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受罚！”
四侍异口同声地道，就连朱雀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按照沐家家规，他们四个至少要挨二十鞭子，二十鞭下来一定会皮开肉绽……
“啪，啪，啪……”
鞭子打在身上，发出的闷响让人揪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罚，我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十下，已经到了我所能忍耐的极限，看着青龙的衣服破裂开来，背上道道鞭痕让人触目惊心。跑过去扑在青龙身上，我含泪叫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四少，你还是到一边去吧！”
执行的人停了下来，为难地看着妨碍他动作的人儿，鞭子硬生生顿在空中，尖利的尾音在耳边呼啸而过，重重地落在地上。
“要打的话，就连我一起打……”
无惧于那吐着毒芯的“长舌”，我护在青龙身边，半步不让。
“这……”
执行之人手中鞭子迟迟未动，没有得到命令又不能停下来……
“算了，你退下吧！”
背后轻柔中透着威严的嗓音响起，那人松了一口气，立刻消失在庭院之内。
“晚儿，你必须明白，做错了事就一定要承担后果。而有的时候，就算有人替你承担，也许会更加痛苦……”
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的娘亲，第一次，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能撑得起这样大一个家。
“你们四个，也下去吧！”
“是！”
四个人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眼睛里像是渗进了什么东西，在夜色中氤氲开来。跟着四少，是他们的宿命，可是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保护，周身那一层坚硬的保护壳，却轻而易举地卸了下来……
想到青龙身上一道道青紫的鞭痕，还是有些不能释怀，这都是因为我。看着娘的背影逐渐远去，我转身向内室走去。
姚春正在屋里绣一副花鸟图，她的手艺很好，不管是蝴蝶还是小鸟全都活灵活现，可惜它们都被束缚在这一方丝帕上，挣脱不开。静静地坐在姚春身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乳香，和着胭脂的味道，让心也悄悄安定下来。
银针上下翻飞，姚春头也不抬，眼睛仍是盯着那朵快要绣好的红牡丹，话里却充满了怜惜……“小姐，真是难为你了！”
只有屋里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唤一声小姐，映着一身男装的我，很有些讽刺的意味。我闭着眼睛微微笑起来，轻轻地道：“姚春，以后你还是叫我少爷吧！这小姐，我已经开始不习惯了。”
“好。”
姚春应声，当真没有再喊，手却抖得厉害，有些不听使唤，一根针冷不丁扎在指尖，殷红的血珠恰好滴在那朵红牡丹上。
“小……少爷，你天资聪颖，心性也不比常人，夫人是怕你以后走错了路……”
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些？姚春连连叹息，谁让她们的小姐不是普通的孩子，这人情世故怕是早学全了。
“姚春，我想喝冰糖莲子羹……”
看到她脸上难过的神色，我故意偎在她身边撒娇地要求道。不管我说什么，姚春总会开心地答应。
“好，奶娘这就给你做去！”
抛下刚才的烦恼，姚春放下手里的针线，转身向小厨房走去。我所居住的晚轩，盖有专属的厨房，我向来只吃得惯姚春做的饭菜。
刚才姚春的欲言又止我自是明白，想不通啊，五岁的孩子到底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要像三哥那样傻愣愣的才算正常？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自己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我也要快活的过日子……不被沐家人所期待又怎么样，被哥哥欺负又怎么样？我沐晓晚，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反击回去！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沐家的小姐，而是潇洒肆意的沐家四少！
天完全的黑透，府里挂起了红色的灯笼，站在窗前，一点凉意在我的脸上化开。
“姚春，下雪了……”
看着那一点点在烛光下闪烁的晶莹，我开心地喊道。每逢下雪，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望无垠的白色，所有的一切都被遮蔽起来，整个天地间一派安详。
站在雪地里高兴地手舞足蹈，姚春总说我这个时候才有些像个小孩子……
“小……少爷，天这么冷，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姚春及时改口，手里拿着披风披在我身上，这雪下的大了，已经看不到地面。
屋里，是热腾腾的冰糖莲子羹，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忽然想起阿元他们的情形，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吃饭。
明天，去看看老头儿吧！嘻嘻……顺便再把爹爹书房里的人参拿一支过去。
雪还在下，从昨晚的飞絮变成今早的鹅毛，打开门便看到整个沐府被大雪遮蔽着，青石路早已经看不见，白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门口。
“少爷，雪这么大，你还是改天再出门吧！”
姚春把双手放在嘴边呵口气，说话的时候空气中浮起白烟，倒像是每个字句都凝结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这么好的天气，正是出去的时候。”
拒绝了姚春塞给我的手炉，微笑着站在庭院里，任由雪片飞到脸上，有一种刻骨的沁凉，让人的意识也跟着清醒起来。下一刻，头上出现了一把烟色的油纸伞，十六根伞骨根根碧绿，映着白雪煞是好看。
“四少，出去还是打把伞的好……”
朱雀一身火红的衣裳，整个人似乎要燃烧起来，她脸上沉肃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和，我突然发现，这样的她长得还不错，像是冬天里一枝傲雪的红梅。
以前，我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四侍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在昨天之前竟然像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或许，我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真正关心过他们。目光越过朱雀，后面站着的是青龙，总是一身青色长衫，略带着几分书生的气质，为什么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很凶？百虎乍一看就像是从雪里钻出来的，肤色白皙，衣服也是白色，虽然长得高壮，眼睛里却带着一抹灵动。还没有看到玄武，我就猜他一定身着玄色长衣，果然，这四个人还真是……嘴角微勾，眼里带笑，我发现自己还挺喜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