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丫鬟不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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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和煦的阳光融融的照射下来,白雪反射出莹莹雪光,纵横的枝条上莹雪初融,寒气凛凛,红的粉的白的花儿朵朵的娇艳,散发出淡淡的冷香,萦绕鼻端!

白衣的男子容颜俊美,丰神俊朗,风姿卓越,冷酷之中隐着难以察觉的愁伤。

丝晴缓下脚步,站在那里,远远的看他!

心里百感交集。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她,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在最危险的时刻守护了她,即使在生死悬危之间,也没有放弃她,现在她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呢?该怨该恨该感激?或者,什么都不应该,只是该把一切放下,痛与恨,都应该放下,至于感激,放在心里便好,平淡应对才是真理!

这样想着,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又想起他的伤来,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她记得跳崖前,他便已身受重伤,后来有没有继续与那些杀手打斗纠缠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想来伤势必定会加重。如今看他脸色还红润,料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是,她也心安些许!

“三弟,为何不在宫里多待一会就回来了?皇上和皇后他们可还好?来,我们进屋去吧!”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三兄弟本应进宫贺年的,但是明熙腿脚不便,木熙不愿离开丝晴便推说有病在身,便只有仰熙一人前往了!远远看到仰熙,明熙不自觉的看向丝晴,见她依旧淡静,与往时并无不同,一时猜测不透她的心意,有些疑惑她的冷情,却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丝欢慰,弯唇一笑,转眼看向仰熙。

而仰熙看到丝晴,微微怔住,见她虽然有些苍白虚弱,性命却已无虞,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欢喜,但又想到这些天来俱是木熙照顾她,甚至还听说每日里是他给她换的药和衣衫,心里极为不快,脸色愈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过眸光,不再看她,对明熙点点头,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先告辞回来了!”

“三少爷,你的伤——”丝晴遇到他的冷眼,一怔,甚是疑惑,闻得此言不由得有些紧张,忙问道!不管他以前如何待她,他毕竟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关心一下亦是应该的!

仰熙冷哼一声,不理她,转身就走!算她有良心,还想起他的伤,要不然他必定不饶她!

丝晴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解他为何突然间生气了。细细回想,刚才她也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就招惹到他了?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站得太久,丝晴感到疲惫不堪,腿脚愈加虚软,决定抛开他,转脸对明熙说道:“大少爷,既然三少爷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明熙一路看着她强撑着走回来,心中已是大为不忍,此时闻言,心知她定是快要支持不住了,虽有心送她回去,但知她骄傲,必是不允的,因此点头说道:“云桥,你送丝晴先回房!丝晴,有什么需要,告诉云桥便可!”

丝晴无意争辩,点点头,在云桥的护送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大的架子,不过一个小小丫鬟,还要劳动大哥亲自去接,真是越来越没上没下了!很该命人好好调教调教才是!”丝晴刚走几步,却突然听到仰熙冰冷的声音响起!

丝晴一怔,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仰熙,但见他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在自己身上刺出一个洞来一般,蕴含着怒火,仿佛要将自己烧为灰烬。微微皱眉,这个人,到底在生什么气?难道回来后深觉后怕,怨恨自己连累他受了伤,差点送了命?可是,她当时也没有求他一定要救自己的啊?可如若不是为这,却又是为何?

明熙亦觉惊讶,仰熙那天拼不顾自身安危护丝晴,论理断不该待她如此恶劣才是,如今为难却又是为何?难道,他对她动心了?一念一出,明熙忽地觉得很有些不是味,给了丝晴一个安心的眼神,对仰熙笑道:“三弟不必怪她!是我一个人闲闷的慌,所以接她回来给我解解闷的!”

“哼!大哥,我怕人家不领你的情,反招人怨啊!”仰熙冷笑。想到木熙看了她的身子,心里就堵得慌,一把怒火熊熊烧起!

原来他是误会她存心高攀二少了!想起二少,又忆起他落寞的背影,心中怅然,脸上却淡淡的,看着仰熙,眸水清澈,不染尘埃,徐徐说道:“一直以来二少爷厚待于我,我心里自是感激的,但我亦有自知之明,未敢妄想得到什么,三少爷的话,我担当不起,还请收回!”

又转过脸来对明熙说道:“大少爷的厚爱,我亦记刻在心,感激不尽。如果两位少爷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哼,你以为你想高攀就可以高攀得了吗?”仰熙听出她对明熙和木熙的疏远之意,心里十分受用,脸上却依旧没有好脸色,扫了她一眼,冷笑道!

“嗯,回去吧!”她明着说感激,实际是要保持距离,明熙又岂会听不出来。眸色一暗,面色不动,微笑着点头,示意她离去,转眼看向仰熙,说道:“三弟,我们走吧!”

仰熙不再说话,转身随明熙去了!

丝晴回到房间,推门进去,一眼看到桌子上堆满了物品,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由得一怔,回头问云桥:“这是什么?怎么会在我这里?”

陈云桥扫了一眼桌子,语带不屑和嘲讽道:“这是二少爷派人送来的!恭喜你了,终于攀上高枝变凤凰了!”话里带了些许酸意!

二少?丝晴一怔,走过去一看,正是当日一同逛街他买给她的东西。她早已经将这回事忘记了,却没有想到他竟派人送了来!但,她岂能收下?

淡淡的惆怅萦绕心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是否还会难过?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陈云桥看着她对着二少送她的东西出神,心里愈加的失落,冷淡的说道。

“谢谢你!慢走!”丝晴闻言惊醒,回身颔首道谢。

她本要请他将这些东西给二少送回去,想想还是算了!如果自己命人退回去,他颜面何存?还是努力赚钱,将来还给他便是了!

这边丝晴太累,再次躺下了,另一边屋子里,两兄弟却沉默不语!

“今天皇上要赐婚我和瑶儿!”沉默良久,仰熙终于说话。他没有抬头去看明熙,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他总觉得对不起他,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娶了傅瑶,但是,已经势在必行,容不得他谦让!不由得想起丝晴,那天晚上她决定牺牲自己的时候,曾经告诉他,希望他努力成全大哥和傅瑶,如果不能,就成全大哥的心意!原来她彼时便已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提醒他!

心突然间酸酸的。她从头到尾都是为大哥着想,都是为了成全大哥,是不是,她喜欢的人,其实是大哥?

明熙闻言浑身一震,脸色霎时苍白,心像是被一把锥子狠狠刺入,痛疼不止,手不自觉的抓紧了椅把,青筋暴现。这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想到来临的那一刻,依旧承受不起!

明熙闭目深呼吸,用力克制着心痛,平复气息,平静的说道:“那就好好的待她,给她幸福!”

“云妃却撮合瑶儿和慕容景熙,也请皇上赐婚。”恍似没有听到明熙的话,仰熙望向窗外,雪白梅红,暗香浮动,织出他们的美好时光。

“什么?”明熙大惊,直了身子,忙问道:“皇上可曾答应了?”

“皇上左右为难,已经定在元宵节我二人比试,胜者可得赐婚!”仰熙淡淡的说道。虽然他不曾回头看大哥,但是他紊乱的气息,已经告诉他太多东西了!

大哥虽然有心成全,但是,他心里其实根本就放不下。

“仰熙,你必须赢得比试!”明熙凝重了脸色!

“大哥,你果真这么希望我娶瑶儿吗?”仰熙突然回头,看牢明熙。

明熙一时收不回忧色,被仰熙看到,有些尴尬,不自然的把脸转向一边,半晌,说道:“仰熙,你该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必须争取傅佐的支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仰熙紧紧的盯着他,半晌,缓缓的点头,说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输的!”

“仰熙,你明白就好!”明熙脸色一暗,垂下浓睫,阴影了心痛。

“我先走了!”仰熙将明熙的痛苦收在眼中,心里下定了主意,站起来便告辞离去!

大哥是他向来所敬重的,他断不能夺他所爱,即使,他也曾经自私的想过要成全自己多年的暗恋,但是,心里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够告诉大哥,如果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打算,一定不会同意的!

明熙的平静在仰熙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崩塌,双手掩面,尽是痛苦!

是他自己决定放手的,不应该有所怨言,但是,这一刻,真的很难过,很痛!这痛苦和悲伤,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汹涌,还要澎湃!

忽地想念那个淡然如风的女子,她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理解,充满了悲悯,想念她手心里的温度,暖暖的熨烫着他的痛苦。

丝晴在熟睡中忽地感到一道悲伤的目光,像一条丝线,紧紧的将自己缠绕,越勒越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熟睡中皱紧眉头,一手抚心,呼吸似乎艰难。

“丝晴,你怎么了?”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感觉到身边有人,近在咫尺,理智告诉她必须醒过来,但是无力她怎么用力,始终都睁不开眼睛,似乎有千斤铅压在上面一般。理智清醒,心里惶急,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丝晴,丝晴!”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然后感觉到脸颊一阵痛,似乎有人拍打自己的脸,她打了一个颤,醒了过来!

“丝晴,你醒了?你刚才怎么了?做恶梦了?”坐在床边的明熙紧张的看着她问道。

丝晴怔怔的看着明熙,他的眉间锁着深愁,哪么悲伤,让她的心都忍不住痛了。梦里感受到的悲伤目光,就是他的吗?

“丝晴,怎么了?”明熙见丝晴怔怔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目光有些迷离,那样的天真而不设防,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心旌一荡,忍不住想要吻她,幸好及时察觉,收敛心神,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温声问道。

“大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丝晴被他的话惊醒,看了看他,再看房门紧闭,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由得心生疑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料想应该是与傅瑶和三少有关,不然的话,他不会有那样的悲伤,说不定,是听到三少和傅瑶的婚约已定!

明熙闻她骤然一问,顿时有些尴尬。自己此举的确是失礼了,再怎么说,丝晴也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自己贸贸然跑进来,对她的声誉会有损的。与仰熙一番对话后,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就跑到丝晴这里来看她,虽然她睡着了,但是即使静静的看着她,他也会觉得得到理解和安慰。却不曾多想,差点便毁了她的清誉!

本以为她会责怪于他,未料她依旧神灵清醒,丝毫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语点透,当下也安下心来,黯了脸色,点点头,闷闷的说道:“皇上要给仰熙和瑶儿指婚!”

“所以你心里难过。”丝晴看着他,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轻声说道!

“是!”明熙看向别处,叹息道:“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了,没有想到,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依旧会痛,会难过!丝晴,我是不是很软弱?”

“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这并不是我们的羞耻!”丝晴温和的说道。

“也许你说的对,”明熙闻言沉默半晌,又道:“自从得知自己永远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我一度心灰意冷,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干些什么。争夺皇位是我过去二十多年来唯一的追求,也是我人生唯一的追求,一旦失去,就像是人生失去了信仰失去目标一般,突然间世界轰塌,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我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废物,完全无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我心里的自卑和彷徨无措,在他们心里,我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无助的,但是,那样的时刻,我真的很绝望,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们眼里的关心和怜悯,更像一根刺一样刺进我的心里,让我愈加真切的看到自己的残疾。于是,我开始逃避,不想见任何人,即使明明想念,也不敢相见!我因为自己的残疾,而觉得羞耻!

丝晴,你明白这样的感受吗?你明白这样的痛吗?”

他转过脸去,看着丝晴,目光里尽是悲哀!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解剖自己的心,倾诉自己的无助彷徨!

丝晴伸出手去,轻轻的抓住他的手,清眸望进他的深眸,轻柔的笑:“是,我能够明白!”

明熙定定的看着她,她淡淡的笑,眉眼微弯,仿佛一弯碧水,漾出水波,浸润心田,本来焦躁的心忽地平静下来,他反手抓住她的柔荑,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度,轻轻叹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懂得!”

“是!”丝晴笑得愈加温柔!

“你知道吗?自从我出事以来,只有你把我当作一个正常的人看待,没有嘲笑,没有怜悯,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像一阵轻风吹来,吹散我生命里的迷雾。”明熙将她的手握紧,看着她,低低叹道:“丝晴,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子,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我并无你想象中的好,我只是知道,上天如果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扇窗,它若剥夺你一种能力,必会赋予你另一种能力。”丝晴笑,淡如清风,没有一丝骄傲和张扬,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如喝水一样的平常普通:“你能走出迷雾,得助于你自己,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以你应该得到的方式来对待你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熙凝视这样丝晴,心里对她更多了几分惊叹和赞赏,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荣宠不惊的,又有几个人呢?但是她,仿佛轻易就做到了。

“丝晴,我想离开京城,你可愿意随我离去?”明熙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用主人的身份命令她,但他却不愿意强迫她做任何事。他希望她能够心肝情愿的随他离去!

丝晴扬眸看他,心里有些犹豫!她是极想离开这里的,但是,她却不想再与人为奴为婢,也不太愿意和这些少爷们有过多的瓜葛!

“如果你愿意随我离去,我会还你自由之身,不会再让你做一个卑微的丫鬟,而且我也可以教你读书认字,照顾你的生活,甚至,可以教你武功,用以应急防身!”明熙又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如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会帮你,虽然我与木熙之间并无深交,但是话还是可以说上几句的!”

“二少?与二少何干?”丝晴疑惑的看着明熙,好好的,他扯上二少干什么?难道他也认为自己迷恋二少,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明熙看着她突然间冷下来的脸色,以为她是为了那件事生气,有些抱歉,说道:“对不起,当日是我去迟了,没有及时阻止,但你若无心,我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那件事,也绝不会泄露出去,你就放心吧!”

丝晴闻言一怔,倒真的糊涂了,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明熙闻言大惊,睁大了眼睛看她,问道:“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明熙此刻倒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倒是未曾想到她根本就不知情。或许,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里想着,脸上便笑了起来,说道:“也没什么事!我先前与你说的事,你认真考虑清楚了再答复我吧!我可以等你答复!”

“这倒不必!”丝晴凝眸看他,却寻不到一丝线索,心里疑惑,却不再显露出来,听到他的话,微笑着说道:“我愿意随你离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反正都是离开,莫若先与他一起离开王府再做打算,起码还有一个缓冲期!

“真的?”明熙闻言大喜,宽心一笑,道:“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希望日后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能够得到足够的尊重!”丝晴认真的说道。

她必须要保证自己有随时消失的权利,维持独立的姿态,虽然那样的生活会很累,但起码心安理得!

“好!”明熙不知道丝晴的真实想法,微笑着点头:“等你伤势大为好转,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想到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自由的生活,丝晴发自内心的微笑和感激:“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明熙也笑,想到以后有她相伴,心里竟十分的温暖!

既下了决定,丝晴便安心的养起伤来,她身上的鞭痕得了仰熙和木熙的玉露,早已好得差不多,唯有背后的剑伤伤在后心侧,有些严重,但敷了皇宫里最好的伤药,伤口愈合得极快,没有几天便已经初步愈合了,再经时日调养,必会痊愈!

而她能够下床之后,便也开始收拾东西,为离开做好准备!

只是很多时候,人算终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