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道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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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永远的红树林(7)

这是怎么啦?医务人员中出现广恐慌,庞大的东直门医院在一条条传言和确凿的事实面前开始倾斜。着慌的领导、着慌的医生和着慌的工作人员,使得当时的东门直医院上下惶惶不可终日,怛表面上他们还进行着日常的对外医治工作,只是一个个不祥消息在医务人员之间传递,又不断传递在普通的病人中,再传到病人的家属和社会上虽然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小口径的,但再采取保密措施也不可能使得这种毁火生命的噩耗保密得那么一滴不漏。

然而我们可爱的北京市民们,在这个时候他们虽然已有人听到一些传闻,但他们的大局意识和习惯的思维意识决定了大家看木到政府和媒体公开信息而宁可不信其有,照常太就医,照常去逛街,照常去放风筝。

那几天你在哪儿?我问沈壮。

不是在与单位的专家商量对策,就是在东直门医院处理这处理那。沈壮说:20月知道李某死亡报告后,我就提出要对死者的尸体进行解剖和取样。

为什么?

我的直感是这例SARS对北京防治和专家研究这一病因很备用,于是就向领导和市卫生局都作了报告解剀尸体是需要程序的,而托还必须经得死者家属的同意。我们首先做家属工作,人家考虑了半天,说解剖吋以,似必须重新将尸体缝合完整。这是自然的事。于是经过申请,21号我们就把要对尸体进行解剖的事告诉给了医院方。兀始希望有专业人员来做,佴考虑医务人员还不懂SARS这个病的传染性,所以我就主动提出参与解剖工作。可这时的东直门医院内部已经出现严重恐慌心理,再者他们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腾出来顾及已经死亡的李某尸体解剖一事。这时的东直门医院每天都有医务人员在倒下。我虽不是这个医院的人,似他们中许多人都是我的朋友、熟人,看到他们一个个患且SARS,心里真的非常难受。你想想,虽然大家对SARS不知道多少,可李某的例子就放在他们眼前呀!活脱脱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没了。患上和没有患上SARS的人都会这样去联想的,一联想不慌神的人那是极少数。再说当时东直门医院被传染的医务人员大多是年轻人,像急诊室主任刘淸泉也就37岁,其他人大多比他还年轻……沈壮说到这儿低下了头。看得出,我的提问使他陷人了那段痛绔的回忆。

22号我们去医院准备进行尸体解剖。但医院没有来人。我只好向市卫生局请求支援一个专家来,因为我毕竟没有做过尸体解剖,总不能胡乱给人家破肚开膛。后来地坛眹院的刀大夫来了。他的姓真是名副其实。一把好刀,可这把刀在那天没有用上。沈壮说:我们到民院后,尻院给我们提供的条件是太平间外面的一间破屋。真是破极的一间小屋,四面漏风,也没电,一一扇小门怎么关也关不上。刀大火更可怜,医院扔给他的解剖用都生锈了。刀大夫是好人,一边嘴里嘀咕着这哪能剁肉嘛,切青菜都不行,一边蹲十身子,在一块石地板上磨了起来。那时还天寒风急,看着刀大夫蹲在地上磨刀的样儿,又看看破旧的小屋,我心头感慨颇多。一句话:有点儿心酸……

采访陷人暂时的沉默。

沈壮很快恢复情绪,继续说道:除了刀大夫外,我带广两个人,让其中一人在外面接庖一这是我们从事应急专业的必需程序,干什么?

都要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里面的人,否则应急的事可能成功了,我们应急人员却可能失败了。刀人夫的刀也磨得差不多了,我和刀大夫还有一位同事,三人一同走进太平间。事先有人告诉我们说李某的尸体装在8号大铁柜内。我们就打开大铁柜,扛出冰冻在里面的尸体。当时看到尸体就用一个尸袋裹肴,很沉。扛到外面的小屋后,我们发现这具尸体上没有标死者的身份,仟何标志也没有。刀大夫说,这不符合解剖尸体的基本要求,不能做。我赶紧找医院的人来认,可没来人。只有看太平间的一个老头,远远地站在儿十米外的地方,嚎着嗓门说:没错,就是他!你们剁吧!刀大夫阴着脸看着我说:你决定吧。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死者没有身体标志不能解剖,心想如果搞错了,采集的标本也失左意义,而且还可能是一种危宵。再者死者的家厲还不跟我们打官司?鉴于上述情况考虑,我决定停止解剖,便重新把尸体放入太平间8号铁柜。

我从有关信息上获悉,李某的尸体放在东白:门医院太平间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被拉走烧掉。有人曾为这件事责备过东直门医院。沈壮为东直医院抱不平,他说:东直门医院在SARS袭击北京的初期,他们是在既没有政策层面,也没有技术层面,更没有经济层面的支持下与SARS展开了顽强的战斗,他们付出的代价超过了他们可以承受的能力,但他们从大局出发,在自己的大批医务骨干倒下的极其困难条件下,收治了不少群众患者。关于李某的尸体处理,当时北京有还没有出台有关SARS死亡者的尸体处理规定,因此所有医院出现的尸体火化都要经过死者家属的同意,医院是无权自行处理的。李某当时的家域一个个都倒在SARS的袭击中,不可能向院方提供这样的书面处理意见和委托,这是一个特殊病例的特殊情况,东直门医院在此问题上无过.

沈壮对没能将李某的尸体进行医学解剖十分遗憾:因为李某基本上是个大家通常说的毒王,而且他是北京SARS传染源中所出现的第一个毒王,对其尸体进行病理解剖,采集其标本是非常有价值的,可惜没有采集到……

你们后来对李某进行没进行流行病调查?就是李某的传染范围到底掌握淸楚句否?我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于是便追问沈壮。

当然做沈壮介绍说,后来他们对李某乘坐的那趟航班进行了密切接触者的追踪调杳,知道以5情况:与李某同坐航班十有个香港旅行团,其中8人传染上非典或为疑似病人;有4名台湾客人在这架航班上传染,这些感染者后来基本上被认为是台湾岛的首批SARS患者;

航班上有两名空中小姐被传染,她们是内蒙古民航工作人员,因此她们也成了内蒙古自治区SARS传染源之一;

―该航班上另有3名普通客人被传染,其中一名是中央某部委的副司长。此人又下3月17日到泰国出差,23日固到北京。在从曼谷回北京途中,此人已经严重发烧咳嗽,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外国人,正是后来死在北京地坛医院的SARS患者、国际劳工组织的派克阿罗先生。那位副司长坐在号座位,阿罗坐在八号座位,成为真正的亲密接触者很奇怪,这架飞机上的另外290多名乘客都没有患上SARS。沈壮调查的结果证明:那个副司长已经知道自己可能得了广东非典,所以他一上飞机就比较注意用手和纸挡着咳嗽与透气,但倒霉的派克阿罗先生还是因为太亲密接触所以被传染,并于4月5日死亡。我的采访记录中记录到,有关方面对阿罗的抢救可谓尽了全力,调集了北京最好的专家,经历了数天、几次的现场抢救,但专家们仍然回天乏力。阿罗先生是外国人,他的就医肖然要到平时专为外国人就诊和收治高干为多的地坛医院。据厂解,北京市最初没有将地坛医院列为非典指定医院,由于阿罗的出现和抢救阿罗的过程中又有一些医务人员被传染,地坛医院也被列人后来的非典指定医院,并成为在收治众多SARS患者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战场之一。需要指出的是,阿罗从泰国回北朿的时候,他乘坐过一辆出租车。而后面要叙述的那位经常到机场接客的出租车司机王某在几天后出现高烧,哪知这是又…位奇异的毒王!王某先后到了北京武警总队医院和朝阳医院就诊之后,他的出现使北京又多了一个3465严责袭击的传染源!那一幕让北京人感到太深太深的痛苦。虽然现在无法证实出租车司机王某是不是就是接阿罗的司机王某患54且3后,他的家属又传染上并接连死去,所以给证实传染链带来困难我们暂凡把下―某的事搁一搁,先把目光停在从香港回京到东直门医院就诊的李某传染源上。

李某传染给最多的人群还是东直门医院的医务人员。沈壮说到这里,这位刚强的汉子的眼睛里噙满泪水。他们医院从接收李某之后的第三天,就开始有一批批的医生倒下。有一天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一听是东直门医院的急诊室主任刘淸泉的声音。清泉与我年龄相仿,我们在抢救李某的日子里成了朋友。你怎么啦?我听到对方的声音是颤抖的而且伴肴轻轻的哭泣,便心头一下紧了起来,忙问刘清泉。沈壮,我们是不是朋友?刘清泉说。还用问?快说,到底什么事?我急着问他。我妻子已经确诊染上非典了……刘淸泉说到这儿便哽咽得说不十话。我一听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因为我知道清泉在医院和他同事面前绝对不会掉眼泪的,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乞求的口吻跟人说话的。他是急救室主任,足抢救李某和其他SARS患者的主力人员和专家,他在这个时候叩这样的口气诉说他几乎是绝望的事,我知道他跟我打电话时一定躲在某个没人看得到的角落。作为朋友,作为共同奋战SARS的战友,我杏吋忍不住责问他说:你怎么能回家呢?我想说的娃,你刘清泉是知道SARS厉宵的呀,怎么可以随便跟家人接触嘛?清泉在电话里诉说道,其实他没有回家,而且那几大根本回不广家的,抢救李某的战斗还在进行,而身边的同事一个个倒下时他怎么可能回家嘛!在一个个同事发烧确诊为非典时,清泶他也感到了体温在升高3可他看到医院当时的情况,没有向别人说,硬顶着。他凭自己所有的医学技术知识和在抢救李某过程中所了解的一些SARS情况,判断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才发烧的后来证明他就是这种情况,可他忽视了另一个情况一一他在SARS—线,接触的毒素太多,他的身体串也确实存有病毒清泉在自已不适的那两天,感到口干舌燥,于是对妻子说他想吃点稀粥。动完乳腺癌手术不久的妻了就煮了粥,送到医院。见丈夫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喂他吃粥。这就给SARS提供了袭击机会。你救救她吧,帮帮忙把她送到佑安医院好吗?清泉再一次哭泣着乞求我。当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对他说:你放心这事我来办。于是我迅速与佑安民院联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清泉的妻子转到目的地。那些日子甩,清泉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足自己宵了爱人。正好这时的佑安医院由于接收大批患者,一线医务人员不够,清泉说:让我去吧,我有些经验,再说那儿还有我们东直门民院的许多患者同事和我的妻子。淸泉后来真去了,他两头跑,一边是自己医院处在大面积交叉感染的危急之中,一边是妻子在内的大批确诊病人在佑安医院处在生死线上。吋是苍天无眼,清泉的妻子最后还是走丫,30多岁,留下一个8岁的男孩。清泉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没有将疆耗告诉自己的儿子,他几次电话里偷偷地哭泣着对我说他无法面对儿子,因为我是医生,我是与573战斗在第一线的医生,可我无力拯救自己亲人的生命。他说他的心天天像猫爪子在抓着一样难受……

沈壮说到这儿,儿度语顿。

我们一起默默餘坐,以男人独有的方式,一支一支地接着抽烟,猛烈地抽吸着,而此刻我们的内心像海天巨浪般的击荡……我俩都在为那些在此次SARS袭击北京中失去亲人的医务工作者和为救治患者而献出生命的内衣天使们默哀,这种默哀同样是给那些无辜受到SARS侵袭而失去生命的所有人的。

所有一切罪孽首先要归于可憎的从!它是那么尤情、那么狡猾与猖獗。而在真正的战场上,全副武装者的一方去突然袭击手无士铁、毫无准备的另一方,其行为是最可耻和最无赖的!

5就是这样一个最可耻、最无赖者!它在得意地袭击人类之后,必定被人类所消灭最终彻底灭亡的楚它,而不是我们人类!

东直门医院的失守还在继续之时,我们人员和北京市只生系统的人都没有想到一个更吋怕的袭击又在迅速形成。那就是前面提到的司机王某的出现。沈壮把手中刚点燃的大半截烟掐在了烟缸里说。

诅咒吧,一个更大的传染源又爆发!

王某出现症状的下子是3月25口,这是个需要且1咒的日子!

当闩晚上7某觉得自己不舒服,便开车到位于三里屯的武鱉北京总队医院就诊。笔者曾在武赘系统工作多年,知道武警系统的医院虽然主要为部队服务,但多数医院同时还对外开放就诊。王某就是这样到:武警总队的医院。竜闵生给王某诊断后,觉得此患者发烧咳嗽,肺部有阴影,血象不高,所以留十王某在单间病房观察。

3月26日,王某的肺部阴影开始大面积扩大。当时武警总队医院就怀疑王某吋能是非典,但大家都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它的传染性,故建议王某到治疗呼吸道感染技术比较好的朝阳民院诊治。

3月27,王某从武瞀总队医院出来,便到了朝阳医院就诊。根据前面几个医院特别是东直门医院的从…传染情况,北京市卫生系统已经重新布置了另一批医院开设发热1诊,朝阳医院在王某去就诊时的前1天也就有丫专门就诊发烧的门诊。士:某去后,朝阳医院经过

观察,一方而跟联系送他到佑安医院。第二天工某被转送到了佑安哭院。应该说,医院从发现到转送王某到专设的非典医院,整个过程比较及时,但还是同样的原因,武警总队医院和朝阳医院由于都对防备SARS缺乏认识和了解,像朝阳医院虽然有了发热门诊,可医务人员仍然没初足够的防护意识和防护条件,因此他们在收治王某之后所付出的代价比东直门医院更为惨烈。

惨烈这个词我是憤用的,但在此也只有这样的词能够可以形容这两个医院受的袭击之严重程度,而且需要指出的是后来像北大所属的人民医院及儿个校闶出现SARS传染与隔离,其主要传染链止是从这两个阁院扩散出去的。如果再延伸追下去,全国多个省市的541疫情的祸源同样可以在王某感染的武警医院和朝阳医院的传染链上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