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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青蛙(1)

在地球的哪个部位我记不清了,曾经有两位国王,一位名叫斐雷多,一位名叫狄门蒂诺。他们既是表兄弟,又是邻居,且都受到仙人的保护。当然这么说比较公平一点——仙人爱他们不及妻子爱他们的一半。

通常都是这样的:王孙公子们任性独行,因此品行总不如普通人。斐雷多和狄门蒂诺也正是这样的。这两人比较起来,仙人们认为狄门蒂诺更坏些,他确实对妻子艾格兰汀很坏,为此仙人们不允许他再活下去,他便死了,留下一个小女儿。女儿当然是王位继承人,但她还只是个婴儿,因此,她的母亲便宣告摄政。这位王太后既聪明又善良,尽力让子民们过得快活。唯一使她烦恼的事就是女儿不在她身边,因为仙人们有她们自己的理由,决定由她们亲自来养育这个小女孩瑟本汀。

另一位国王确实是爱他的妻子康斯坦斯的,但国王处事杂乱无章让王后十分伤心。为惩罚国王的漫不经心,仙人们决定让王后很快死去。王后死后,国王感到万分惋惜,在忧伤中过着日子(虽然他从不荒怠政事),以致下属都称他“忧伤的斐雷多”。恐怕谁也不能像斐雷多那样,在深深的悲哀中足足度过了十五年,如果没有仙人们的支撑,他多半早已死去。

能给国王安慰的是他的儿子塞菲尔王子,他母亲去世时他才三岁。他受到极好的教育,到他十五岁时,他已掌握了一位王子所必须具备的全部知识。并且,他极有魅力,和蔼可亲。

就在此时,仙人们突然害怕她们对王子父亲的挚爱会干扰她们为王子前途的安排。为防止这种可能,她们便把塞菲尔置于一间精致的小屋内,屋内挂有一面带黑框的镜子,多半是从威尼斯买来的。开头几天,王子并未注意到这面镜子,后来才发现它,便走近前去照照。使他大为惊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他本人的面孔,而是一位灿若晨星的美丽女子,而且,镜中的女子一天天在长大。

不出所料,王子对镜中的姑娘爱慕已极,整天望镜兴叹,以致根本不想离开这小屋了。王子极欲见小姐一面,但想到不知结局如何便有些意志消沉。

大约过了一年,有件新的事情发生,令他很不平静。那天,他照往常一样,专心致志地看着镜中美人,突然,他发现镜中映照出另一面镜子,同样具有不凡的威力。第二面镜子中出现一个新的面孔,常同美女的面孔交叉混淆。这是一个男人的面孔,这使王子嫉妒已极。当然,这又是仙人们在操纵,我们只好猜测她们这样做也有其理由。

此时,塞菲尔约有十八岁了。他的母亲已去世十五年,国王斐雷多日益忧伤,自感将不久于人世。国王深受臣民爱戴,这个不幸消息传遍国内,大家感到了绝望,而王子的忧虑更在众人之上。

国王生病期间,从不提到王后,不提他的悲痛,也不提他是如何渴望能再见上她一面。国内的名医都来诊治过,国王的病情仍不见好转。最后,他力排众议,独自一人静卧在屋内,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国王感到最痛苦的是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为此命令仆人把窗子打开,以便多吸些新鲜空气。一天,一只羽毛绚丽的小鸟在窗口飞舞,最后停在了窗台上。它的羽毛的颜色是天蓝与金黄相间;鸟嘴与双脚像是闪光的红宝石,无人敢于正视;它的双眼使最耀眼的钻石也相形见绌;头上则戴着一顶王冠。我说不出王冠是由什么质料做成的,可以肯定的是,它比任何其他的王冠都更加富丽堂皇。至于小鸟发出的声音,我无法形容,因为它从不唱歌。事实上,它什么也不做,只是凝视着国王。只要它一凝视,国王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在恢复。小鸟不断地飞进屋来凝视国王,这样,国王的体力迅速恢复,回到了王后去世前的状态。国王自己感到十分喜悦,便想抓住小鸟以便向它酬谢,但小鸟轻捷地飞走了。国王一声呼唤,仆人们赶了进来,国王命他们或骑马或步行,四处去寻找这只小鸟但始终未找到。把捕猎野禽的高手招来,也不行。民众如此深爱他们的国王,国王出的悬赏又极诱人,于是,一眨眼的工夫,全国所有的男人、女子、小孩,都出去找鸟,城市成了空城。

这样地兴师动众,最后除了造成混乱,毫无结果。更糟的是,国王又犯了病,病得和以前同样严重。塞菲尔王子深爱他的父亲,为此极为苦恼,他决心亲自出去到更远的地方去寻找。他不顾他人的反对,带着忠诚的随从出发了。他事先未订计划,也无从选定这条路而不是那条路。他唯一的信念是直奔小鸟爱集聚的地方。他寻找了所有这些地方,询问了路上所遇到的所有人,但仍一无所获。

最后,他来到世界上最大的深山密林之一,林中几乎全是雪松。尽管茂繁的枝叶遮住了阳光,树下的青草还是长得碧绿、柔软,草丛上覆盖着种种珍稀花卉。塞菲尔认为,这样的地方应该是那只小鸟筑巢休息的所在,决心在找遍每一寸土地之前决不退出。此外,他还让人张了几张网,涂上和小鸟羽毛同样的颜色。不仅捕猎野禽的高手来帮他忙,擅长捕鸟手艺的随从也来帮忙。

搜寻将近一整天了,塞菲尔王子感到口渴难忍,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眼汩汩流水的水泉,水质清澈无比。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旅行者,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杯子,正打算把杯子浸入水中去舀水,一只可爱的小青蛙跳进他的水杯,这只青蛙比通常的青蛙更美。王子无心留意青蛙的美丽,把它从杯中摇晃出去,可是青蛙立刻又跳回杯中,动作快得像闪电。王子实在太渴了,正打算再把小青蛙晃出去,小青蛙用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睛盯住王子说:“我是你要寻找的那只鸟的朋友。等你解了渴,请听我对你说。”

王子喝了水,接受青蛙的请求,在草地上坐下来休息。

“现在,”青蛙说,“你要完完全全按照我所说的去做。首先,你把随从全部招集过来,让他们留在附近一间小屋里,等待你下一步的安排。然后,你独自一人沿着右手边的道路朝南走下去。沿路都是雪松,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王宫。”“现在,”青蛙接着说,“仔细听好我说的话。你拿着这颗小沙粒,尽你可能放到最贴近王宫大门的地上。这个宝贝既能打开大门,又能让里面所有的人沉睡。然后,你立刻进入马厩,选出一匹最俊美的马,迅速跃上马背,尽快到我跟前来。再见吧,王子,愿你有好运。”说完,青蛙立即跳入水中消失了。

王子现在感到大有希望,便一一按照青蛙所说去做。他把随从留在小屋里,找到青蛙所描述的道路,独自一人向王宫走去。王宫比他预想的更加富丽堂皇,它是由水晶石建成的,所有装饰用的都是黄金。然而他无暇欣赏,立即把沙粒搁在地上。顷刻间,王宫的大门打开,宫内人员通通在熟睡。塞菲尔飞奔到马厩,已把手搭在一匹最俊的马身上,又见到墙上挂着一套最华丽的鞍具。他立即想到:这套鞍具最配这匹马(既偷了一匹马,再偷一套鞍具又有什么呢)。但他却未想到这么做会有何害处。他迅速把马鞍套在了马背上。忽然之间,宫里的人们突然醒了过来,奔到了马厩。他们奔向王子,抓住了他,把他带去见爵爷。所幸的是,古堡的爵爷并未多加责备,他朝王子笑了笑,就让他走了。

可怜的塞菲尔既伤心又惭愧,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水泉,青蛙在那里等他,对他嘲笑一番。“你把我看成什么?”青蛙怒冲冲地说,“你把我对你讲的话都当成玩笑了吗?”

王子非常懊丧,一再向青蛙诚恳道歉,好心的青蛙终于心软,它又给了他一颗小沙粒,这回不是沙子,而是黄金。它要他照上次那样去做,所不同的是,不要再去马厩,而是要直接进入王宫,尽快溜过通道,进入一间充满芳香的卧室,里面正睡着一位美丽的小姐。他应该立刻把小姐唤醒,带她离开。必须牢记的是,不管小姐怎样抗拒,都不要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