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丫鬟不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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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车子停在山脚下。

“姑娘,到了!”紫脸黑膛的马车夫哑声说道。

清蓉挑起车帘,往外一看,皱了眉头,娇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才山脚就说到了?这样高的山,你要我们姑娘如何走?”

那紫脸黑膛马车夫呵呵一笑,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寺中有规定,一般车辆都只能到这里,再不能上去了。虽然姑娘们爬上去会累点,但这样也才显得诚心,佛祖才会保佑啊!”

“怎么还有这样的规定啊?”清蓉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嘟囔。

“既是如此,我们下车便是!”丝晴撩起车帘,含笑下车。

凝立山脚下,仰望龙山,高大巍峨,苍松傲立,风姿挺拔,异石嶙峋,使整座山峰看起来是气势磅礴;一座庄严宝殿建筑在半山腰,背靠山壁,两旁翠绕,高大殿宇,重檐层叠,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万丈光芒,使整座宝殿远远看去很有一种佛光普照的神圣!

丝晴凝眸看着龙华寺,听着远远传来的钟鸣,悠长绵远,顿时只觉尘事随风逝,只剩下一颗虔诚的心在跳动。

她其实是个无神论者,却又矛盾的对充满宗教气息的地方心怀崇敬,以前她无数次想象有一天,可以踏入拉萨,远远的观望长明的布达拉宫,让自己的心变得纯粹虔诚!

“虽然走路上山比较麻烦,不过上山的路却是极好的,姑娘们只需顺着此山路往上走,就可以直接到达山门了!”马车夫指着一条石砌的山路对他们说道。

丝晴她们谢过马车夫,便沿着石砌台阶往上走!她们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这些因此这一路攀爬,倒也不觉得累。

路途两旁山林茂密,山风徐徐吹来,松针沙沙作响,像是下雨,丝晴仰望着一级一级伸向龙华寺的台阶,阳光在洁白的石阶上跳跃不已,有一瞬间恍惚,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匍匐着觐见心中的神邸!西藏那些朝拜者是不是也是怀中这样的心思走在路上的呢?

到了山门前,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却无一例外的一脸失望。

一个身着月白色僧衣的清秀小和尚站在山门前双手合上,微弯着腰朝众人施礼,嘴里喃喃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听到从身边走过的人唉声叹息遗憾不能进寺,丝晴三人面面相觑。清蓉拉住一个人问,这才知道原来寺中今日起要准备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不能接待香客!

丝晴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哪么霉,竟然碰上这武林大会?

“小师父,您行行好,就让我们进去一趟吧,我们为了过来上香,从西元过来,整整走了三个月了,这武林大会一开,起码得几个月才能开放,我们如何熬得起,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一对风尘仆仆的中年夫妇向小和尚求情。

“这位施主,真是抱歉,此乃寺中决定,小僧亦无能为力,望勿见怪!”小和尚双手合十,清声说道。

“唉,走吧!谁叫咱们不是时候啊!”有人叹息一声,依依不舍的回身走。

“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今天封寺!”清蓉跺脚。

“姑娘,我们怎么办?要回去吗?”向梅脸色凝重,沉声问道。

丝晴抬头看了一眼高大辉煌的山门,默默的点头。又不能硬闯,当然是打道回府了!

“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吧!”

武林大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或许会是一个机会,但是,同时也增加了不少难度。且人多是非多,她们已经惹上一个浑天堡,若再惹上什么人,那就头痛了!

“是你?”丝晴正思索着,忽地听得清蓉一声欢呼,肩膀被她轻轻撞了撞。

丝晴顺着清蓉视线看去,却见一边树荫下,木熙斜斜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他的脸被光线阴影着,却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魅惑。

丝晴怔住,又想起昨天的事,心绪百转,说不出话来,只远远的对上他的目光,只觉那目光里,幽藏着深深的伤痴痴的恋,直教人不敢对视,赶紧低下了头。

清蓉忙拉着丝晴走过去,笑问木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来上香的吗?可惜了,今天封寺,要好久才能进去呢!”

眸光黯黯掠过丝晴,木熙姿势不变,勾唇一笑,问道:“你们是来上香?”

“是啊!我们从老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上香拜佛,哪里知道竟然遇到封寺,早知道昨天就不贪玩了,早早过来不就没事了?”清蓉俏脸微红,眼波流转,撅嘴抱怨。

“是吗?”木熙不置可否的笑,只拿目光看向丝晴。看着她那平凡的脸,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是丝晴,可是,却为何又总是寻到她的影子,让他移不开目光?

那眼睛,和她一样清澈明亮,水光潋滟,山水一样灵动;那笑容,也和她一样,像冬日阳光一样暖煦,不热烈,不冷淡,保持着不可靠近的距离;就连她身上的味道,都和她的一样,是淡淡的青草芳香……太多太多的相似,让他无法放下,所以他还要一试!

感觉到他的目光,丝晴神思一凛,迎眸对上,疏淡一笑,微微点头,轻道:“若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

“别走!”即使他惑动天下,也只清眸静流,淡笑温煦,那是丝晴。木熙瞬间恍神,见她转身,连忙伸手抓住她。

丝晴回头,对上他无法藏匿的情意,心一跳。过一会,抽出手,悄退一步,淡了脸色,笑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心头若失,却不再流于表面,木熙含笑看她:“这么急着走?你不想上香了?”

“你可以带我们进去?”清蓉眼见木熙所有目光皆灌注在丝晴身上,心里有些酸酸的,却很快抖去,笑问道。

“不过我看重生是想回去了!”木熙轻笑。

丝晴浅笑颔首:“有劳了!”

“怎么?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木熙斜斜靠在树干上,含笑看她。

丝晴微笑看他,却突然间看到他红衣外的深蓝色项链,那不是她送给他的吗?看那彩丝已渐褪色,甚至有磨损的痕迹,难道他一直戴到现在?

见她怔看项链,眸光一闪,木熙轻轻抓住项链,想起丝晴,眼里闪现出温柔,唇边噙起一抹幸福的笑:“这是我妻子亲手给我做的,是不是很特别?”

丝晴心跳激烈,眼眸微湿,怔怔点头,轻道:“是很特别!”

他对她,自从认定,始终珍重,可自己——她轻轻叹息,心中愧疚愈甚。

“你有妻子了?”清蓉闻言大惊。

“是!”木熙看着丝晴,仿佛看着心中那个人,轻道:“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不管她是生是死!”

丝晴内心震动,身子轻轻一颤,却又迅速竭力克忍,扯出一抹笑,说道:“你的妻子真是有福。”

“那你的妻子呢?她是不是很美?为什么她不和你在一起?”清蓉看看丝晴又看木熙,眼珠子一转,问道。

“是,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木熙笑含宠溺,却想起三年的那一夜,心头又痛,脸色微微苍白,黯下了眸光。

清蓉尚欲再问,却被丝晴打断,眼底含伤,脸上笑容却灿烂:“你不是说要带我们进去吗?”

她暗暗给清蓉使了个眼色,不许她再问下去。他已经够难过了,她不想再唤起他的记忆。

木熙将她和清蓉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愈疑,却也不点破,点头笑道:“跟我来吧!”

门那边人已去得差不多,那小和尚正要闭门,却被木熙一手按住。

“这位施主,敝寺暂不接待香客,还请见谅。”小和尚从初见木熙的震动中恢复过来,木熙已经推开门,带着丝晴她们走了进去,他连忙追上前来拦住他们。

木熙一把将他推开,只回头对丝晴笑道:“我先带你去上香,再四处走走,寺中的风景十分不错。”

丝晴淡看了一眼那名着急的小和尚,也不说话,只含笑随了他去!

“施主,施主,你们不能进去!”小和尚跟在他们后面,着急的喊,可木熙根本就不理他。

“施主请留步!”

他们没走多远,突然跳出四个手执木棍的和尚,单手竖掌,一字排开拦在他们面前。中间右边一个和尚微微低头,朗声说道:“我寺近日有事,恕不能开门接待,不便之处,还请各位施主见谅!”

木熙立定,含笑看他:“若我一定要进去呢?”

“阿弥陀佛,”那和尚抬眸看了一眼木熙,颂了一声佛号,继续说道:“如果施主定要强行,小僧等也只好得罪了!”

“是吗?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得罪我的!”木熙轻笑,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我好久以前就想领教一下贵寺的十八罗汉阵了!”

“二少爷,”丝晴款款上前,淡笑向木熙:“我们只是想上香拜佛,但若闹起事来,终是对佛祖不敬,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狭眸一眯,木熙定看丝晴,心潮起伏!她那一声“二少爷”与记忆中的叫唤并无不同,木熙深深看她,挽唇一笑,柔声说道:“你既是诚心礼佛,我又怎能不成全呢?”

他瞬间的含情脉脉像一道闪电一样,窜上丝晴心头,顿了心跳!过了一会,丝晴心头一凛,暗叫不妙,脸色却越淡,笑像风吹过湖面,不动声色的掩饰着心中的焦虑。

木熙将她的心思收在眼里,绽唇一笑,回身扔了一块玉佩给面前的僧人,那僧人看清楚后,再看了一眼木熙,上前将玉佩递还,说道:“原来是慕容施主到来,方才多有得罪,望勿见怪!”

“我带朋友上香,随便走走,你们不用通知主持方丈了!”木熙将玉佩收好,回头笑向丝晴:“我们走吧!”

丝晴微笑颔首,紧随其后,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各处,暗暗留心,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木熙表明身份后,再无人阻止,一路畅通直到大雄宝殿。木熙似乎对龙华寺甚是了解,一路指点着给她们讲解,更加方便丝晴熟识环境。

有权有势果然是好处多多,难怪那么多人厮杀着争夺!丝晴不由得想起仰熙,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权势才争夺那至高的权位?如今他得到了,是否快乐,是否幸福?可是一个站在顶峰的人,又怎么会觉得幸福呢?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其中的孤独寂寞,定非常人可想!

即使他实现当初的诺言,成全傅瑶和明熙,但他仍旧是帝王,即使他不想要,三宫六院,依旧无法避免,他永远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唯一。而她,也永远不能够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走进深宫,成为他众多的女人之一!

一夫一妻,这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信念。

往事浮上心头,她觉得心一阵阵钝痛,只低了头,黯然走过!

“再低就要碰到地面了!”气息突然扑进耳边,吹乱丝发,拂痒了细嫩的肌肤,然却那低低轻笑却更是摄人心魂。丝晴心一跳,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在干什么?诱惑她吗?

“到了?”未抬头已闻到他的气息,丝晴克忍着脸红心跳,不动声色的离了他半步,仰脸淡笑。

“你这是干什么?”清蓉抢到他们中间,似笑非笑的看着木熙:“你这样不怕尊夫人生气吗?”

木熙轻轻一笑,“怕,当然怕了!可是,我更怕,她不生气!”

“我怎么听不懂你这话了?”清蓉笑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若是再这样,尊夫人一定会生气得一辈子都不想理你了!”清蓉说着,目光悄悄瞄向丝晴。

“是吗?”木熙捕捉到清蓉流向丝晴的目光,心一跳,难道她一直不肯认自己,是因为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他眼波一转,认真的说道:“谢谢提醒,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看到清蓉那么明显的出卖自己,丝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转眸看向面前高大庄严的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香烟缭绕,宝相庄严,梵声远远的传来,丝晴看着光线阴暗处那一张满带慈悲的脸,心似乎得到了安慰,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站在门口,凝眸静望,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不是说要上香吗?还愣着干什么?”木熙却只低眸看她,她平凡的面容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如圣女般纯洁。

丝晴回过神来,朝他含笑点头,回头看向向梅,向梅连忙上前,取出香火,点上,递给丝晴。

丝晴跪在蒲团上,捻香拜毕,递给向梅插上,双手合十,垂头闭目许愿。

这时木熙给向梅清蓉使了个眼色,令她们退了出去。

在她旁边的蒲团上跪下,侧脸看向丝晴,她披散的秀发随着风轻轻飞扬,云睫阴影了清眸,看不出她想些什么?

丝晴,为何不肯与我相认,是否仍旧不肯相信我的真心?抑或,心中依旧记挂着他人?

眸光渐迷,他深情看她,轻声问道:“佛祖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丝晴?”

未料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丝晴浑身一震,酸痛涌上心头,几欲胀痛胸腔。不敢动,怕一动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愈垂了头,脸贴在手上,两滴清流无声滑落。

认他吗?可他如此深情,反倒让她却步。她惶恐的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用尽了全力,依旧无法爱他,该怎么办?

心彷徨难安,她默默问佛祖,她该怎么办?什么样的路途,才是正确的?要怎么样,才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佛祖,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她,请你让她快点回到我身边,因为,我不能没有她!”

木熙跪在一边,轻声祷告,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可是她依旧沉默。

丝晴,你还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阿弥陀佛!”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忽地听得一声佛号颂起。

木熙起身,脸色已如常,回身笑向身后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道:“大师您来了?”

“施主近来可好?”龙华寺主持方丈惠空大师微笑着看向木熙,目光又转向刚刚起身的丝晴,脸上突然现出震惊之色,像是想到什么,瞬间又恢复如常,笑问道:“这位女施主是?”

“小女子重生,”丝晴将他一闪而过的惊讶收在眼里,脸上却淡笑自若,合十行礼:“这位想必是主持方丈,惠空大师?”

“正是老衲!”惠空大师含笑合十。

“常听世人说起大师,没有想到今日得缘相见,实是幸甚!”丝晴笑道。

“这也是缘法!”惠空笑。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得以相见,确是有缘!”丝晴微笑。

木熙闻言一怔,细细品味,忽地问道:“若是两人相识相爱,得修炼多少年?”

丝晴惊讶抬眸,瞬间知他心意,只浅笑不语。

“是缘不是孽,是孽不是缘,一切早有命定,施主不妨顺其自然!”惠空目光一掠,已洞悉一切,含笑合十:“两位施主若不嫌弃,请随老衲喝杯茶吧!”

“小女子求之不得,请!”丝晴转眸看向木熙,却与他目光相遇,连忙闪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