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安德山蓦然沉声道:“程儿,怎么和你娘说话的?就算有人受了委屈,有你这样指责长辈的么?爹平日交你的仁孝都学到哪里去了?”
安子程面上稍带愧色,但仍是力争道:“若是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总不能冤枉了无辜的人。”
此话不仅让安夫人变了脸,更让肖氏和黄妈妈一脸诧异之色。
其实在听到九雅说秀珍被打的事,肖氏和黄妈妈就暗地里交换了眼色,现在安子程这样护着九雅,两人心底便有些不安起来。
而安夫人帮着肖氏要罚九雅,安子程却又出面辩护,宋庭达不知该如何是好,很是有些为难。恰至此时,上首的傅清言突然笑道:“不就是打翻了饮品么?无妨的,虽然这次不凑巧未能尝到,下次若有空,一定还要来宋大人府上叨扰,哈哈,都别争了,已到午时,稍后准备用膳吧。”
连他这位大人物都这样说了,安大人自然不敢有异议,也是如此这般附合。
他们如此通达,宋庭达甚感过意不去,歉疚道:“不若这样,待明日有了调料,我再派人送一些到几位府上,也不能让世子和安大人就这么空跑了一趟。”
傅清言和安大人欣然同意,厅里又回恢了一片欢声笑语,罚九雅的事算是就此揭过。
自进花厅后,金枝就一脸娇羞状地时不时偷瞄傅清言,而金霞坐于安夫人身边,安夫人就似有意无意地提点安子程与她说话,金霞此时脸颊泛红,柔波似水,一双眼眸里只剩下一个安大少。
但是安子程的心思并未在她身上,心不在焉地答着她的话,眼睛却一直留连在九雅身上。由于刚才帮了她,九雅不由对他生了一分好感,朝他静静一笑,安子程目光一闪,也对她露齿一笑。
两人的目光交流,让肖氏看得七窍生烟,死死瞪着九雅,冷哼了一声。九雅自然感觉到她的不快,其实她也感觉自己在这厅里显得多余,当下便萌生了退意,朝宋庭达微微一福道:“如果没什么事了,女儿就先退下了。”
宋庭达点了点头,“也好,你到外面问问阿旺,看午膳有没有准备好。”
九雅应了一声便要出去,那边座上的安子程忽然站起来道:“我同九雅妹妹一起去问阿旺。”
他说着便追着九雅的步子走了过来,同一时间,九雅立即感觉好几束剑一般的目光直刺她周身,好像要把她的身上挖出几个窟窿来一样,让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不想安子程如此轻率让她成了众矢之的,便想拒绝他,话还未出口,门口忽然又进来一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抢喝了她的咖啡的混小子。虽然他换了一身青布衣小厮装,可是他就算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此时傅誉也看到了她,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坏笑。然后他从袖笼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安子程手里,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傅清言身边。
所有人诧异地看着那张纸,傅清言奇怪地问道:“三弟给大少那张纸干什么?”
三弟?
九雅一愣,这小子不是府里的奴才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了这位世子的弟弟?
如果是这位世子的弟弟,身份岂非高贵得可以?
那她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她错愕地盯着他的侧脸,这家伙会不会反过来整她?
这时候她不由肠子都悔得青了,早知道他是个贵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去招惹他。
只是,他为什么要打秀珍?
看来以后再要整人之前,还是打听清楚对方是不是个有后台的妖怪。
安子程望着手里那张纸,有些莫名其妙地问傅誉,“三少把这劳什子给我做甚?”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到傅誉说话,反正九雅是没听到,只见傅清言边笑边走了过来,促狭地接过安子程手里的纸:“子程兄就别装了,誉儿刚才告诉我,这首诗可是你的九雅妹妹送给你的,只可惜办事的丫头不得力,把这诗错递给了他,现在他物归原主,难道子程兄不想感谢他?”
肖氏和黄妈妈喜上眉梢。
九雅暗自思索当中蹊跷。
安子程皱眉看了她一眼,就欲把那纸张往怀里揣,肖氏却一副很丢脸的样子起身请罪道:“老爷,妾身向来对几个女儿管教甚严,这雅姐儿妾身真正是无能为力,如今她做下私自向外男递情诗的事,妾身愿意代她领罚。”
一副慈母的样子,真正是感人肺腑,九雅差点吐出来,代她领罚是假,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她如何就断定那是一首情诗?
宋庭达背脊僵住,看到安大人和安夫人一脸不屑之色,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他抬手指着九雅,从嘴里硬生生蹦出几个字,“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拉出去!”
肖氏暗得意,这次这丫头不死也得脱层皮,今生是都别想翻身了,私相授受可是个大罪。
阿旺和另一个家奴进来就欲拿九雅,九雅连退两步从容不迫地朝着宋庭达脆生生道:“父亲息怒,女儿没有做这种事,不能只凭人一面词,就断定女儿是那不知廉耻之人。这可是关系女儿闺誉的事,既然有人要栽赃于我,不若今日就把那毁我声名的人揪出来,定要还女儿一个清白。”
宋庭达哪里肯听,怒道:“孽障,你还有脸狡辩?难道三少还会无故冤枉你?”
“不是说三少冤枉我,只怕是他也被人蒙蔽了。”九雅据理力争,说完,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正撑着头面咧嘴欣赏几人争论的傅誉,就说这家伙不是好东西,眦睚必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