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治水史诗》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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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黄河落尽走东海,万里写入襟怀间 (2)

历史上,成功的治水人物和经验,都会传之后世并且久远。如果说大禹还是一个神话、传说的话,那么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则实实在在地造福于天府之国,使成都平原的千里沃野“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谓之天府”。“正因为有了都江堰,四川才能以占全国耕地面积十六分之一的土地,生产占全国十分之一的粮食,而且每年还能向全国提供相当于数10亿斤粮食转化的肉、油、酒等各类食品和工业原料。”都江堰的成功建造,体现了秦昭王时代的治水理念和科学水平。值得感念的是,这个“天下第一奇功”不仅在汉代“灌田万顷”,2260多年后,灌溉面积逐渐由成都平原引向川中丘陵,已达1370万亩,成为世界上特大灌溉工程。这是真正的人间奇迹。有趣的是,李冰的功绩同样演绎为神话传说。李林樱在《天下奇功都江堰》中记述了这一神话的片段:

在二王庙大殿东侧的茶楼里,爱国诗人陆游曾写下了《神君歌》、《视筑堤》和《观孙太古画英惠王像》等诗篇。写这几首诗时陆游正被贬为蜀州通判,传说有一天他到都江堰探觅胜迹,缅怀李冰的英雄业绩,走进伏龙观,看到画家孙太古所作李冰画像,诗人心有所感,对着画像顿首九拜。当天下午,诗人来到了茶楼上,模仿孙太古的笔法,也画了一幅李冰像……忽然一阵清风拂面,一只仙鹤盘旋而下,衔起画稿腾空飞去,这时,万里晴空漂浮着朵朵祥云,李冰飘飘然自天而降,诗人拱手相迎,高声叫道:“神君,陆游在此拜见!”陡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在惊喜交织中,诗人文思奔涌,便一气呵成写出了古风诗《观孙太古画英惠王像》,歌颂了李冰治水的伟大功绩,并发泄了对南宋王朝奸臣当道、扼杀人才的愤懑。

这些文字并非闲笔。它用梦境和想象的方式,表达了诗人或民间对李冰建造都江堰丰功伟绩的由衷缅怀和礼赞。这样的细节描绘,也强化了报告文学的文学性。

都江堰、郑国渠等水利工程我们已经耳熟能详。但南国的灵渠并不是所有人都熟悉的。黄伟林先生的《北有长城南有灵渠》一文,以翔实的史料、严整的文字叙述了灵渠在始皇时代建造的缘由和过程。在秦代,李冰在四川修建的都江堰、郑国在陕西修建的郑国渠,使秦代拥有了丰富的水利工程经验。公元前219年,始皇为完成岭南统一大业,疏通粮道,于是下令开凿灵渠。“灵渠是一个系统工程,包括了分水、引水、泄水、通航等子工程。其中,拦河坝起分水作用,南渠道起引水入漓江作用,北渠道起保证湘江与漓江通航作用,泄水天平起分洪泄水作用,陡门起通航作用。各个子工程各司其职,缺一不可,保证了灵渠的正常通航和安全运行。”这些史料普及了中国古代治水知识,讲述了中国久远的治水历史。因此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

另一方面,在治水过程中,发生了无数我们今天难以想象的事件。妇孺皆知的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塑造了一个民族治水英雄无私的形象;李冰翻山越岭走遍岷江两岸,观山势察水情,精心设计,亲临现场,体现了一个朝廷命臣和治水专家严谨的作风和勤政精神。但是,在修建灵渠时,兴安民间世代流传的却是三个将军开凿灵渠这样的故事:秦始皇下令开凿灵渠后,“第一位张将军率领兵士日夜劳作,终于在限定时间完工,可是,通水时渠道却塌了。秦始皇怒而把将军在渠岸当众斩首。第二位刘将军经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完成了工程,但在通水时再遭塌陷,又被秦始皇斩首于渠边。第三位李将军汲取前两位将军的经验教训,圆满完成了任务,秦始皇因此赐他荣华富贵。可是,这位将军没有领秦始皇的情,而是跪倒在前两位将军的殉难处拔剑自刎了”。这是一个传说,但这个传说却从一个方面表达了灵渠修建过程中的惨烈和壮烈。这位李将军最后处理自己的方式意味深长:他没有功成名就享受荣华富贵,也没有功成身退颐养天年。他选择了自刎,显然与张、刘两将军的命运有关。类似细节的加入,使中国治水历史的讲述更加生动,因此也更具可读性。

当然,《中国治水史》不是一部系统书写中国治水历史的学术专著。但是,通过不同篇章的描摹记述,我们可以用文学的方式连缀起中华民族的治水历史。而且在这个治水历史中,透露出的是我们民族修建水利的智慧和因此建构起的民族精神。这种民族精神不仅体现在兴修水利的科学精神上,同时也与民众的参与和牺牲精神密不可分。与治水有关的突出问题和矛盾,还有移民问题。著名报告文学作家何建明先生在他的《百年梦想——几代伟人与三峡工程》中说:水利工程在给我们带来巨大效益的同时,也要牺牲某些局部利益,其中移民就是最重要和关键的一项。他统计了具体的数字:目前世界上排在最前列的大型水电站有巴西、巴拉圭合建的伊泰普水电站,其移民数仅为4万人;非洲的加纳沃尔塔枢纽,移民为8万人;印度的萨塔萨洛瓦水库,移民数为10万人。中国人太多,中国人又习惯随江河而居。在新中国建设的数以万计的水库中,移民共超过1800万人。超过30万移民的就好几个,他们是新安江水库,移民30万人;丹江口水库,移民38万人;三门峡水库,移民40万人……在中国,故土难离是普遍的民众心理。所谓家园,就是故土。当库区需要转移移民时,库区民众的痛苦心情可想而知。当三峡工程决定修建时,“西方国家不止有十个百个的权威曾经预言:中国也许有能力建起世界上最宏伟的水利大坝,却无法解决百万移民的难题。”移民的难,移的不单单是世代积累的物资大山,不单单是人的挪移,还有“望不到尾的精神列车”、“欲望之海”、“思想、愿望和扯不断的顾虑与怀旧情结”。但是,在中国这一切都做到了。除了组织者的精心筹划、妥善安置外,中国百姓真是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