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老太太看了肖氏一眼,开口道:“之前我就听人报讯,说你媳妇今日有可能要大发雌威,对八丫头不利。我还不信来着,就亲自去了一趟富贵轩,未料在那里你家媳妇不仅语出不逊,还着实把老婆子骂了一番。这便罢了,等我进到里屋,八丫头是没见着,却见到她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躺在地上装死,无缘无故的,她们为什么在地上装死?而且,我还看见屋顶穿了个窟窿,分明之前八丫头还在,怕是让我撞见,就用绳子把她从屋顶吊了出去。后来见我走了,才把八丫头又重新抬到外面去。”
她话音一落,金霞立即嘶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把八妹从屋顶吊出去了?”
姨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这是跟学的?”
平素被惯坏了的金霞拒不认错,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宋庭达怒目而视,“跪下!”
金霞一愣,还待反狡,肖氏推她,“叫你跪你就跪,没规没矩不该罚么?”这么时候不顺着来,分明就是要更激怒她爹。
金霞愤懑跪下。
姨老太太这才接着道:“没从屋顶吊出去?那为什么屋顶会穿了个窟窿?”
金霞和肖氏语塞,她们怎么知道屋顶会穿了个窟窿?
但是肖氏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唬住,此时她已强行平静下来,理了理思绪清淡道:“姨老太太别抓住一个屋顶说事,我还是那句话,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凭猜测乱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之前在我屋里的时候,不仅八丫头在,连安大少爷也是在的。他们两人在那里说话,还因为婚事起了些争执,安大少爷说安大人昨天对八丫头有些不满意,今儿个就准备来退婚来着。但是安大少爷觉着不妥,怕人说他们无信无义,意思是要纳八丫头为妾,虽然是口头订的亲事,也不能就这么毁了。谁知道八丫头一听,就不干了,当场就要把订亲的玉佩退给人家,但是安大少爷不与她一般见识,便与耀书走了。八丫头气之不过,便追了出去,是以姨老太太来时才没见到她。不信的话,老爷可以问问她们。”
她说的她们,自然是指黄妈妈和翠香几个人了。
秀彩听她这么说,鼻子都快气歪了,太太果然厉害着,几个人出来作证,她都可以把无理说成有理的,怪不得姑娘要用这么极端的法子治她。
宋庭达自然不会问她身边的几个人,只是侧身看着姨老太太。
姨老太太却甚是笃定,微微一笑,“肖氏能言善道,说什么都跟真的一样。我只是好奇一点,八丫头吃了你的药,她能走出你那屋子么?”
肖氏脸色微变,嘴上却撇得一干二净,“姨老太太又胡说了,我可不知道什么药。”
姨老太太朝后面挥了挥手,只见雨蝶抱着一个痰盂垂着头走了过来。肖氏死盯着她,竟然是这个死丫头出卖了她,真是不怕死啊。在她如针芒般的盯视下,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雨蝶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
姨老太太对雨蝶笑道:“对你家老爷说说,你拿的是什么?之前你看到了什么?一起说出来。”
雨蝶跪了下去,抬起头,目光坚毅:“这里是之前太太让八姑娘吃的糕点,姑娘因为咳嗽,就吐了一些,然后奴婢就见八姑娘的脸色甚差,八姑娘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就暗地吩咐奴婢赶紧把姨老太太叫来。想不到……才这么一会子时间,八姑娘还是出事了……”
她本就长得眉清目秀,气质也不同于普通婢女,很是干净素雅,说话亦是条理清晰,无法让人不相信她的话。
宋庭达侧目冷对肖氏,“我记得她可是你屋里的丫头。”
“满口胡言!她们这一个个都来陷害于我,谁知道有何居心?”肖氏已经无法自圆其说,只得一味否认到底,气焰也消了不少。
“是么?这里个个儿都要来陷害你这个当家主母,不害这个,不害那个,当真是奇怪了。”宋庭达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人,再一次问姨老太太,“既然说下了药,姨老太太查出糕点里究竟下了什么药?”她说下了药,定然也让人查过是什么药了。
姨老太太轻叹一声,不无惋惜道:“我刚才已经请人看了,哪里是什么高深药,不过就是最普通的蒙汗药罢了,只是八丫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中招才怪。”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肖氏,“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不知道你还凭什么来狡辩?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庶女,这么恶毒的女人,竟还掌着家,庭儿,这个家再不治理,怕是永无宁日啊。”
“姨老太太教训得是。”宋庭达没有看肖氏,转头看向黄妈妈和还躺在地上的尚阿毛,“来人啊,把这两个助纣为虐的狗东西拖出去打死!”
黄妈妈当即就呼天抢地起来,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老爷饶命啊,奴婢和我儿真的冤枉啊,我们没干残害姑娘的事,老爷一定要明察啊……”
她的额头在地上磕得绑绑响,肖氏心里也是一疼,毕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再说,如果真让阿毛死了,自己的罪也就坐实了。她当即一屁股坐着地上,拍着腿子边哭边数落道:“天哪……求您开开眼救救我们吧,今天奸人当道,要把我们一家老小都害了,叫我们都有冤无处申哪……天哪……这么多年我又要为宋家养老送终,还要教养小的,这苦都没处说,哪里知道就养了群白眼狼,到头来还要置我于死地,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您就一个雷把我们都劈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