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丫鬟不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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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天色渐黑,沉沉压下,只剩下漠漠雪光,淡淡的反射着,照不亮天地,也照不亮黑暗的心!

脚跪得麻木,双手沾满雪泥,眼泪早在不知不觉间湿了满面。她颓然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仰熙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愧疚,如果不是他任性,就不会弄丢她的项链,那对她来说至为重要的纪念!他能够明白她的痛,也能够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因为这种心情他也曾经品尝过。

“对不起!”他走到她身边,低着头,轻声道歉:“你别难过,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丝晴不说话,木着脸坐在那里,寂寂的望向远处,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慕容仰熙的道歉。

“晴晴,我一生所愿,仅每天早上握着你的手醒来——云起!”

这是云起写在她的项链上的话语,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也深深的明白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背后,是怎样的深情承诺!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风花雪月,只有生活的涓涓细流,荡漾着幸福。他从来都不爱对她说我爱你,只是每天一睁开眼睛,便习惯性去摸手边的手,若是找不到,总会满屋子找,直到看到为止。

她的愿望亦是简单,一生所愿望的,只是每天和他一起醒来,陪他走过漫漫人生路。

可是,她终于把它弄丢了!

她把他们的爱,弄丢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后悔,或许当初她不应该决然离开,不给彼此一点机会。如果生命再有一次选择,她想亲口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因为她发现,她得不到那个答案,她的心永远都放不下。

她需要一个解释。

可是,全都没有了!

夜,漆黑如同深渊,风,像一条发疯的巨龙,带着寒气席卷天地。

黑暗之中的男子,面容绝美,线条清晰优美,像一尊神邸,沉默的站在那里,凤眸幽深,安静的看着女子。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固执的望着远方,泪痕早已风干,面容犹如冰封,宛如一座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犹如千年万年已然漫漫而过。

她动了动,挣扎着要站起来,不料身子却早已麻木,反直直的向前倾倒,在即将倒地的瞬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扬起脸,看着面容俊冷的男子,动了动已然青紫的唇,轻声问道:“我好累,可以送我回去吗?”

深深凝眸看她,她冰冻的面容一片淡漠,幽深的眼眸一如清泉,静静流深,没有气愤,没有绝望,亦没有痛苦伤悲,只有疲倦,深深的疲倦。在这样深而无望的爱恋之中,或许她也累了吧!

心头疼痛,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找回来?若是天注定要失落的东西又如何找回来?罢了罢了,何苦如此执着?她摇摇头,道:“不,不用了,丢了就丢了吧!”

仰熙心一动,目光炙热,沉声道:“把他忘了!”

忘了?如何忘?爱,是永远都忘不了的!她只能够在心里挖一个深深的坑,把它放进去,埋藏起来!那,算不算一种忘却?她扯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点点头。

将她抱起来,拥在怀中,用外套裹紧,唤回马匹,扬鞭回京。

他的手有力的按在她背上,驱动内力,穿透后心,徐徐进入她冰冷的身体,慢慢融化血液里的冰渣,如春风一般吹醒沉睡的细胞,带来温暖和生机!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怀,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整个人渐渐的放松下来,昏昏欲睡。

“不要爱我!”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他的怀抱虽然温暖,终究是属于别人的,她只能够暂时借来依靠,不能够贪心占有。明知是伤的路途,她没有勇气往前走。

请原谅她,她只是一个懦弱的女子,如此而已!

手一顿,身子一僵,凤眸暗下,她终究是不肯给他机会。只因为他不能够给她唯一吗?但他又怎能放手?面如冰山俊冷,眸如大海幽深,他沉声说道:“睡吧!”

广袤的原野,被白雪覆盖,一望无际,只见莹莹雪光,黑沉沉的天不断的挤压下来,风四处逃窜,扬起一片飞雪。

马匹在天地间犹如一只蝼蚁,徐徐爬行。

忽地狂风大作,黑暗的天空骤然裂开,瞬间照亮黑暗天地,露出狰狞面孔,如一头猛兽,嘶吼着扑来,仿佛要将人吞食,一声声巨雷劈头打落,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来。

春天的第一场雨,在这样的夜以惊天动地的姿势降临。

“下雨了?”她被巨大的雷声惊醒,抬起脸来,便有大点的雨打下,带起一片痛。抬眸看去,只见黑沉沉的天空雷电大作,煞是骇人。

“别怕!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到那里去避雨!”他一手拉下大衣,将她紧紧包裹起来,不让一点点雨水将她淋湿。

马匹疾驰,雨越来越大,密如布织,待他们赶到破庙的时候,仰熙的头发和外衣已经全然湿透。

破庙年久失修,经受不住狂风的肆虐,被吹刮得砰然作响,一声声震人心魂。

仰熙抱着丝晴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走进庙堂,里面一片黑暗,看不清楚物品,只有闪电打下来的时候,方才看清,他一边抱着丝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进入,确定并无异样,方才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将她放下。

丝晴站在庙堂中间,四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一间已经很有年月的山神庙,塑像已经塌了一半,彩绘斑驳,门窗破败,到处散发着霉味。

听着外面风雨大作之声,不由得让人担忧,不知道会不会被狂风吹倒。

“别怕,有我在!”仰熙关好大门,转身看到她四处观看,以为她害怕,走过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慰。

“我不怕!”她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出手,轻声说。虽然闪电雷鸣的时候,心还是会颤抖,但是,并不是很害怕。

“你的衣服被淋湿了!”感触到他身上的湿冷气息,一眼看去,便见他头发湿透,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湿了外衣,淡声说道:“我找点木材来生火,你把外衣脱了吧,小心着凉了!”

她转身便要去寻破木头生火。

“你站在这里就好,我来!”仰熙制止她。

“还是我来吧!”她摇摇头,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男人,哪里会做这些?

“那我们一起来吧!”仰熙看她,凤眸闪动。她的自制力似乎极好,不管前一刻多么疯狂,也不管前一刻多么心痛愤怒,她都可以极快恢复冷静,戴上冷漠的面具。到底那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是深夜和他吵嘴的她,还是迎风展舞疯狂肆意的她,抑或是,是那痛得泪流满面的她?

或者,呆在一个人身边,爱娇爱笑,快乐幸福,才是真正的她?

转念间,丝晴已经捡来几个破烂桌椅,蹲在地上弄火。

“我来吧!”他蹲下要帮她。

“不必,我马上就好!”这些木头早已满是尘灰,她避开他的手,淡淡的说,将木头搭架起来,又起身走到塑像前,扯下了他的彩衣,放在下面点火。

不一会功夫,她便将火燃起来,又寻来一条没坏的凳子,擦干净灰尘,靠在火边坐下来。

“擦一擦头发吧!”转眸看到他头发上的雨水滴答往下掉,掏出手帕递给他。

“我不会,你帮我!”他眼底闪出一丝笑,转过身背对她。她这是在关心他呢!

“自己擦!”她一眼瞥见,只将手帕丢给他,转身拨弄火堆,淡淡的说。恰在此时,他先前给她戴上的玉佩滑了出来,在胸前摇晃,她一怔,伸手便要将它取下还他。

“不许拿下!”仰熙一见,沉了脸色,伸手制止她,沉声说道:“这是我给你的,以后你就戴着,不许弄丢,不许拿下!”

“我不需要!”她淡淡的说着,继续将它拿下。丢失的东西不是别的就可以代替,况且她记得他先前曾说爱她,这玉佩又是他随身携带,带着他的情意,她不能够收。“你若要送人,当送给你的妻子!”

“你就是我的妻子!”仰熙脸色一黑,一把抓住她动作的手,沉声说道。

丝晴一怔,心头闪过莫名情绪,扬脸看他,只见他一脸的认真:“丝晴,我会娶你为妻!我会给你幸福的!”

娶她为妻?她呆呆的看着他,心头百味翻涌,最终却淡了脸色,笑了清眸,轻声说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够接受!很抱歉!”

她伸手将他推开,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拿下玉佩,递给他,疏淡的笑:“它值得更好的人!”

“苏丝晴!”俊脸全黑,咬牙切齿。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决绝的拒绝他,他的自尊受伤。

“我的家乡,法律规定,一妻一夫,不作二想!”她看着跳动的火苗,淡淡的说道。

他怔住,手捏着玉佩,沉默半晌,问道:“即使你爱我,也不能为我退步吗?”

“很抱歉!”她低头,不敢看他失望的脸色。她心头亦有些难过。但是,她自有她的原则。

他脸色越来越冷峻,手紧紧的握着玉佩,一条条青筋赫然显现,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下脸色,转过身,依旧固执的将玉佩给她戴上。

看到她再次扯下玉佩,他不再制止,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可以扔掉,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就像付出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你,”她怔住,动作停顿。跳跃的火光下他绝美的容颜一如当初的冷峻,凤眸漆黑幽深,像深不见底的潭,薄薄的唇线勾勒出冷酷,每一根线条的雕刻都恰到好处,美得犹如神邸。他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冷,那样的坚毅,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如此心痛如此悲伤?看不见,摸不着,却丝丝纠缠的悲伤!

为什么,你们都爱他们?

耳边蓦地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心头一震,脸色微变,她连忙垂下头,看着火光,咬紧牙,用力的克制着汹涌心潮。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喜欢别人,那种心情,一定很难受吧!忽然又想,是不是莲生看着她和云起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心情?如此想着,心头愈痛,头更是低低垂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再低下去,就被烧了!”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头,却没有再将玉佩取下,他暗暗舒了一口气,一伸手便将她扶起。

丝晴一惊,脸色顿敛,悄然躲开他的手,站起来,走向门边。那里有一角破败,有雨水飞进来,她默默的站在那里,伸手将雨水接住,任星星点点打落手心。雨水冰冷刺骨,她微颤了颤,只淡着脸色清洗手上的尘灰,然后站在那里,默默的听着狂风大作。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大的雨了!”他走到她身边,默然站立,沉声说道。

丝晴只站着看雨,恍似未闻。

“我记得你掉下来的那一天,京城已经整整下了七天七夜的雪,那是自从一百年前消除雪咒以来,第一次下哪么久哪么大的雪,人们都开始惊惶起来,以为雪咒尚未结束,又将来临。”他望着外面倾盆大雨,轻声说道。那一次大雪,百年未遇,可她到来的当晚,大雪骤然停止,实在是一个奇迹。如今想来,那一场雪,和她未尝没有关系!

清眸一闪,她脸上微微的露出惊讶。

“丝晴,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何会从山上掉下来?”他话锋一转,问道。这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她勾起一抹苦笑:“我在山顶,被风吹下,醒来,便已经在王府了!”

“山顶?”他皱眉,府中假山根本就无路可上,她又不会武功,如何能上去,莫非?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想法,凤眸刷的一亮,紧紧的盯着他,颤声问道:“你来自异世界?”

她猛地回头,惊讶看他,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心跳加速,急跳不止,他紧紧的盯着她,震惊不已。难怪她与当下的女子如此不同,难怪不论他如何都查不到她的任何情况,原来却是来自异时空的女子。他早该想到的,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奇异的事情发生。

“你知道什么?”她紧紧的盯着他,察觉到他波动的情绪,敏感的感觉到他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否则他不会一口便断定她来自异世界。他既然可以猜到她来自异世界,是不是也知道应该如何回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他,急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没有想到居然猜中了!”他收敛神思,微笑着看她,一点口风都不露。想回去吗?他绝不允许!或许,他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锁住她。虽然卑鄙了一点。

“真的?”她脸上升起失望之色,细细的看他,明明觉得有些不妥,却又看不出来。

“当然了!啊,好困啊,我要睡觉了!”他打了个呵欠,转身就坐在椅子上,靠着眯眼。

丝晴心中惊疑不定,思转千遍,却怎么也看不出他的破绽,当下也只得将怀疑压下,敛了脸色,走过去,推推他:“你的头发未干,这样睡很容易病的!”

“那你帮我擦干吧!”他兀自闭目,抬手将手中手帕塞到她手里。

“你——”丝晴欲要丢开,但见他头发湿漉漉的,毕竟是为了照顾自己才弄湿的,心头不忍,只得给他擦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却被他挑起怀疑,脑子里飞快转动。

他既然能够知道自己来自异世界,且没有太多的惊讶,是否说明这样的事以前亦曾经发生过,如此说来,那定有她回去的方法。

既然他不肯说,或许可以问问木熙。一想到木熙,才想起自己今日出来,尚未跟他打招呼,他不见了自己,当不知道如何焦急呢!心念转动,不由得惶急起来,急盼着快点天明,雨水早止,速回京城。

本已是累极困极,她却一夜无眠,在这样焦虑和希望之中度过。次日一早,大雨停止,她便急急的唤了仰熙起来,匆匆的往京城赶去,一回到家中,方方推门,便见木熙黑沉着一张脸坐在大厅,看到二人归来,暴怒暗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