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乐了,瞧这话说的,一拳一拳敲上去:“钱铎,难道你不会逃跑吗?我不相信你就任我一拳一拳地揍上去,你别以为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基本常识我还是有的。”
钱铎咬牙切齿:“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不是我不跑,是我没有地方跑,你把我跟你自己反锁在男厕的小隔间里了!”
“……”我用一只拳头捣住嘴巴,眨巴着眼睛惊悚地看他。
我觉得我气质上挺柔弱的啊!
“第二,我就算有地方可以回旋,我也不能跑。因为你为了我口袋里的东西,把我上衣都给强剥了!”他咬着牙,笑得狰狞无比。
我立刻加上另外一只拳头,拼命地捣住嘴巴。我真怕我拳头一落,就止不住惊叫。
这地球没法待了,让我回那美克星吧……
“你弄丢了我一堆东西,加上这次领你出来,你欠我两个人情、一个清白,叶红旗,你得还我哪!”他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汗毛倒立,硬着头皮问:“那怎么还?”我一没有钞票,二没有美色,还怕他讹我财色?
他的眸子亮了起来,像是暗夜里的饿狼瞄准了目标:“你先帮我把车里的东西送去宁墨家,剩下的报答方法,我再慢慢想。”
宁墨家我认识。我常常跟在他后面,就差一转弯就能踏进他家的小区。这事儿宁墨也知道,他有好几次停下来,偏过脸用余光瞄我。有一次天气实在热,他甚至丢了瓶矿泉水在路边。
因此我曾经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对我,是有这么一咪咪好感的。
不过自从听过那三句半以后,我彻底推翻了以往的猜测。
其实吧,一直以来,宁墨都当我是民工。不过他隐藏得比较好,用民工的时候,带了点色诱,我便如飞蛾扑火一样,欢天喜地地送上去求奴役了。
好贱格!我挥起手来,自拍两巴掌,左右开弓,居然顺带拍下了两只飞昏了头的蚊子。
“太贱格了!”我泪流满面地回忆。我甚至能听见寂静的夜里,我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停停停,不要用这么狰狞的表情,太恐怖了,我感觉好冷!”钱铎一脸被恐吓状,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就两袋米而已。去的时候我载你,不过进了小区停了车以后,你得帮我搬!”
我又锉了锉牙,一把拽断了脖子上的佛珠。佛珠一颗一颗从钱铎的脚面上跳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面色铁青地向我看来,眼色是又恐又惊:“红旗同学,难道你今天又喝酒了?那要不改天送……”
我瞠大眼睛,怒视他,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一个字:“不!”就要今天送!
不就扛两袋米么?就跟跳秧歌一样轻松。
其实我在家就经常帮着老娘扛物件,我老哥长得比我柔弱,我老爸自诩是退伍军人里的雅士,长久锻炼下来,我就变身成美少女壮士了!
所以说,每一个强壮的女人背后,都有无数个柔弱的男人,这话真不假。
“不要废话了,送完米我要回家踢沙包,撕被单,咬枕头!”现在只要让我想到宁墨,我就会怒火燃烧,整个人热血沸腾。
就像是遇到了武侠小说里那种杀父又辱母的仇人一般。
我要变身,华丽丽地变身,让宁墨看到我美妙如花的一面,我要让他彻底后悔!啊呀呀呀呀……我越想越气,颤抖着捏紧拳头,忽地转过脸,将正开着车的钱铎给吓得差点从驾驶座上跳了起来,抖着声音问:“红旗,你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忽地又别过头去,继续捏我的拳头。
因为我那熊熊燃烧的小宇宙不停地随着我分分秒秒的回忆而日益澎湃,这让钱铎同学一直都处于颤抖的状态。从警察局到宁墨家的小区,平时十五分钟的路程,他竟然在十分钟内赶到。
“到了!”他将车开进停车库,小心翼翼地看我。
“嗯!”我斜睨了他一眼,一脚踢开车门,提了提裤腰带,将后备箱里的两袋米“轰”的一声,都扛在了肩头。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颤抖着手摁了摁自动合拢的车库门,S形打着抖走了出去。
“宁、宁……宁墨,表姨让我带的米,我带来了!”看着正在沸腾中的我,他的声音都是抖的。
“进来吧!”宁墨的声音透过对讲机,幽幽地传了出来,我的神经“啪”的一声立刻就断了。
真好听哪,果然我家宁墨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不对!只沉迷了0.01秒,我就立刻端正了态度。我刚从贱格之中找回了人格,怎么能重蹈覆辙?香蕉苹果的,差点就被宁墨给重新引诱了!
果然糖衣炮弹最可怕!
这么一想,刚刚熄灭的小宇宙,重新又燃烧了起来。
门咯哒一声自动弹开,钱铎还在门口发愣,我一肩扛着一袋大米,怒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前面带路!”
他转过脸来,用啼笑皆非的眼神看我:“红旗,进去了你会不会炸毛?”
我用挑高的眉头回答他:NO!我这么淡定的女性,怎么会有那么没有人文气质的举止?
钱铎同学,你太小看我了!
从前在家,家母为了锻炼我淡定的气质,剥毛豆、挑沙粒的事情都是我干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端庄贤淑,这么温文尔雅?
我用坚定的目光持续地直视钱铎,估计是我的气场太过于强大,钱铎抿了抿嘴,用一种万分后悔的眼神瞪了我一眼,拉开门一闪身,率先踱了进去。
门厅口站着一身家居服的宁墨,墨黑的碎发还带着水滴,白皙的脸上有着刚刚洗完澡的晕红。
看见钱铎身后扛着两袋大米的我,他的眸光闪了闪,愣了一愣。
“宁墨,怪不得你总是用她,她真的好用啊!你看看,两袋大米,她扛得面不红心不跳的。”顺着他的视线,钱铎扯开嘴角。
宁墨似乎有些不悦,冷冷地哼了一声,黑色眸子越过钱铎看了过来,在我身上微微一停,突然站直身,勾了勾嘴角:“米放在外面吧,你们都可以走了!”说完他就转过身,甩手一挥铁门,姿态很是潇洒。
通常宁墨如果只勾一边嘴角,那就说明他是怒了,而且怒得不轻。
他凭什么愤怒啊?我这扛大米的都没有愤怒呢!难道看我一眼,就真能惹他这么大的火么?
就算是民工,上门服务你也得道声谢吧!
我气势如虹地一甩大米袋,一个箭步拨开钱铎,赶在铁门合拢之前用手顶开了条缝。
然后一甩头发,很傲娇地瞪他。注意,傲娇这词的程度跟骄傲不一样,头仰的幅度得比骄傲更高一百倍!
宁墨很是疑惑的样子,一手按住门,从窄窄的门缝里向我看来,既不说话,手上也不使劲,只用黑色的眸子,直直地凝视我,深沉无比。
我用愤怒的眼神对抗他,足足五分钟,终于忍不住开口,嗓子直发抖:“宁墨,给杯水喝吧,扛大米挺累的!”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抽自己的大耳光。
扑哧,钱铎拼命地忍住笑,肩膀一耸一耸地转过身去。我怒视他一眼,将满腹羞怒化作了想像的利剑,刺死他,刺死他。
宁墨的嘴角抽了抽,重新打开门来,轻哼了一声:“自讨苦吃!”
声音虽小,但是却十分清晰,我感觉我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多日不见的贱格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刹那间,我闻到了春天的芬芳。
我很感动地问:“宁墨啊,其实你这就是关心我吧?”
钱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十指将原木的内门挠得咯吱咯吱地响。
“红旗,你想太多了!”宁墨嗤笑了一声,眼睛溜都没有溜过来,随手指了一个杯子,“喝完就走,记得把杯子带出去丢掉。”
春天的芬芳刹那间变成了夏天的馊味,我愤怒地一捏杯子,咔哒,白色的陶瓷杯应声而碎,锐利的碎片瞬间划破了我的手。
宁墨立刻被惊得往后跳了两步:“叶红旗你要干吗?!”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无比,我急促地呼吸着。从小到大我都上的是理科,作文从来不及格,实在表达不出我现在空前的愤慨之情,我真对不起语文老师啊。
憋了许久,我提气,下蹲,大吼一声:“哦哒--”声音十分之洪亮,在宁墨家的客厅里环绕不止,震耳欲聋……
对了,以上声音请参照李小龙极度愤怒的情形,谢谢!
然后,我缓缓地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出右手的瓷片。瓷片刚一拔出,我就看见指尖的鲜血汩汩而出,比自来水龙头还要猛烈。
“嗷嗷嗷,好多的血啊……”看着汩汩而出的鲜血,我终于忍不住将哦哒的尾音拖成了嚎叫声,我感觉我的视线开始游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昏暗……
抱歉,李小龙哥哥,因为晕血,我完全表达不出你气势磅礴的哦哒……
噢噢噢噢……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