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被刚才那两个孩子踢伤了,为了少受点罪,还是让它安乐死的好!”路希斐的声音里有一种隐忍的悲哀。
蓝瑰儿心里不由得一痛,忍不住叫了起来:“不可能,狗狗身上一点血都没有,它怎么会死呢!我们带它去看宠物医生,我知道不远就有一家……”原来他惩罚那两个孩子,是因为他们欺负小狗!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会去搬救兵了,让那两个坏小孩儿多受些罪才好!
“狗狗太小,身上的骨头都被踢断了,救不活的!”
似乎为了印证路希斐话的正确性,狗狗在蓝瑰儿的掌心剧烈抽搐起来,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着,血从它的小嘴巴里呛出来。
蓝瑰儿吓坏了:“不……不会的,它还没死,医生一定有办法……”她难过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狗狗向宠物医院飞奔。
路希斐静静地望着她,高傲的脸上,多了一抹悲悯之色,慢慢地随在她后面。
蓝瑰儿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盒,神情凄楚地坐在宠物医院的台阶上--在她强烈要求下,宠物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狗狗还是没救活。
纸盒里,狗狗的眼睛微微睁开,虽然黯淡无光,却仍然单纯善良,似乎还留着对生命的无限依恋……她本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可是望着那小小的尸体,一种强烈的自责感击得她的心脏生疼,一瞬间想起很多的伤心往事……
为什么总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无辜的生命逝去,任凭心痛如绞,却丝毫无能为力?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路希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将一块深蓝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蓝瑰儿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发现路希斐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目光专注,眼神忧郁,充满着怜惜,纵然心里正在难过,她也不禁呆了一呆。
路希斐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嘴角微微一挑,整个人少了几分王者的凌厉,却平添了几分体贴和温柔。他轻轻地用手帕拭去蓝瑰儿颊上的泪珠。
蓝瑰儿脸微微一红,急忙伸手接过帕子:“我自己来!”然后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下,沾了泪的手帕却不好再还给人家,嗫嚅着,“我……我洗干净了还你……”
路希斐唇角微翘,轻轻道:“送你!”
这样魅惑的笑容和声音,仿佛一阵微凉的秋风,轻轻地吹散了蓝瑰儿心底的悲哀,让她突然有种被电晕了的感觉。
这个谜一样的男孩子是如此的善变,他时而邪魅,时而优雅,时而残忍,时而悲哀,时而冷酷,时而害羞,时而凶狠,时而善良……他仿佛有千种面目,每一种都生动逼真、光彩夺目……
“走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安葬狗狗!”他站起身,把手伸向她。
蓝瑰儿的手迟疑地伸在半空,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握住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如果握住了,是不是代表着她就认可他了?可是,神秘的路希斐,在她心里根本全是问号呢!
路希斐颇有些无奈地微一摇头,轻轻地抓住她的小手,把她从台阶上拉起来:“抱着狗狗,跟我走!”
虽然很不情愿,可是蓝瑰儿竟然不由自主地照他说的做--难道,他只要对她和蔼一点点,她就无力抗拒了么?
法拉利停在街角的停车场,他带她到车前,打开门,微一躬身:“请上车!”风度优雅如童话里尊贵的王子在请心爱的公主登上他华丽的马车。
蓝瑰儿还在犹豫。她做事一向果断,从来没有这样拿不定主意过,可是现在,竟然有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本能告诉她,路希斐神秘莫测、敌友难辨,最好不要和他扯在一起,但是她竟然狠不下心来拒绝。
心一横,她还是坐进了车里。
好吧!就看看路希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她勉强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却心知肚明,自己今天八成是得了什么昏头症,注定无法抵抗美男的诱惑--
之前是在侠影的会议室,被慕雪寒的目光打动,这病症已经发作过一次了,现在,大不了再为路希斐发作一次呗!
反正她要钱没有,要命不给,女光棍一条的,怕什么嘛!
路希斐绕到另一边上了车,替蓝瑰儿扣上安全带,也不多话,启动了车子,速度虽快,却非常平稳。蓝瑰儿不禁想起他刚到璀璨校园时的嚣张狂傲,一阵感慨。那会儿他把法拉利开得跟火箭似的,差点撞翻她!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把装狗狗的纸盒放在膝盖上,假装专心地看着前面的风景,实则在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他。他的侧面轮廓同样的令人惊艳,微微上翘的唇角有如婴儿般的纯真和稚气,却又带着迷倒众生的魔力……
路希斐目不旁视,略带讽刺:“你可不可以不要偷偷瞟我?”
被人家揭穿了!蓝瑰儿一阵狼狈:“我……我哪儿有瞟你,我是在看路,看你要带我去哪里!”
“圣王山的风景很美,狗狗睡在那里,应该不会寂寞!”
“圣王山?”蓝瑰儿心里一动,“你才来璀璨这么短的时间,可是好像对天使镇很熟悉呢!”
路希斐驾驶法拉利连续超了几辆车,不屑回答这么没有水准的问题。
车好、人靓、开车技术一流,蓝瑰儿暗自赞叹,不禁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圣王山在天使镇西北侧大约四十公里的地方,以路希斐的速度,仅用二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正是色彩斑斓的季节,满山是浓艳的秋色。山坡山谷都种着一种野生树木,正是花开时节,洁白的小花尽情绽放,微风拂过,片片素白如浪般翻滚,晶莹剔透的花瓣如雨丝飘落。
虽然是来替可怜的狗狗举行葬礼,但看到这样的美景,蓝瑰儿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路希斐把车开到一个山谷里停下来,他在一棵大树下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然后从后备箱找到一件顺手的工具,一声不响地开始在地上挖坑。
蓝瑰儿把盒子放在一边,抱着膝盖坐在落叶上等。坑的规模逐渐扩大,她看着看着,突然有点疑神疑鬼:这家伙只是给狗狗挖坟吗?他……他不会顺便也帮她挖一个吧?天!上次可是她害他栽进泥坑里的,他要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坑还坑,这里可是很方便的!她太笨了,居然毫不警惕就乘他的车来到这荒郊野外,他要是真想把她留在这里和狗狗做伴,那可就……
越想越觉得不妙,蓝瑰儿倏地跳起来:“我看坑够大了,我们这就让狗狗安息了吧!”
“嗯!”路希斐直起身,将手中的工具扔在一边。蓝瑰儿悄悄舒了口气,看来自己又是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腹了。她忙把纸盒捧过去,路希斐接过去,打开盒盖,往里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一声,又重新盖好,躬身把盒子放进土坑,将土填了回去。
蓝瑰儿双手合十,忍着心中的难过,默默地祈祷:狗狗啊,虽然你是被坏孩子害死的,可是不要对人类心怀怨恨啊,大多数人还是狗狗的好朋友的!但愿你早日轮回,下辈子做一条幸福的狗狗,碰到一个好主人,天天有肉吃,睡暖暖的房子……
狗狗终于入土为安,路希斐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沿着山谷向山上走去。
蓝瑰儿跟在他的身后:“路希斐,我们回去吧!”她还是不敢单独和他相处,尤其是待在这么一个荒无人迹的山谷里。
可是一连说了几次,路希斐都当没有听见一样,直到爬到山顶,他终于停下来:“你看!”
蓝瑰儿向远处眺望。
此时正秋高气爽,视线所及万物空灵,远处的山岭、房屋、树林、公路……一切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秋岚之中,她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因为狗狗的死而带来的阴霾,也被这美景驱散了。
在这样的地方安眠,狗狗应该不会难过了吧?
路希斐深蓝色的眼睛在秋日阳光里闪耀着蓝宝石一样的光芒,目光流转,遥遥地也不知望向何处,也许,在这一瞬间,他在用目光回溯时空,寻找着从前……
蓝瑰儿屏住呼吸,傻傻地望着他,一时竟不敢出声打扰。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她马上移开视线,假装专心致志地看风景。
路希斐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你……怕我?”
“什么话!我才不怕你呢!我怎么会怕你?”蓝瑰儿嘴硬地说,就算怕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啊,“我其实是怕我自己,我怕我……非礼你……”她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路希斐的意料,他一怔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明艳的笑容带着微微的暖意,令阳光都相形见绌了。
蓝瑰儿又被电到了。
这个魔一样的男生啊!他不说话的时候,有种疏远和迷离;微笑的时候,带着眩目的光辉;薄怒时,气势凌厉……
不成!她不能再和他单独相处了,不然的话,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万一被迷晕了头,会做出什么事来!
幸好这样美丽惑人的笑容一闪即逝,路希斐语气突然冷淡起来:“你说过,慕雪寒不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啊!我们大家是--哥们!”不是吗?是吗?她也不能确定。
“那么,你交没交过男朋友?”
蓝瑰儿有些尴尬:“这个问题……太隐私了吧?”堂堂以打探别人隐私为乐的包打听,居然也怕人问到自己的隐私,实在是事出有因的--她总不能告诉他,从出生到现在,她连男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那也太丢脸了!
路希斐唇角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那么,我换一个问题……”
“咳!你也不能老问我,应该换我问你了……”蓝瑰儿可不吃亏,总被他一个人问,那不成审讯了嘛!
路希斐面对着她,目光深邃:“那么,我有权不回答吗?”
“当然,你不喜欢的问题,可以不回答……”蓝瑰儿突然觉得情形有点不对劲,人家古代高人喜欢登高远眺,然后抒情写诗对奕什么的,她一个“现代低人”凑什么热闹啊!这样坐在山顶,一边看风景一边和男生谈敏感话题,感觉很异样呢!
“要不,我不问也成!”虽然很想打探他的底细,可她还是忍住了。
路希斐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的疑问,这样,你先问一个问题,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对方不愿意回答,还可以换一个再问,但是只能换三次,而且不能说假话,怎么样?”
“呃--可、可以!”
蓝瑰儿有些诧异,今天路希斐怎么这么好脾气啊?虽然看惯了他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但每当他特别和蔼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不踏实--因为她也是这样啊,越是表面装得老实、善良、无害,心里越是打着坏主意要害人!
他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眸子微眯:“那么,你问吧!”
“我想问--想问什么来着?”蓝瑰儿被他看得一阵紧张,一着急还忘了想问什么了,又想了一会儿,“对了,我想问,你为什么来璀璨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