书城社科百弊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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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军警界中的那些事 (1)

一、军界之弊事丑闻

民国初期,军阀执掌着国家大权,其权力至高无上,且具万能。如总统为一国之元首,发号施令,独断专行,但也要看军阀的脸色行事;如立法机关,为产生司法、行政等一切机关之母,但军阀却可对其进行监督;如司法机关,独立办公,即使是总统亦不能参与其中,但军阀却可对其进行干涉;其他如外交、财政、交通等所有各部门,亦无一不受军阀支配。为什么军阀能够有如此之大的权力?非他,武力使之然也。军阀借助于武力,肆无忌惮,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其中之弊端何止千万。现仅择其重要者为读者揭示如下:

由于武力附属于地盘,所以军阀以保持地盘为宗旨。其保持地盘的方法是联络部下,使其与自己连为一气,指挥起来,便可如身使臂,如手使指。内部能够团结一致,其力量自然强大,即使是大总统,亦不致夺其职权。一个军阀的兵力若在一个师以上,且能得到部下的爱戴,那么,他便如同南面王一般快乐。军阀手中有兵,就等于有了生杀予夺的特权,连省长也要仰其鼻息,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例如有一二位敢作敢为的执政,对军阀横行霸道的行径不满,欲对其有所遏抑时,军阀必定会进行抵制。其抵制的第一步,是先唆使手下亲信散布军心浮动的谣言,意在使执政者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如果该执政者不加理睬,即进行抵制的第二步:嗾众哗变。军队哗变后,该省省长便首当其冲,因为省长为执政者的代表,劫省长的目的在于威胁执政。省长被军队劫持后,就失去了自由,只有按照军阀的授意,致电政府,努力为其辩白,不外乎是说该督治军有道,功在国家,此次之事,出于双方误会,其部下热爱长官,过于激动,以致造成,情有可原等等。为执政者,虽明知该省长是在军队的胁迫下,发来此电,但仔细想想,自己也确无实力从事征讨,只得借此下台,以不了了之。昔年,某总统当国时,某督军盘踞某省,飞扬跋扈,无所不为。某总统一怒之下,将其免职。不料命令刚下,该省军队已宣告独立。总统欲进行讨伐。却又力不从心,无奈只得收回成命,并加以慰劳。某督军的位置则从此安如泰山。

军阀既借众部下来保持自己的官爵和地盘,自然会对其部下授予特殊的权力。于是其所辖官兵日益骄纵放荡,为所欲为,甚至杀害人命亦视同儿戏。然而,军阀若不加以处治,其他人纵想处治,亦不可能。

国家设立军队与警察,是为了抵御外侮,防止内乱。然而,今日中国的军警却不能当此大任。以京师为例,京师是首善之区,京师的警察亦为全国之冠。但其实力充其量只能维持京师以内的治安,如果离城十里之地,发生匪患,他们就无能为力了。掌权之人,也知道警力不足,所以一旦发生匪患,便舍警察而用军队。军队是用于抵御外侮的,按理说用他们对付小小的匪患,应该是绰绰有余。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因为匪皆亡命之徒,他们深知,胜才有生,败则惟死,所以都尽力奋战。

而士兵则昧于大义,他们不懂得杀贼卫民是其天职,却认为事不关己,而且胜了是长官的功劳,败了我就要丧失性命,为什么要为人作嫁衣裳呢?于是,士兵们虽然勉强开赴前线,却既瞻前,又顾后,一遇匪军,就弃甲曳兵而走。尽管匪一而兵十,但最后的胜利仍属于匪。此时,为主将者却仍欲邀功请赏,但又耻于言败,于是在报告中谎称:某日某时与贼战于某处,某人运筹帷幄,某人身入贼巢,某人手刃匪首等,该部下众人之功劳,夸赞得淋漓尽致,虽无一字提及其自己,但已在无形之中显露出;所有部下之功,皆为主将之功。上级得此报告后,必首奖主将,再犒赏三军,一场战事至此宣告胜利结束。然而,匪却仍然在,患也照旧存。老百姓只有徒呼奈何而已。

以上所说是军队与匪交战而失败后的冒功请赏。下面再为您讲一个军队为匪所慑,不敢与匪交战,但仍冒功请赏的例子。

福建德化有一匪首,名叫苏亿。其人原来并不是土匪。他的父亲经营矿业,富甲一乡。苏亿本人既读过书,又精于拳术,称得上文武双全。苏亿很喜欢交朋友,上至工厂主、商人,下到乞丐等,皆与其有交往。官府中人既垂涎他的钱财,又憎恶他的性情,于是,时常假借公益之名,勒令苏亿捐款。由于苏亿多次受到官府中差役们的敲诈,心生愤怒,便广交结亡命之徒,待机揭竿而起。有人来投奔他时,他均给予资助,被群众称为“闽南大侠”。一日,德化县知事因向苏亿索钱未遂,便向上级密报苏亿将要造反。当权者不经调查,即命令统领傅凯明率兵进剿。苏亿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害怕,便拟逃往南洋群岛。不料还未成行,县中的捕役已至其家,同村人见状皆大怒,执械奋起,见到捕役就杀。苏亿此时已成骑虎之势,只好率众起事,并抢先扼守要隘。待傅凯明率官军来到时,苏亿指挥村民与其拼杀,经过一场激战,击毙官军数十人。傅凯明被吓得狼狈逃窜,躲在营中再不敢出来,并向省城请援。

苏亿打了胜仗后,又出钱购进大量枪械,德化附近的小股土匪听说了这一消息,也都纷纷响应,或前来投奔,不到一个月,苏亿的名声大振,其势力亦蔓延至德化、安溪、大田、尤溪等县境。

再说省城得到了傅凯明的求援信,知傅不敌,于是又派将军陶某率部下前去征讨。陶某有一匹好马,一天一夜能行数百里路。陶某甚爱此马,每天晚上都要亲自看着马夫给它喂食精细草料。一日,这匹马忽然不见,令陶某又急又怒,挥起鞭子,将马夫打得死去活来。后陶某忽于案头发现一封短信,上面写道:“公之马,吾暂借乘,三日后当送还也。苏亿白。”陶某见信大惊,立刻颁下戒严令,但一连数日,毫无发现。一天晚上,陶某的后营突然起火,官兵们从梦中惊醒后,七手八脚将火扑灭。在大家查看情况时,忽闻厩中有马嘶声,近前看时,原来是失马返回,方知刚才放火者,必为苏亿无疑。

又一日,陶某与部下诸将联骑过市时,误将马鞭掉落道旁。一老者上前把马鞭拾起,递还给陶某。陶某心中高兴,便重赏了那位老者。第二天,陶某忽接一函,上写道:“昨使坠鞭时,获识使君颜色。吾当乘此余暇,日日周旋左右,为公醒睡也。公意中之囚苏亿白。”陶某见信之后,吓得连话都说不出,这才知道昨日拾鞭的老者乃是苏亿所化装。

自此,苏匪日益猖獗,大众其党徒,四出劫掠,每日都有数十起到县城控告苏匪之人。然而,陶某听后却置若罔闻。省城的当权者得知此情形后,大怒,立刻下令限陶某在三个月之内肃清苏匪,否则便以养寇论罪。陶某自知非苏亿之敌,迫不得已,只好悬赏万金,买苏亿之首级。

一天,一个自称名叫陈狗的人来找陶某,说自己乃苏亿手下,并愿引导官兵到一秘密处所去抓捕苏亿。陶某听罢大喜,重赏陈狗,并派官兵随其前往。众官兵连夜奔袭了十余里地,果然在一个山洞旁发现一人醉卧,身边还有一杆十三响步枪。官兵们一齐上前,将其捆绑起来。搜检其身,又发现了一把手枪和一颗银质印章,印章上是四个篆书文字:“都司令苏”。官兵们问醉人姓甚名谁?醉人回答:“我是舒义。”官兵闻此言,都大叫大喊道:“既为苏义,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将其押解回营。陶某升帐,审问该人,该人却不住口地喊冤。陶某问他:“你果真是苏亿吗?”该人说:“我确实是舒义,但却无罪。”陶某勃然大怒道:“既是苏亿,还敢说无罪?”陶某又将各处控告苏亿罪行的诉状拿出来给他看,并指点道:“这些全都是你的罪状。”说罢,便下令严刑拷打。该人痛不能忍,只好画供招认。陶某立即致电省府,并吹嘘自己率军与匪血战数昼夜,才攻破贼巢,并在山洞中擒获匪首苏亿,现有印章及手枪为证。省府一面回电令将苏亿就地正法,一面电告中央,报称肃清匪患。陶某与其所率官兵,亦因此得了嘉奖。

几个月后,陶某突然又接到苏亿从厦门寄来的一封信。信上写道:“公现已在吾掌握之中矣。公既以赝鼎为亿正身,又冒报肃清,以邀殊赏,如果世界上再见到苏亿的踪迹,公将被处以欺罔之罪。今与公约定,限你在一月之内将军队撤走,也不要再抓捕我的手下,我本人则暂游海外,以全交谊。否则,我将以都司令的名义,卷土重来,与公帐之下健儿角斗,到那时,你可不要后悔。已正法之苏亿白。”陶某看信后,即若石像一般。当日他便电告省府,将部队撤走,再有来告苏亿者,亦尽数驱逐,概不受理。从此,这一带的土匪更加肆无忌惮了。

军界近日又发现了一个新名词,叫称“开拔费”。这是军界中的一项较大弊端。所谓开拔就是将甲地的军队调往乙地,与普通百姓的迁居类同。普通百姓在迁居时,须从外面雇人来搬运物品,而军队则不必。因为军队中设有“辎重队”,专门负责搬运各种军用品。至于士兵的衣物、寝具、枪械等,则由士兵自己负责搬运;各种炊事用具,则由炊事员负责搬运,各级长官的行李,则由勤务兵负责搬运,所以在开拔一事上,除乘坐商轮以外,根本没有用款之处。如是乘火车,则军人平时乘坐尚不给钱,开拔时就更不必说了。然而,近来各大军阀每遇开拔时,却都要电告政府,索要巨款,多则数百万,少者亦要几十万,真不知此项巨款被他们用在何处。而且来时需要开拔费,往时亦需开拔费,只此一来一往,国家财政已受到巨大影响,军阀的腰包中却增加了千百万元。这些钱,全部都是民脂民膏啊!

过去在军队中,军官们常常吞吃兵饷。自《营制饷章》颁布后,很多人都懂得兵有定额,饷有定数,于是,此项弊端渐渐消除,但并没有彻底肃清。这是因为,各营中皆常有士兵因种种事情被开革,在甲兵已去,而乙兵尚未来的这段时间内,其饷银谓之“切旷”。按理说,切旷之银应在领饷时缴还公家,但不仅没人这样做,反而以多报少,中饱私囊。例如“切旷”之数为十日,但在向上报告时却只说一二日,上级自然也无从知悉。此事虽不大,但积少成多,数目也很可观。每营有五百余人,若以百分之一来计算,开革者也应在五人以上,假定平均每人十日,则切旷银当为十两左右。全国有八十余个师。每师有二十一个营,每营每日切旷银十两,全国累计便达二万左右,一年则有数十万之巨。试想,以如此细微之“切旷”,每年还要被贪污掉这么多钱,其他如枪炮、弹药、装具等巨额开支,那就更不用说了。

以上所说是正式军队的情况,此外还有属于军队,但形式却与军队不同者。例如军事调查处,该机关所用人员,薪水并无一定,同为调查员,每月薪金的数目往往判若天渊。有人一月只拿数元或十余元,有人则每月拿数十元乃至百余元,为处长者,每月便有大笔报销金额。滨海某省之调查处,有五百名调查人员,每月所有人员的开支加起来尚不足一万,但处长一人的报销费便有一万四千余元。后来,该处奉命撤销时,处长又给督军打了个报告,称该处所有调查员皆十分出力,如今既要裁撤,应发给每人数月薪金,以示优待。督军同意后,该处长就开始大肆揩油,如某人本应得三个月薪水,但却只付其一个月,领薪人因不知处长向上级报销多少,所以非但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对处长的“关怀”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