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美的脸上,绽放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明朗、天真,充满着热情和活力,还有点小小的得意。不知怎么的,这笑容让她想起开在烈日下的太阳花,又想起关于太阳花的传说:一个仙女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却被他贬到凡间变成了太阳花!虽然是这样,她从来没有放弃爱,情愿天天用笑脸追随他的方向……
她有几分迷惑,本来一肚子的火气,被他那孩子气的笑容熨帖着,竟然渐渐有烟消云散的趋势。她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心软,用力将头扭到一边。
俗话说,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商吹歌大获全胜,也不想逼得大魔头抓狂,所以他只是一边偷笑,一边侧过头看她,不再主动招惹。
佳百璃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了口:“好,商吹歌,你可以住在这里,不过--”
商吹歌不等她说完,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这里有一千块钱,我先付房租给你!”
佳百璃摇了摇头,“这些钱不够。”
“那--要多少钱?”商吹歌不知道普通的房租应该是多少,不过,他只从家里带出来一千多块钱。
佳百璃拾回书包,从里面找出一张纸,看了看,丢给他。
商吹歌接过来,看到上面的“赔偿协议”四个字,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那天打架对暗殿演艺酒吧造成很大的损失,这是他们所要求的赔偿!”佳百璃冷冷地看着他。她本来想悄悄地想办法赔钱就算了,不愿跟他提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凭什么这件事情要她一个人担着?他既然非要跟她凑热闹,那就先赔上这笔钱再说。
“才八千块钱呀!”商吹歌看完协议,很不以为然地说。
才八千块!这位还真是个大少爷!她每天累死累活打了N份工,一个月下来才赚到一千多块!
佳百璃向他伸出手,“嗯,房租的事情回头再说,你先把这八千付了。”
商吹歌把手伸进口袋,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进她的手里。
佳百璃数了数,“才一千六百三十二块?”
商吹歌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呢!余下的,可不可以过几天给你?”在昨天之前,八千块钱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可是现在,他身上还真是没有钱!
佳百璃冷冷地看着他,“你是离家出走的吧?”
“欸?这你都可以猜到?!”商吹歌张大眼睛,挠挠头,有些不安,“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问原因?”
佳百璃说:“我不关心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我只关心钱!你是不是准备在我家白吃白住?”
商吹歌嘿嘿一笑,装傻不答。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不然他跑到这里来干吗?
“你知道,我是穷人,养不起你的!”
“昨天我不是说过了,我可以打工!”商吹歌说。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应该算是独立了吧?这样老爸就不会逼他娶米绯了吧?
“OK,那就这样定了!”佳百璃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做无谓的抗争,既然甩不开牛皮糖商吹歌,那她只好认了。
商吹歌简直是心花怒放,扑过去抱住佳百璃,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佳百璃,你真是好人!”
佳百璃的脸倏地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她狼狈地推开他,想要发怒,可是看到商吹歌单纯无辜的眼睛,又觉得是自己太敏感,她只好假装无所谓地用力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少得意了你!你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好小子,你不是会耍赖吗?咱走着瞧!
商吹歌暗暗好笑,不过才亲亲脸颊,就脸红成这样,佳百璃啊佳百璃,你又暴露一个弱点喔!
怕她恼羞成怒,商吹歌转移话题:“佳百璃,我好饿,我想吃饭。”
佳百璃侧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商吹歌,你有没有在穷人家里吃过饭?”
商吹歌摇了摇头。
佳百璃冷冷一笑,“那么,希望你会习惯!”
距离佳百璃的幽灵鬼船最近的市场,是秀色农场的露天集市。
这个市场在天使镇、秀色农场和紫星湖之间,不论果蔬还是肉类,出售的都是最新鲜的,所以人们都爱到这里来买菜。尤其每天黄昏以后,是市场上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卖鸡鸭鱼肉的、卖海鲜湖鲜的、卖蔬菜水果的、卖小吃糕点的,还有卖各种服装饰品小百货的,简直应有尽有,热闹非常。
商吹歌生平第一次逛这种露天市场,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看什么东西都新鲜。
他跟在佳百璃身后,满脑袋的问号:
“佳百璃,这个红红胖胖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红红胖胖,那是红萝卜!”
“咦?原来红萝卜是这样子的!它边上那个长长圆圆的是长萝卜?”
“那是白萝卜,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听到她的解释,商吹歌满脑袋换成叹号,原来萝卜是按颜色起名字的。他指着另一个摊上的东西,自作聪明地问:“啊,这里还有紫色皮的,是紫萝卜了吧?”
那小贩“扑哧”一声,乐了。
“呸!那是红薯!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佳百璃额头上全是黑线。红薯和萝卜,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这家伙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红薯?没见过,但是也许……吃过吧……”
商吹歌也不确定。他可以轻易分辨各种红酒的年份、产地和味道,但因为平时吃的东西都是制作好的,所以真的不认识这些食材的名字和原形。
佳百璃头痛地望着他,“我求你了大哥,你不要胡乱开口行不行!”人家都说“土包子进城”,自己这儿领着一个“洋包子下乡”!
商吹歌也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不敢再问,紧紧跟在佳百璃身边。不一会儿,看到佳百璃买了几种带叶的蔬菜,顿时有些高兴,呵呵,其中有一种他认识,是菠菜!大力水手最爱吃的。
商吹歌替她拎着蔬菜,“佳百璃,我们买肉吧!”
佳百璃看看他,笑了笑,“好!”虽然最近肉价涨得很快,但是--据说死刑犯上刑场之前,都得给一顿好吃的……
她带着他来到一个卖肉的摊铺前,观察着台案上的肉。
商吹歌皱起了眉头,生的肉红红白白的,还有腥气,一点都不好看,难怪人家都说,君子远疱厨什么的。
“佳百璃,我不吃肥肉!”
佳百璃“嗯”了一声,让摊主在瘦肉多些的部位切了三块,两块小的,一块大的。称完一共三斤多,三十三块钱。她摇摇头,“我们家里没有冰箱,吃不完这么多!”把那块大的肉拿来下,让摊主再称剩下那两块小的。
摊主看看秤,脸上满是笑容,“呵呵,这两块小的一共二十八块钱。”
佳百璃看着摊贩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五块钱扔在案板上,拎起那块大的肉放进菜篮子,牵着商吹歌转身就走。
商吹歌看看那摊贩,有些好奇,“佳百璃,你欺负他了?他的脸变得比菠菜还绿了!”
佳百璃淡淡地说:“谁让他在秤上捣鬼来着!自作自受!”
商吹歌顿时明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呵呵,在市场上买东西可真有趣,也得斗智斗勇呢!一会儿他也来试试。
他看看另一个摊位上活蹦乱跳的海虾,问:“佳百璃,我们去买虾好不好?”
“……”佳百璃无语。
“在干吗?”他用手肘碰碰她。
“虾很贵,我在咬牙!”佳百璃说。
“咬下来了吗?”
“没有!”虽然天使镇依湖临海,可是野生的虾一斤要三十五元,她打一天的工也就赚一斤虾钱,真的有点舍不得!
“那你再咬咬啊!”商吹歌大眼睛忽闪着,期待地看着她。
“好……好吧……”佳百璃很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让我去买!”商吹歌对着卖虾的大妈展开笑颜,“这虾多少钱一斤?”
“三十五一斤!”大妈愣了愣,这男孩的笑容真可爱。
“姐姐,三十块行吗?”商吹歌的笑容越发明朗,眼睛黑幽幽、水汪汪地向着大妈放电。
那大妈顿时被电晕了,她都快五十岁了,这漂亮男孩居然叫她姐姐!她从心往外冒桃花,糊里糊涂地回答:“好!行!可以!”
佳百璃急忙从虾池里挑了一些新鲜生猛的虾放在秤上,让大妈过秤。
商吹歌笑呵呵地问:“姐姐,这是多少?”
“一斤三两!”大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算一斤吧!”
“好!”
佳百璃很默契地立刻把钱塞进大妈的手里,拎上虾拉着商吹歌钻进人群。
没一会儿,便听到卖虾的大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弟弟,这虾不能卖,赔……”
佳百璃和商吹歌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望着佳百璃笑逐颜开的脸,商吹歌有些动容。她笑了!这个仿佛孤独地开在春雪里、百合般清冷的女孩,此时此刻,嘴角弯弯的,眼睛弯弯的,眉儿弯弯的……是真的笑了欸!
他迷惑地凝视着佳百璃。认识她这么久,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的笑容吧?
第一次,是在暗殿演艺酒吧,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摸摸他的头,那淡淡的笑和温柔的轻触,让他一颗心刹时被细细碎碎的柔情填满。
这是第二次,也是他看到,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她的眼睛明亮如傍晚天际那颗璀璨的孤星,往时不经意地流露在她唇角的寂寞也如烟花散去,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明艳和妩媚,暮色仿佛都被这笑容点燃了,周围繁华嘈杂的灯影人声,便如陈年旧事,被隔绝在那明媚又清冷的笑容之外……
他毫不掩饰的注视令佳百璃不自然地垂下睫毛,咳了一声,推推他,“商吹歌,你很奸诈哦!”这家伙虽然大脑很草履虫,又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只不过看她买了一次肉,居然就学会砍价,还辅以色诱,嗯,听说他家生意做得很大,大概他天生就有做奸商的潜质……
“嘿嘿,不要夸我!我会得意忘形的!”商吹歌拎着菜篮呵呵笑。虽然为了便宜几块钱就放电电晕卖虾大妈,说出去有点丢人,不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买东西砍价,很有成就感哦。
佳百璃忍不住又是一笑,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佳百璃,你刚才笑起来很好看啊,以后不要成天板着脸了好不好!”趁佳百璃心情好,商吹歌立刻提建议。
佳百璃顿了一顿,把头扭到一边,脸又冷了下来,“平时又没有便宜占,有什么可笑的!”
商吹歌望着她故意板起的脸,夸张地伸伸舌头,然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