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通过仪器在厉秋的脑袋里扫描到一个筋包,说必须尽快开颅割掉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子女们都一致赞同。可是当需要立刻就交上三万元押金的时候,他们又都不作声了。
老大老二知道,母亲眼下手头很是拮据,仅有的几个钱也都贴乎到老闺女身上了。那微微了了的几个老保,也是有钱开没钱不开的。很明显他们做子女的若是不出这笔押金,那这个手术就做不成了。
三万块若在别人眼里也许是个小钱,可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笔大额巨款啊。他们现在买断的买断,下岗的下岗,每月就那么几个生活费,还不够自己打发日子的呢。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病被耽误了啊。
最后还是老大打破了僵局。他提议道:“这样吧,你们俩每人拿一万,剩下的我包了。谁叫我是老大呢。”
老闺女立刻躲闪道:“我是姑娘,我是姑娘”言外之意是因为她不是儿子,所以她不应该拿这个钱。
老二冷冷地看着她,心中甚为不满。母亲这一辈子几乎把心都在她身上了,母亲的病也是因她而得的。可现在她却对治母亲的病这么不积极。咋这么没良心哪?他不由忿然地冒出了一句:“姑娘怎么了?姑娘比小子还打腰呢。”
老闺女呜嗷地喊道:“我打腰么?我哪地方打腰了”
那年,她曾雄心勃勃地准备跟一个男友去沿海一带发展,趁着年轻出去闯荡闯荡没亏吃。而且她也充满了自信。正收拾行装的时候,母亲突然开门进来了,哭鼻子抹泪地说道:“男怕干错行,女怕找错郎。我已经托人了解过你那同学了,人飘得很,靠不住啊,别再让他把你给拐卖了。”她听了又是吃惊又是犯堵。
更让她生气的是在那么一段时间里,母亲竟然暗中盯她的梢,惟恐她一不小心就滑到泥坑里去。如果不是别人好意地提示,她还蒙在鼓里呢。怪不得母亲把她的什么事都了解得那么清楚。当下她气得浑身发抖,自然少不了跟母亲好一顿蹦高。
后来,母亲替她相中了一个知根知底的小伙子。她开始不同意。可是架不住母亲一个劲地做工作,还有那个小伙子的一个劲地献殷勤,最后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可是婚后不久她就又懊悔了,肠子都要悔青了。同时对那个什么都一手包办的母亲也越来越怨恨了。就是这个处处自以为能给女儿幸福保障的妈妈,却误了她一生的幸福。她的损失是母亲无论怎样地付出都无法弥补的。可是眼下这个二驴子竟然还认为她打腰。她能不生气么?
老二显然比她更生气。“你还不打腰你”正要语出不逊的时候,老大忽然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老妹情况特殊,让她出一万,偷去啊?还有个孩子拖累着,咱就都别攀她了。”
见老大如此说了,老二便不吭声了。老大对他说道:“兄弟,这样吧,你我都再拿五千。事情就解决了。”
老二的脸涨得通红,但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翻了一会眼睛,忽然提议道:“我看就把咱那个房子卖了吧,交手术费富富有余。以后就让咱妈住我那去。”
老闺女又呜嗷地叫喊起来:“咱妈住你那儿,我住哪儿去?让我住大马路去呀怎么想的出来?不卖!”
老大打圆场道:“就是,让老妹住哪儿去?不能卖。还是按我说的办吧。好了,都去筹钱吧。就是砸锅卖铁咱也要把钱凑齐了它啊。”
病榻上的妈妈什么都听到了,她急于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因病说得出来话,却发不清楚音,最后只能是呜呜地哭。混浊的老泪顺着皱纹密集的眼角一劲地往下流,枕巾都**了一大片。儿女赶忙过来安抚她。莫名其妙地问她怎么了?厉秋无力地晃动着她的枯瘦如柴的手。
老大明白了,说:“咱妈这是不想上手术台。她是怕咱们花钱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有些哽咽了。
老大说的没错。厉秋这会儿就是怕儿女们为她的病花钱,她更怕她是有命进手术室、没命出手术室,让那大笔的钱白白地打了水漂。别人不心疼,她心疼啊。
老二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一开,靳冬进来了。大家都纷纷冲他点头,还隐隐地含了一份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