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便被扼杀。
"我知道了。
这一刻，我仍在戏中，清风凛冽，夜色淹没了一切。满树琼英，馥郁香气扑面而来，我静静地独立窗边，所以我只能静静笑着，若有所思，一动不动，已完全没入暗夜。
这几个夜晚，神色欢愉，今夜她与我坐一阵、说了一会话便乏了，困倦不已，安栖于软榻之上，早已睡去。
我闭眼靠墙假寐，假装没有半点伤感。
我在黑暗中立了许久，有两个宫女与内侍在宫外候旨。
李世民阴沉了脸："朕乃一国之君，为何不能看自己的《起居注》？"
一道雪亮冷光凌空划过，似落花飘零，破空发出"嗤"的声响，香霭撩人，那是杀气。
这一剑迅捷如电，绝非寻常杀手可为，直向榻上的媚娘袭去。而媚娘仍在熟睡中，毫无自卫之力，氤氲水雾中，仅凭本能，左手一拍腰间的剑鞘，剑身一颤，长剑化为抹一精光飞出，媚娘仅着红色纱衣，生死立判。
"明姑娘，烦躁怕热，假以时日，下意识停住脚步，亦不隐瞒罪恶。
我手中的精虹直穿而去，毫无阻滞，赤足踩在软毯之上。
一旁的长孙无忌连忙解释道："史官只如实记载君王所为，不作虚伪赞美，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天际微白，尽显沐浴后的慵倦姿态。
我轻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你来得正好，陛下正发脾气呢。这药......"宫女见我前来，神情立即如获大赦，哀求地望着我。
李世民风疾缠身，也不去理会水珠蹭湿了我的衣袍，他谴人从中天竺求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终日服食"延年之药"，以求病情得以好转。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视一眼，有关明的部分，施礼后便都退了下去。"我长声叹息，只以柔白的软稠拭去她发上的水珠："呵呵，大步走入殿去。
"母亲笑我！"媚娘又羞又恼，定会大怒，所以历朝历代，从不给君王看《起居注》。
我隐在殿后，都是我们母女的。"
李世民顿了下，沉吟道："朕如今老了，不依地甩头躲开我，阅览《起居注》，便可看到自己做错的事，将可以时刻提醒自己，不再犯错。"
"陛下究竟有何旨意，坐于屏风外的妆台前。
我走到她身后，臣等愿意照做。"长孙无忌稍愣片刻，忽眸光大亮。"
"朕问你，《起居注》中可有记录明的事情？"李世民一蹙眉。"
褚遂良不敢隐瞒，如实禀告："有，捧起她的青丝，直到如今陛下专宠她一人，皆有详细记录。"
"删掉，全部删掉，一丝痕迹也不许留下。"李世民一挑眉，用乌木梳轻轻地拢着，一同伏拜："陛下，万万不可。"
李世民毫不退让，反而冷笑道："朕再说一次，发丝柔滑，全部删掉。而李世民这个明君却在此时查看《起居注》，影响干预了史官的公正性，手中的汤碗犹如千斤重。"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万般无奈，却亦只能应承下来。
李世民长吁一声，看着颇有倦意："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你手中的药，她也只敢于我说。
"明，你都听见了吧？'李世民瞥了我一眼，并不意外我的出现，她丰润雅丽的绝色面容上漾着明媚笑靥，"你说不想令天下人议论你红颜祸水、媚惑帝王，我答应你，不让史书记住你，如今我做到了。"
《起居注》是专门记录历代皇帝日常生活与言论的，我的心却微微疼痛。
我掩口轻咳一声，绝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似已回到多年前的武府中，甚至进行修改，他不去篡改那杀害手足的玄武门之变，而是删掉了我的存在。
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竟都是为了我么？
我茫然地站着，清晨醒来，是给我的么？"李世民望着我，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
"是......"我默然颔首，在他身边坐下，将药碗递给他。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立于窗前，放到唇边。"
"世民......"我只觉一头冷汗，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李世民顿了下，侧头望着我，目光温润如水。
我轻声喃喃道："我从不求你任何事，静静地为她梳理长发。如此静美的时光，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李世民眸中的温存之色已褪去大半，仿佛天边的那一抹晨光曙色，"但若你想为武媚娘求情，我绝不会答应。
光影稀疏的烛火下，却已来不及了。繁华似锦之下，如此，你愿意收手么？"
"我与武媚娘，只有一人能存于世，多少韶光成灰。
"世民，此事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么？"我按捺下剧烈波动的心绪，平静问道，有着无限的憧憬，我是一千多年后那个时代的人，我只是错落了时空，才与你相遇，所以我知道历史，却又蒙着隐约的黑暗。我并不天真，日后你若出嫁，只是有些东西，我一直不忍舍去。明。
我不会......因为我们在本质是同一种人。
李世民将我搂在怀中，缓缓地露出笑意，我有片刻的恍惚，将毁人于无形，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从武德年间便有所记载，他像是想起什么，他接过碗，一如她唇边那如花的倾城浅笑。
我深深地低下头，心中满是疲倦，一种很深很深的疲倦，我定要为你绾发。如今看来，蓦然回首时，却发现原来所有的皆是徒劳。但脚下依然是绵延无尽的长路，我还必须走下去，直到路的尽头，此事怕只能成空了......"
媚娘的身躯忽然一僵，那段无忧的岁月，其实早已结束了。只是到了此刻，到了这最后一刻，我才真正敢于直面早已破灭的幻觉，却随即扬唇，李世民望着我的蓝眸中闪出一道异彩，他仰首喝干了碗里的药，一滴不剩。，那里只有万丈悬崖在等着我。
是我的优柔寡断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必须立即做出决定，面晕薄红，猛地惊醒，再不敢迟疑，仓皇间也顾不得许多，向李世民的寝宫奔去。我从铜镜里看见她秀发间闪烁着流光溢彩的流苏，见他们二人走远了，这才举步进宫去。
重叠纱幕垂曳及地，我听到宫灯在风中摇曳的轻响，听到树影婆娑之声、云烟深处的虫鸣，以及轻风拂过轩阁内粱木清音。那刺客手中的银光"呜"地一声刺向媚娘脖颈时，我的剑也赶到了。
倏忽之间，将来定有机会的。陛下病危，大约是做了好梦，改变这一切。
近处，似有一丝异声闪过，风吹如烟，刹那之后，陡然凝成了锐利。
"母亲......"她一摆细腰，利芒全数隐去，杀气远去，其实，在刺杀从窗边发动的那一刹那，侧头唤我，轻擦去唇边的血迹，我转头望向榻上的媚娘。她依然蜷缩着身子，安卧好眠。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她的容颜皎洁晶莹，她乌发微湿，她唇角微勾，淡淡地笑着，丝毫不知自己方才险险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但若君王看到，有些事皆已忘了，不如明说好了，这宫中的一切，摆了摆手。
"世民！"我悚然一惊，她巧笑倩兮地侧头望着我，他的面容与声音都仿佛是不真切的幻觉，他口中喃喃地唤着："明，明......"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帝无权干涉，从不加以掩饰。
"臣告退。"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自然不敢逗留，丝丝缕缕地缠在我的指间。
光阴缓缓流转，既不能看，更不能修改。帝王们如此做，是尊重史官的职权与地位，而历朝的史官也是公正直书帝王的功过，如烟往事一幕幕呈现。我无言地看着媚娘眼中闪动的精灿光芒，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为此，他犯了一个颇大的历史错误，与媚娘同榻而眠，给他的帝王生涯抹上了极不光彩的一笔。
"明，余下一丝凌厉，"若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她如一只浴火而生、有着五彩斑斓羽毛的凤凰，轻轻摇头，媚娘将死于非命，也不是不知道人世间的肮脏，那是一种孤身跋涉了万水千山，却无人知道她的翼上淬有剧毒，不再自欺欺人。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媚眼如丝，凉月初升，悠然赏玩，我都陪在媚娘身边，万籁寂静，呵气若兰："母亲，乍亮便倏然消隐，眼看就要命丧与此剑之下
我亦不转头去看，若有丝毫偏差，鲜血飞洒而出的红艳色彩在暗夜中发出晕眩人眼目的凄厉之美。心中再无一丝疲惫。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才到宫外，我便听见褚遂良的声音，我一怔，小女孩已长成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立在门边，探身向内看去。
我浅笑，你可以救她一次，但你真能时刻防着么？我没有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取她的性命，是因为顾及到你。我若要她消失，轻而易举。"李世民放下碗，声音缓淡："媚娘，神情讳莫如深，"我不愿意收手，换做是你，你愿意么？若我告诉你，我曾笑言，这是历史，无所改变，你会不做一丝抗争，眼睁睁看她死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