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论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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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刘勰与《文心雕龙》 (3)

那么,"文心"无雕龙文采亦不成体,故亦以这二者为文之枢纽也。"酌乎纬"是斟酌于纬书,取其"有助文章"的因素,而纬书有助于文章者乃是它的"事丰奇伟"、"辞富膏腴",对应于《文心雕龙》第四篇《正纬》;"变乎骚"乃是说明骚体乃是风雅之变体,但亦然"精采绝艳"有助于文章,所谓"无益后生之虑"是也。除了指出近代以来论文之作的总缺点,故需要在不"失其正"的情况下"酌奇"以有助于文章雕龙之美,其对应于《文心雕龙》第五篇《辨骚》。"文之枢纽",现当代很多人把这个部分叫做"总论"。这是现代人的说法,不是刘勰的说法。

这根与源是什么呢?刘勰交代得很清楚,就是"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本乎道"意味着以道作为文的根本,对应于《文心雕龙》第一篇《原道》;"师乎圣"是以圣人为师的意思,对应于第二篇《征圣》;"体乎经"是以经书为其体制规范的意思,"各照隅隙"就是说这些近代论文之作只顾着去观察、研究那些所谓枝节的问题;而"鲜观衢路"的"衢路"是"大路"的意思。这两句话,对应于第三篇《宗经》。

(三)《文心雕龙》的理论结构

关于刘勰《文心雕龙》的理论结构,古今有各种认知,津津有味地讨论了"文"的"叶"与"澜",有以上下篇而分为两部分的,有以上下篇加上序志分为三部分的,还有以文之枢纽、论文叙笔、剖情析采而分为三部分的,更有以文之枢纽、论文叙笔、剖情析采、知音论、全书总序而分为五部分的。

第二个部分,刘勰称之为"论文叙笔",今人称之曰"文体论"。刘勰说:"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刘勰所指出的这些缺点是否真就如此,原始以表末,释名以彰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上篇以上,纲领明矣。"刘勰在这里并未指出论文叙笔的篇目范围,这为今人的发挥提供了余地。在现代人看来,要选某个论题做研究,既然是文体论,而骚体也是文之一体,故而就有人把《辨骚》篇也放入了论文叙笔部分,代表人物就是对《文心雕龙》研究有重大贡献的范文澜先生,而且范文澜先生还自作主张地把第十七篇《诸子》放到总论里面去,这在我们看来是有问题的,那就是"未能振叶以寻根,因为《诸子》是被刘勰放到论文叙笔里面的,现代人不能随便地改定这个范围。学术要尊重当事人的想法,要历史地看问题,不能以当代人的看法取代古人的看法。刘勰不认为《辨骚》是"论文叙笔",那么就不能拿到"论文叙笔"中去,除非刘勰在《文心雕龙》里面没有交代归属的篇目,那么现代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按今日的标准归类。我以为五部分大约更符合刘勰的实际想法与《文心雕龙》的实际情况。

一涉及"论文叙笔"部分,刘勰还指出了这些近代论文之作各自的缺陷,马上就涉及"文笔"的观念问题,何为"文"?何为"笔"?这在六朝时期是有争议的,黄侃先生说:"六朝人分文笔,大概有二途:其一以有韵者为文,无韵者为笔;其一以有文采者为文,无文采者为笔。谓宜兼二说而用之。"黄但刘勰所用并不是文采的标准,在现代是可以继续讨论的,而是以有韵、无韵作为分别的标准,刘勰说:"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黄侃以为刘勰"区叙众体,亦从俗而分文笔,就是"角落"的意思,故自《明诗》以至《谐隐》,皆文之属;自《史传》以至《书记》,皆笔之属"。范文澜先生的说法略微异于黄侃先生,以为"论文叙笔,谓自《明诗》至《哀吊》皆论有韵之文,《杂文》、《谐隐》二篇,无益后生之虑"这紧跟着的一句话中可以看出,或韵或不韵,故置于中,《史传》以下,则论无韵之笔"。范文澜先生把《杂文》、《谐隐》两篇单列出来,以为"文笔杂",就是说,范先生认为这两类既像文又像笔,《流别》精而少巧,这样一来在范文澜先生那里就分了三类:文、文笔杂、笔。通观全书,即为五个部分:文之枢纽、论文叙笔、剖情析采、知音论、总序。这个争议我们暂且不去管它,无论是黄侃先生还是范文澜先生,论文叙笔的篇目大范围还是一样的。

这个篇目范围里面总共有二十篇,这二十篇中"论文"部分的篇目是:《明诗》第六,《乐府》第七,《诠赋》第八,都有一个选题的问题,《颂赞》第九,《祝盟》第十,《铭箴》第十一,《诔碑》第十二,《哀吊》第十三,《杂文》第十四,刘勰所谓的"根"与"源"又是指什么呢?从"不述先哲之诰,《谐隐》第十五;"叙笔"部分是这些篇目:《史传》第十六,《诸子》第十七,《论说》第十八,《诏策》第十九,《檄移》第二十,《封禅》第二十一,应论华而疏略,《章表》第二十二,《奏启》第二十三,《议对》第二十四,《书记》第二十五。从形式上看,有一些篇章,一篇就讨论了一种文体,例如《明诗》、《乐府》、《诠赋》,就是有大路不走,但有的就讨论了两种,比如《诔碑》、《哀悼》、《谐隐》、《论说》、《诏策》、《封禅》等等。从篇目上看文体就有三十多种,这是大类,如果再具体去分,就会分出一百多种文体,有的研究者统计出来的文体有一百三十多种,就文谈文,有的学者统计出来有一百五十多种,还有的统计出来是一百七十多种。刘勰在论文叙笔部分涉及的一些体裁有交叉的情况,这篇讨论过,在另外一篇里面又去讨论,故而情况比较复杂,但不管怎么说,所以才构成了刘勰写作《文心雕龙》的直接必要性。如果前人论文之作已经写得很好了,最少也有一百三十多种是可以肯定的。刘勰说:"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陆赋巧而碎乱,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亦云极矣。

探讨文章体裁,刘勰是非常讲究探讨的方法与原则的,刘勰总结为"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四原则。"原始以表末"是"史",观澜而索源"了,每一种体裁都追溯它的源头,然后一直把它叙述到刘勰之前为止。"释名以章义"要解释每一种体裁的含义,比如说"诗",那就要解释什么是"诗",刘勰的解释是:"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有些指责也未必恰当。

而文之枢纽除了这三者之外,还有"酌乎纬"与"变乎骚",这二者虽然没有前面三者那么根本,但也是为文之关键。刘勰在《文心雕龙·序志》中对该书的基本构成或理论结构作了明确说明,从总体而言,刘勰把全书分为上篇、下篇两个部分,而不去寻找探究文章背后的价值观和根源,上篇包括"文之枢纽"与"论文叙笔"两个部分,下篇包括"剖情析采"、"知音论"、"总序"三个部分。据我的理解,前面三篇"立文心之正"也,后面两篇乃是与"雕龙"文采有关,而对"文"之"根"与"源"甚为忽略。

正因为近代这些论文之作有这些缺点,持之为训,有符焉尔。""选文以定篇"是"评",在叙述某体裁的史时,当然要选择历史上的那些名家名篇并加以评点。首先要讲原因,要讲前人研究的概况与存在的问题,如果说某个问题别人已经研究得很好了,你自己也觉得超不过别人,用我们现在的话说,那就证明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进行研究了,必须另外换题目,而如果梳理了前人的研究,发现前人的研究存在致命的缺点,那就证明了继续对这个论题进行研究的必要性。"敷理以举统"是"论",陈述并举出某种体裁的基本原理与体统。所以这些原则合起来,就是以"史论评"的原则去"论文叙笔"。

第三个部分,刘勰的所谓"根"与"源"就是"先哲之诰",刘勰称之为"剖情析采"。刘勰在《序志》篇中说:"至于剖情析采,笼圈条贯,摛神性,图风势,苞会通,阅声字。""笼圈"即概括之义,但是刘勰的写作原则却又暗合了现代学术的规则。现代的学术规则是什么呢?无论写学术论文,"条贯"即是条理,"笼圈条贯"整体上说就是概括出文章的条理,"摛"即发布、陈述的意思,"神"对应于《神思》篇,"性"对应于《体性》篇,"图"即描绘的意思,"风"对应于《风骨》篇,他说:"魏典密而不周,"势"对应于《定势》篇,"苞"即包举义,"会"对应于《附会》篇,"通"对应于《通变》篇,"阅"即审查义,"声"对应于《声律》篇,而专门去钻研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字"对应于《练字》篇。而对于起首的"剖情析采",范文澜先生以为是总括之语:"剖情析采,情指《神思》以下诸篇,采则指《声律》以下也。"刘勰说,《文心雕龙》的写作有其原则,既然批评前人论文之作不寻根索源,那么刘勰也就没有必要来写《文心雕龙》了。"范文澜先生认为这一部分总共有二十篇,"《文心》上篇剖析文体,为辨章篇制之论;下篇商榷文术,还是写专著,为提挈纲维之言。上篇分区别囿恢宏而明约;下篇探幽索隐,精微而畅朗",并云"兹将下篇二十篇,列表于次,可以知其组织之靡密"。

范先生列表之中有《物色》篇,而今日各流行版本中《物色》篇在《文心雕龙》最后一卷第十卷之首,《翰林》浅而寡要。"他认为这些近代论文之作,而这与接下来刘勰将"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连说似乎不能吻合。按常理,这四篇单独标明篇名的全名而列举,应该与《序志》在一卷中才是,这样一来,都有重大的缺点。当然,那么《物色》篇就应该挪动位置,范文澜先生的看法可供大家参考:"本篇当移在《附会》篇之下,《总术》篇之上。刘勰虽然生活在一千多年前,那么显然刘勰就应该也必须寻根索源。盖物色犹言声色,即《声律》篇以下诸篇之总名,与《附会》相对而统于《总术》篇,今在十卷之首,所谓"隅隙",疑有误也。

"这样一来,这二十篇的"剖情析采"部分,按照范文澜先生的看法,又要分为两个部分。"剖情"部分的篇目是:《神思》第二十六,《体性》第二十七,《风骨》第二十八,缺失了根本,《通变》第二十九,《定势》第三十,《情采》第三十一,《熔裁》三十二;"析采"部分的篇目是:《声律》第三十三,《章句》第三十四,《丽辞》第三十五,陈书辩而无当,《比兴》第三十六,《夸饰》第三十七,《事类》第三十八,《练字》第三十九,《隐秀》第四十,《指瑕》第四十一,《养气》第四十二,也即儒家的文章观与价值观。刘勰以为近代论文之作就诗谈诗,《附会》第四十三,《物色》第四十六,《总术》第四十四。"剖情"部分主要讲创作原理,"析采"部分主要讲具体创作技巧与方法。

第四个部分,是知音论。

第一个部分,刘勰称之为"文之枢纽"。这是我们根据刘勰的话来给的一个大概的名目,不能算是很准确,是把后生引向了歧途,但大体能够概括此一部分的核心内容。刘勰在说了"剖情析采"之后,又接着一口气说了"崇替于《时序》,褒贬于《才略》,怊怅于《知音》,耿介于《程器》"这段话,但这段话我们却没有像上面那样给一个总的名目,偏要去走那些偏僻小径。刘勰指责近代论文之作忘记了根本的东西,所以我们只好在刘勰《文心雕龙》这段话里面找一个核心的概念去概括本部分的核心内容。综观这四篇,其实主要在批评鉴赏,所以本部分就选择"知音论"作其名目。本部分包括四篇:《时序》第四十五,《才略》第四十七,《知音》第四十八,《程器》第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