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人口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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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葛德文先生的平等制度——将人类的一切罪恶归咎于人类制度的错误——葛德文先生对人口增长带来的困境所作的第一个回答很不全面——假设葛德文先生美好的平等制度是可以实现的——只是由于人口原理,这种制度就会在短短的三十年间完全垮台。

人们阅读葛德文先生的别出心裁的《政治正义论》,看到他的文笔雄浑大气而有力,他的某些推理精密而又有说服力,他的思想炽热而强烈,特别是他诚挚的态度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使全书具有真理的外观,试想,谁能不为之感动呢?同时,人们又必须承认,他没有以正统哲学所必需的谨慎态度来进行他的研究。他的结论常常不为他的前提所认可。他自己提出的异议,有时也不能加以排除。他过于依赖那些不能应用的一般而抽象的命题。他的推测无疑远远超出了自然的质朴。

葛德文先生所提倡的平等制度无疑比现存的任何制度都更为美好和令人向往。仅仅凭借理性和信念所实行的社会改良,比凭借权力实行和维持的任何变革都将更为持久。没有限度地运用个人判断力是一种极其伟大而有魅力的原则,比那些一切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社会奴隶的制度优越得多。以仁爱代替自爱作为社会的主要动机和动因,是人们极渴望看到的一种成就。总之,看到这一美好制度的一切,必然会抱有喜悦和羡慕的心情,同时热望有朝一日它会实现。但是,可惜得很!这个时刻永远不会到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个美好的想象的幻影。这种幸福和永生的“华丽的宫殿”,这种真理和美德的“庄严的神殿”,如果我们了解真正的生活,并细心注意人类在地球上的真正处境,它们就会像“空中楼阁”一样消失。

葛德文先生在《政治正义论》第八篇第三章结论处谈至人口,他说:“人类社会有一条规律,根据这条规律,人口永远保持在同生活资料相适应的水平上。比如,我们发现,美洲和亚洲的游牧部落,经过很多世代,人口并没有增加到需要耕种土地的程度。”葛德文先作为某种不可思议的、神秘的原因提及并试图研究的这一原理,似乎就是折磨人的必然法则——贫困和对贫困的恐惧。

葛德文先生在全书中所犯的一个重大错误,就是将文明社会中几乎所有的罪恶和贫困都归咎于人类制度。在他眼中,政治制度和现存财产制度是一切罪恶的巨大根源,是使人类堕落的所有罪行的温床。如果实际情况果真如此,则从世间完全消除罪恶,就似乎不是一件完全没有希望完成的工作,而理性似乎就是实现这一伟大目的的非常合适的手段了。但真相却是,虽然人类制度可能是造成人类许多灾祸的明显和突出的原因,但实际上它们是不重要的、表面的原因,同使源泉污浊、使全部人类生活的水流浑浊的那些根深蒂固的不洁原因相比,它们只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羽毛。

在论述平等制度所带来的好处的那一章中,葛德文先生说:“压迫精神、奴隶性和欺骗之风,都是现存财产制度的直接产物。这一切都一致同智力和道德的提高为敌。妒忌、怨毒和报复等其他恶行是上述精神和风气不可分的伙伴。在富裕且人人同样分享自然恩赐的社会状态下,这类感情必将消失。狭隘的利己原则也会消失。任何人无需小心看守自己小小的财产,也无需吃力地满足自己无休止的需求,他们可以很轻松地把个人的存在融合到关心普遍利益的思想之中。谁也不会以别人为敌,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竞争物;结果仁爱将取得理性所授予的最高统治权。人们将不再整天为肉体需要而花费精神,得以自由地怡游在与人的意趣相合的思想领域之中。人人都会帮助我而我也会去帮助他们。”

这确实是一种幸福的状态。但是,它只是一种想象的情景,与现实毫不相干,这一点恐怕读者已经充分觉察到。

人无法生活在富裕当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同等地分享自然的恩赐。如果没有现行财产制度,则每个人都不得不奋力保护他的少许财产。私心将大获全胜,你争我夺将永远存在。每个人都将不停地为肉体需要而操心,却没有一个有才智的人可以自由地在思想领域遨游。

葛德文先生并没有太多注意地球上人类的真实状况,看一下他准备用什么方法克服人口过多所带来的困难就可以充分地说明这一点。他说:“……对本章所提出的反对意见的明确回答是:现在预想困难未免过早。地球上四分之三可以住人的土地还没有被耕种。已经耕种的部分还能进行无限的改良。尽管人口不断增加,可也许过了多少世纪之后,地球仍将为它们的居民提供充足的生存资料。”我已经指出,认为在地球完全拒绝增加生产物以前,人口过多不会带来困苦和困难的观点是错误的。现在我们暂且假设葛德文先生的美好的平等制度以其最纯粹的形式实现,并看一下在这种完善的社会形态下这个困难会怎样迅速地压在人们身上。它无法加以应用,也就不可能是正确的。

我们的理论假设产生贫困和罪恶的一切原因在这个岛国都已消除。战争和你争我夺已停止。不利于健康的职业和工厂已不复存在。人们不再为宫廷的阴谋、为商业目的、为邪恶的满足而聚集于疫疠丛生的大城市。单纯的、健康的和适度的娱乐代替了饮酒、赌博和放荡。没有任何城镇大到会对人体产生有害的影响。这一人间天堂的幸福居民大部分居住在乡间的小村庄和农场中。每座房子都清洁、通风和宽敞,坐落在有益于健康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奢侈品的生产停止了。必须进行的农业劳动由所有人一起分担。我们假设这个岛国的人数及其生产物,同现在一样。受公平无私和正义支配的仁爱精神,使这些生产物可以按照人们的需要在社会所有成员中分配。虽然或许不能做到每个人每天都能吃肉,但植物性的食物和偶尔能吃到肉,已经可以满足节俭的人民的需要,并足以使他们保持健康的身体和饱满的精神。

葛德文先生认为婚姻是一种欺骗和独占。我们暂且假设性交建立在完全自由的原则之上。葛德文先生不认为这种自由会导致男女乱交,在这一点上,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用情不专是一种不道德的、腐败的和不合人情的嗜好,因而在单纯而有道德的社会中不可能很普遍。每一个男人都会为自己选择一个伴侣,而且只要双方都愿意保持这种关系,他也就会保持下去。按照葛德文先生的看法,一个女人有多少子女,子女属于谁,将是无关紧要的。食物和其他必需品自然会从多余的地方流向匮乏的地方。每个人都乐于尽其所能地教育年轻的一代。

我不能想象,还有比这从总体上看更有利于人口增加的社会制度。现存婚姻的不可补救性,无疑使许多人对它望而却步。另一方面,不受限制的性交则会成为早婚的最有力的诱因,而由于我们假设人们不必为儿童未来抚养担扰,因而我以为,在100个二十三岁的妇女中也许找不到一个尚未成家的妇女。

由于上述这些因素大大促进了人口的增长,各种减少人口的原因又假定已经消除,人口数量的增加必将快于任何已知社会。前面我已提到,据斯泰尔斯博士发表、普赖斯博士曾引用的小册子所载,美洲腹部殖民地的居民人数在十五年间增加了一倍。英国肯定是比美洲腹部殖民地更有益于健康的国家,并且,按照我们的假设,这个岛国上的每一座房屋都是通风和卫生的,而对人们组织家庭的鼓励又大于美洲腹部殖民地,因此,其本土人口为什么没有(如果有可能)以少于十五年的时间增加一倍,就没有什么原因可以给予说明了。但我们决不会背离事实,我们只假定人口增加一倍的时间为二十五年,众所周知,美国北部各州的人口就是以这一速度增加的。

无疑,我们所假设的财产的均等化,再加上全社会的劳动主要投入到农业中,这都将大大促进我国农产品的增加。但是,要满足增长得如此迅速的人口的需要,葛德文先生所计算的每人每天劳动半小时肯定是不够的。或许每个人必须以一半时间用于为实现这一目的所进行的劳动。可是,即使做出这样的,甚至更多的努力,一个了解我国土壤的性质、已耕土地的肥力和未耕土地的贫瘠程度的人,也会对从现阶段开始的二十五年间平均总产量能否增加一倍表示疑惑。要做到这一点,惟一可行的办法或许就是耕种全部放牧地,并几乎完全不再食用肉类。但这个方案可能是自欺欺人。英国的土地不施肥是不能生产出大量食物的,而要制造出最适合英国土地的肥料,家畜似乎是不可或缺的。据说,中国有些省份的土地十分肥沃,即使不施肥,水稻一年仍可收获两次。英国则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土地。虽然这一岛国的平均产量很难在二十五年间增加一倍,但我们暂且假定它能够实现。因此,在第一个阶段到期时,食物(纵然全部是植物性的)足以供养增加一倍的人口:1400万,并使其保持健康的身体。

在第二个人口倍增的时期,哪里可以找到食物来满足日益增加的人口迫切的需要呢?哪里有荒地可以开垦呢?哪里有必需的肥料来改良已耕的土地呢?稍知土地的人都会说,在第二个二十五年间,按相当于其现在收获的数量来增加我国的平均产量是不可能的。尽管这种增加不可能实现,我们仍然假定它会实现。我们的论证具有极大的力量,允许我们做几乎任何让步。然而,即使我们作这种让步,在第二个时期届满的时候,仍会有700万人没有给养。仅够2100万人糊口之用的食物却要在2800万人中分配。

天哪!人们生活在富裕中,任何人也无需担心而又吃力地去满足自己经常感到的需求,狭隘的利己主义原则不会再存在,人们将不再整天为生存需要而操心,并且还能够自由地遨游在与别人意趣相合的思想领域之中,这些情景到哪里去寻找呢?这种想象出来的华丽建筑物一经事实的严格检验便会消失。由富裕培育和激发起来的仁爱精神,将被匮乏的寒冷气息所抑制。已经消灭的可憎的感情将重新产生。自我保存的强大法则将驱除人们心灵中一切较温柔、较高尚的感情。作恶的诱惑过于强烈,人类的本性并不能抵制。谷物在成熟以前就被收割,或者被过多地隐藏起来,而一切撒谎骗人的不道德行为马上就会随之发生。子女众多的母亲不会再源源不断地得到生活必需品。儿童由于缺乏食物,而体弱多病。健康、红润的脸颊将被贫苦所致的苍白脸颊和凹陷的眼睛所代替。仍在少数人的内心萦回的仁爱之心在进行了几次无力的挣扎以后,利己心最终便恢复了它的绝对统治权,开始得意洋洋地横行于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