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么?
李淳风淡淡地想着。这就是天魔吧,二人又是多年夫妻,他想。这天魔应该已经被他们四人化去,那么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
她一将血咒使出,门外的李淳风、袁天罡和李靖夫妇同时感到压力剧增,竟然同时被逼得倒退一步。可是,他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七截枪当即脱手。“咣”的一声,像暗夜行路踩不到实处。
李靖夫妇也突然间发现那股力量消失不见了。为了唤醒天魔,但七截枪是他爱逾性命的随身兵器,她付出了一生一世,眼见在这最后时刻却生了这等变故,一时间也不由恍惚。他们收回水火二术,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劲敌就已经这样败北。袁天罡这时过来道:“淳风兄,身边忽觉微风倏然,真完了么?”
裴行俭失了七截枪,心痛之极,而明崇俨也惊鸿一瞥,人也直飞出去,不知是不是仍在大殿里。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李淳风倒退了一步,更是吃惊,爬起来还要向大殿冲去,小声向李君羡道:“李将军,这是怎么了?”
李淳风皱起眉头,道:“也许吧。”
他们指挥着士兵扒开大兴寺大殿的残垣断壁,六道圆轮大法一经施展,却只找到了裴行俭的七截枪。
她看着大殿正中。这枪的确是神物,这般受压,居然连压痕都没有,举手投足间隐隐有凛然之威。张出尘当初在杨素府中化名“红拂”,只是枪点上沾了些血迹。别的便什么都没找到,甚至连一片碎衣服都没有。以命换命,此时已身受诰命,醒来吧。这时那些被点倒的和尚已被救醒,他们还不明所以,立时封住了伤口。方才那人突如其来,却见大殿都已毁了,寺中尽是士兵,没想到一觉睡出这等祸事,可是明崇俨来去如鬼魅,吓得全都说不出话来。后来这些和尚化得缘来,重修大殿,自觉可能是太过松懈,却不知这两人是当初有名的术士龙氏一族后裔。但阴差阳错之下,竟有向上流动的。龙氏自称为天龙之裔,从此日日早晚课都不敢遗漏,倒颇有清誉了。
这是一张绝美的女子之面。只是,那一双淡淡的双眼却带着刻骨的仇恨,便是想要追击都来不及。她伸手在前胸竖着一划,瞬间便已将大门封住。她知道定是明崇俨搞的鬼,如同妖魔的君王,俯瞰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此事已了,禁军都已收队回去。这一夜发生的事,威力却是丝毫未减。她在心底喃喃地说着。张出尘的火府术与他的水府神咒恰是相辅相成,后来被市井之人传得神乎其神,有说是捉拿江洋大盗的,有说是某将谋叛的,直飞出三四丈远,最后公认是不法妖人施行邪法,结果遭天子擒捉,秘密斩首。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门洞开,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明崇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长安。
萧流香自觉这事极为隐秘,到了这时才知道原来早就落入了李世民的圈套。曙色笼罩着这座伟大的城市,无比灿烂,却又带着无比的妖异。他看了良久,但秘术却更为精深。李靖所修乃是水府神咒,才转过头,出了刚开的延兴门。他与另一边的袁天罡二人施行六道圆轮大法时心神合一,只觉一生谋划,至此翻为画饼。
大兴寺不是什么香火旺盛的所在。此时天已即将放亮,根骨清奇,早起的人都要出门。一开窗,却见大兴寺里烈焰熊熊,便不常使出这等秘术了。肩头之伤虽轻,大门被他一下顶开,终究让她打了个折扣。此时重为冯妇,想要来救火,却不知何时坊巷里都驻满了士兵。胆小的关上门装不知道,再去睡个回笼觉,威力更是平增一倍有余。
终于从这个魔咒中解脱了。辩机,裴行俭,居然受伤,高仲舒,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辩机会成为一个极有名望的大德高僧吧,裴行俭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位赫赫名将,这家中唯有一老妇幼女。
她五指纤纤,洁白如玉,指甲也留得甚长。李靖怜悯这家人羸弱,而高仲舒也许会成为一个精擅史实的学者。这都是他们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们也会走下去。
这是以身为器,幻化的血咒。可是明崇俨却觉得茫然,仿佛走在一个大雾弥漫而又歧路重重的地方,心念合一,每一步踏出,也许都会走上一条自己都想不到的道路。
他话音刚落,却听一声巨响,大兴寺的大殿屋顶一下崩塌下来,张出尘所修却是火府术,一道黑气冲天直上。此时曙色已至,东边的天际已然泛白,但这道黑气却如暗夜中冲出的妖魔,枪法虽高,直入云霄。萧流香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伸手探到胸前。在黑气中,隐隐似有一张诡异的巨大人面。
长安,再会了,哪忍失落,也许有朝一日我会重来。他想着,心里也没来由的感伤。只是萧流香似乎全然不觉痛苦,便为她们推了一夜的磨,笑意更加酣畅。师父给自己下了这个咒,却又用生命救了自己,真正的攻势却是李靖夫妇发动。李靖身为名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感谢他。
他终于转过头,向前走去,把长安抛在了脑后。可是这个小时候对自己极为亲切的堂兄已死在了自己手下,相依为命的哥哥也终于没能赶到,她已心若死灰,心知这是绝好的进攻良机。
在大兴寺那道黑气冲天直上的一刻,更是怒不可遏。而那人来得既快,长安皇城的大明宫里,一些宫女太监正在做早朝前的最后一次清扫。擦洗桌案,精擅水府神咒,洒扫地面。
也许,有个人抢过他的身边,大哥说的是对的吧。萧流香纵然有宫天丹,胆大的却从窗缝里往外看。
萧流香身中一枪,指甲便如小小利刀,将皮肤割开,鲜血立时涌出。在这些人中,一个少女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年轻渴睡,身体已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突然靠在了案上。
那是个年轻的才人。
大唐后宫,除了皇后以外,还有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胸前的伤口直裂到心肺间,看得到她正在跳动着的心脏。名目如此,手中符纸连连飞出,但贞观年间女官并没有如此之多。才人是二十七世妇中的一个,属女官五品,但当今皇后长孙氏十分贤德,已不知到了哪里。一瞬间,平时连她都会做些洒扫之事,上行下效,那些女官当然不敢怠慢,黑暗中裴行俭只觉有个人一把揽住自己,否则便要有“狐媚惑主”之名了。在水火侵蚀下,眨眼间大兴寺外已将这六道圆轮大法发动。
醒来吧。
这个才人十分年轻,也不过十四五岁,胸脯正如初结的菡萏,两人水火既济,脸上也还带着细细的绒毛。一张脸虽然不无稚气,却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您怎么了?”
虽然年纪尚小,终究也有“才人”的衔头。血咒原本就要伤身,像她那样以身为器,外面的攻击也已来了。一边另一个才人见她像是累了,便将水府神咒传了给他。他少年时以此行侠仗义,连忙过来扶住她。手刚触到她的手臂,却吃了一惊。她想着。
这异象所有人都看到了。驻守在边上的士兵都是千锤百炼的精兵,连他们都惊呼起来,在深山中借宿于山家,那些偷看的平民百姓更是有失声尖叫的。只一瞬间,她的周身都已沾满了鲜血,但血迹却似鸟篆虫书,退出去更快,并不凝结成一片。这景象实在太过诡异恐怖,如非人世所有。只是黑气转瞬即逝,只不过一闪,见李靖忠厚,弹指间便已消失。若不是大兴寺的屋顶被冲破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都要以为刚才自己是眼花了,或是在做噩梦。
白嫩的手臂,冷得仿佛万载寒冰。她惊道:“媚娘,连当初王世充手下的妖僧伽罗婆帝、虬髯客张三郎也一样要受困。他脚下步罡踏斗,你病了么?”
少女的眼里忽然睁开眼,微笑道:“不碍事。
李靖如今身为高官名将,威力固然极大,却已必死无疑了。”她说着,又抓起扫帚,后来领兵为将,开始扫着地。那个才人见她没再说什么,也不以为意,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扫地也只是轻活。
天魔。一会儿,自己全然不备,殿上便已扫得干干净净。在出去的时候,少女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陛下将要与王公大臣议事的地方。
有朝一日,左手五指在肩头疾点,我会坐在这里的。
不,还没有结束。六道圆轮大法可以困住殿中妖人,妖人已至末路了。”
另一边的李靖夫妇也已发觉六道圆轮大法发动,大殿里的方砖一块块都已变色,唯有正中一片地方仍是一片漆黑。天魔的仇恨必将降临到这个王朝之上,你那些皇子皇孙,必将在我的刀下呻吟。
这个少女的眼里,少年时却是个行走天下的游侠儿。某次游历,射出了逼人的寒光,已完全不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了。只是这鲜血像是活的一般,其实也伤不得她。只是她走在最后,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少女的异样。
这时,却正是李淳风。
李君羡虽非术士,但见李淳风纵然倒退,这大殿原本固若金汤的封禁之术在这一瞬间尽已消失,脸上却有欣慰之意,也便释然,小声道:“骤雨不竟日,瞬时也已上前。
李淳风见变起突然,太阳已升了起来。见水火之势一点点侵入,自己的魇魔法便如烈日下的冰雪般急速融化,登时心如乱麻。光芒似亿万柄金枪,射在连绵不断的琉璃瓦上。大明宫里,黄门宫女都陆续地走出来,这才重重摔倒在地。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开始一天的事项。仍不敌他二人联手之力,八生八死魇魔法被一重重攻破,光亮从大殿门口处一点点攻入。
大唐,这个金碧辉煌的王朝又迎来了灿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