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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老鼠逃亡记

马拉维丹王子的哥哥被杀,王位被夺,因此他和朋友普雷德里一起被迫流亡在外。马拉维丹很伤心,不过普雷德里却很坚强,让王子振作起来,因为他晓得有法子让王子摆脱困境。

“那是什么法子?”马拉维丹问。

“那就是你娶了我的寡母利阿侬,我将送些土地给她做嫁妆,让你成为土地的主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有她那样的头脑,年轻时比谁都可爱,就是现在也很漂亮。”

“你是最最好的朋友,”马拉维丹说,“如今让我们去找利阿侬,还有她居住的土地。”

于是他们出发了。他们到来的消息来得更快,利阿侬和普雷德里的妻子基娃赶紧为他们准备宴会。马拉维丹发现普雷德里一点都没有撒谎,便问利阿侬是否愿意让他做丈夫。利阿侬很乐意,于是两人马上就结了婚,一起去打猎。利阿侬和马拉维丹,基娃和普雷德里,相亲相爱,无论白天黑夜,彼此一刻也不分开。

有一天,他们打猎归来,正坐在外面的绿地上,突然一阵惊雷在耳边响起,一道雾墙把他们隔开,使彼此看不见对方。他们浑身颤抖,坐在原地不动,直到黑暗逃走,阳光重新照在他们身上。不过原先的牛群、羊群和房舍全都不见了,不仅看不到房子和牲畜,连人烟也看不到。除了他们四个人,草地上什么人都没有。

“他们都哪儿去了?还有主人?”马拉维丹喊道。他们在大厅里找了找,没有人,在城堡里找了找,也没有人,除了野兽,什么人都没有。整整一年,他们四人都吃着马拉维丹和普雷德里外出打到的猎物和蜜蜂从杜鹃花上采的蜂蜜。有一阵子,他们觉得别无所求,但是当第二年开始时,他们开始厌倦这种生活。

“我们不能这么活着,”马拉维丹最后说道,“让我们到英格兰去,学点手艺谋生。”于是他们离开了威尔士,前往赫里福德,在那里制作马鞍,马拉维丹还用蓝色的珐琅来装饰马鞍。城里人很喜欢这些马鞍,整个赫里福德人都不再买别的马鞍,搞得制作马鞍的人合起伙来,决心除掉马拉维丹及其伙伴。

普雷德里听到消息后,很生气,想留下来拼命。马拉维丹劝阻了,于是他们连夜逃往另一座城市。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生意?”普雷德里问。

“我们做盾牌。”马拉维丹回答。

“我们会做吗?”普雷德里问。

“我们试试看吧。”马拉维丹回答。于是他们开始做盾牌,按照他们曾经见过的盾牌造型制作,而且同样装饰上珐琅。他们的生意非常红火,人们除了他们制作的盾牌,别的都不买,最后制作盾牌的也和制作马鞍的人一样,决心除掉他们。他们得到警告。连夜逃往另一座城市。

“我们来做鞋吧,”马拉维丹说,“做鞋匠敢和我们拼命的不多。”

“我根本不会做鞋啊。”普雷德里回答。实际上,他是看不起这么平淡的生意。

“我晓得,”马拉维丹说,“我将教会你怎么缝。我们买来硝制好的皮,用它们来做鞋。”

然后他立刻找遍全城,购买最好的皮子,再找一个金匠做搭扣,他自己则在一旁看着,学一学。不久,他就成了有名的金鞋匠,生意非常兴隆,城里之人只要能在他这儿买到鞋,就不会向别的鞋匠买鞋。鞋匠们很生气,联合起来想杀他们。

“普雷德里,”马拉维丹得知消息后,说道,“我们不能再待在英格兰了。我们到戴伏德去。”

于是他们出发了,回到他们在纳波斯的土地。他们牵着猎犬,像从前一样,又打了一年猎。

此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天早晨,普雷德里和马拉维丹起床去打猎。他们松开猎犬,让它们在前面跑,来到一个小灌木丛。猎犬好像被灌木丛给吓住了,直往后缩,然后跑回主人身边,背上毛发直竖。

“我们得看看灌木丛中有什么。”普雷德里说。原来是一头豪猪,皮肤白得像山上的雪。豪猪从灌木丛中跑出来,看到猎犬在主人的催促下,向它扑过来,站了起来。它站了好久,最后拔腿就跑,逃进了一座新建的城堡,而那里本来没有任何建筑。它跑进了城堡,猎犬在后面追着。两个主人张望、聆听了很久,但是无论是猎犬,还是豪猪,他们既看不见,也听不到。

“我到城堡里去,看看猎犬怎么了。”普雷德里最后说道。

“你这样做很不明智,真的,”马拉维丹说,“给这片土地施了魔法的人也就是建造这座城堡的人。”

“我放弃不下我的猎犬。”普雷德里回答,然后走进了城堡。

城堡里既没有人,也没有野兽,既没有豪猪,也没有猎犬,只有一眼泉水,四周是大理石,边上有一只华丽的金碗,让普雷德里欣喜若狂。他一下子就把猎犬给忘了,走到金碗旁,把金碗拿起来。他的手粘在金碗上,脚粘在大理石板上,全身充满了绝望。

马拉维丹一直等到傍晚,太阳西沉,才转身回家,心想他可能迷路跑远了。

“你的朋友和猎犬呢?”利阿侬问。王子告诉她发生在普雷德里身上的事。

“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利阿侬回答。她来到城堡,穿过大门,在城堡中央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普雷德里,忙跑过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问,把手放在金碗上,于是她的手也被粘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然后只听到一阵惊雷,黑幕笼罩在他们身上,之后连人带堡消失了。

普雷德里的妻子基娃发现丈夫和利阿侬都没有回来,伤心得寻死觅活。马拉维丹也很伤心,对她说:“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把猎犬给弄丢了,这样就打不到猎物。我们到英格兰去吧——那里生活容易些。”于是他们出发了。

“我们做什么生意呢?”基娃边走边问。

“就像从前一样,我做鞋子。”他回答说。他把城里最好的皮子都买下来,为鞋子定做了黄金搭扣,于是城里人蜂拥而至,鞋匠们无事可做,非常生气,密谋要杀他。幸运的是马拉维丹得到了消息,他和基娃连夜离开了城,带着一捆麦子,回到了纳波斯。他把小麦种到三块地上。在小麦生长期间,他打猎、捕鱼,不仅够自己吃了,而且有富余。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直到收获季节。一天傍晚,马拉维丹去看一看最远的一块麦田,发现麦子已经成熟了。

“明天我来收割麦子。”他说道。第二天,等到他来收割麦子时,发现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麦秸。

他大吃一惊,赶紧来到第二块麦田,发现麦子已经成熟,金灿灿的。

“明天我来收割这块田。”他说。第二天,等到他来收割麦子时,发现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麦秸。

“哎,幸好还有一块田。”他说道。等到他看到第三块田,发现麦子比前两块长得还要好。“今夜我要来看着,”他想,“不管是谁把其他麦子给收割了,肯定会用相同的办法来收割这一块,那时我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于是他藏起来,等待着。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溜过,四周静悄悄的,让马拉维丹几乎睡着了。半夜时,他听见一声巨响,往外偷偷一瞧,发现有一大群老鼠,数都数不清。每只老鼠都爬上一棵麦子,把麦子压弯下来,然后咬下麦穗,拖走。每一棵麦子上都有一只老鼠。

马拉维丹大怒,冲向鼠群。不过就像对天上飞的昆虫或飞鸟无可奈何一样,除了一只落后的老鼠外,他根本逮不住别的老鼠。他弯下腰,揪住这只老鼠尾巴,把它放进手套里,用带子把手套口扎紧,这样老鼠就跑不掉。他回到基娃正在等待的大厅,点起火,把手套挂在钩子上。

“你抓住了什么?”她问。

“一个贼,”他回答,“偷东西时被我抓住了。”

“是什么样的贼?你竟然能把他关进手套里?”基娃问。

“我会告诉你的。”他回答,然后告诉她麦田如何给毁了,他又如何看着麦田。

“一个最笨拙的贼,如今在我的手套里。明天我要把它给吊死。我希望能够把它们全都抓住。”

“真稀奇,”她说道,“不过像您这个高贵的人把这么一个可怜的小爬虫给吊死,似乎不太合适。别多想了,把它给放了吧。”

“我要是能把它们给抓住,”他咬牙切齿地回答,“不把它们全都吊死,那才怪呢。我一定要把逮住的这个家伙给吊死。”

“真的,”她说道,“我想救这个小爬虫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不想让您蒙羞。”

“我要是有释放它的理由,我会听你的话的,”马拉维丹回答,“可是我什么理由也没有,所以我下决心把它吊死。”

“那你就吊吧。”基娃说。

于是他爬上一座山,在山顶竖起两根丫杈。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读书人走过来。七年了,他在这地方从未看见任何人或野兽,所以眼前的一幕让他很惊奇。

“您好,先生。”读书人说道。

“您好,读书人。您从哪里来?”

“英格兰,我在那里唱歌。您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七年来从未有人到这里来过。”

“我到处流浪,”读书人回答,“您在干什么?”

“我抓住了一个贼,正准备把它吊死!”

“什么样的贼?”读书人问,“我看见你手里有个东西,好像是老鼠。像您这样身份的人去碰这么个小爬虫,不大适合。把它放了吧。”

“我不会放的,”马拉维丹叫道,“我把它逮个正着,它做了贼就得认它的贼命。”

“先生!”读书人说,“我宁愿把我讨得来的一英镑钱给您,让您把它给放了,也不愿看见您做这样的事。”

“我不会放的,也不会卖。”

“随您的便吧,先生。”读书人说完,然后继续上路。

马拉维丹正把一根横杆往两根丫杈上放,准备吊死老鼠,这时一个牧师骑马经过。

“您好,先生。您在干什么?”

“我抓住了一个贼,正准备把它吊死!”

“什么样的贼?”

“一个形似老鼠的东西。它偷了我的东西,它做了贼就得认它的贼命。”

“先生,”牧师说道,“我宁愿买下它的自由,也不愿意您去碰这个小爬虫。”

“我既不会卖它,也不会放它。”

“的确,一只老鼠并不值钱,不过我不愿您糟践自己去碰这么一个小爬虫,我宁愿给您三英镑。”

“无论什么价钱我都不卖。我要把它吊死,因为它活该。”

“您要是乐意这样做,先生,那就随您的便吧。”牧师继续上路。

就在马拉维丹把绳索套在老鼠的脖子上,正准备拉紧时,一名主教带着一大群人和马匹,拖着大包裹,走上前来。

“您在干什么?”主教勒住缰绳,问道。

“把一个被我抓住的贼给吊死。”

“我在您手里看到的不是只老鼠吗?”主教问。

“没错,它就是贼。”马拉维丹回答。

“好吧,既然我在这只爬虫临死前看见了它,我宁愿用七英镑来赎它,也不愿看见您这样身份的人去碰它。松开绳索,放它走吧。”

“我不会松开的。”

“您放了它,我给你二十四英镑。”主教说。

“为这点钱我是不会放的。”

“您要是不肯为这些钱放它的话,我把您看到的这些马匹和七个包裹都给您。”

“我不会放的。”

“那么请告诉我您要什么样的价格,才肯放它。我会给您的。”

“必须解除利阿侬和普雷德里身上的魔法。”马拉维丹说。

“我会的。”

“我仍然不会放了这只老鼠。在我的所有土地上所施的魔法也必须解除掉。”

“我会的。”

“在我知道它是谁之前,我仍然不会放了这只老鼠。”

“它是我的妻子。”主教回答。

“它为什么来找我麻烦?”马拉维丹问。

“来毁了您,”主教回答说,“是我在您的土地上施了魔法,来为我的朋友克劳德的儿子高尔报仇。是我对普雷德里施了魔法来为高尔报仇,因为高尔在‘打獾子’游戏中遭受到了不公。当大家知道您要来这片土地定居时,不仅我愤怒,我的教民也愤怒,于是前来请求我把他们变成老鼠,吃您的小麦。第一、第二两个晚上,是我自己家里人把两块田给毁了。第三晚上,我妻子和朋友们来找我,要我也把她们变成老鼠,这样她们也能一起为高尔报仇。于是我就把她们变成了老鼠。要不是她生了病,腿脚不便,您不可能跑得过她。既然她被抓住了,我将把普雷德里和利阿侬恢复原形,并把您的土地上的魔法解除。我已经告诉了您她是谁,现在请把她给放了。”

“在我释放她之前,”马拉维丹说,“你必须发誓不再替高尔向普雷德里、利阿侬或者我报仇。”

“我会的。您很聪明,想到了这一点。好的,您不会再有麻烦了。现在请把我妻子给放了。”

“在我释放她之前,我必须看到普雷德里和利阿侬。”

“瞧,他们来了。”主教说。

马拉维丹伸出双手,欢迎普雷德里和利阿侬,一起开开心心地坐到草地上。

“喂,先生,您已经得到您要求的一切了吗?”主教问,“现在请把我妻子给放了。”

“我很乐意。”马拉维丹回答,解开她脖子上的绳索。之后,主教用法杖碰了她一下,她变成了一位年轻女子,人们从未见过有她那么漂亮的人。

“看看您的土地,”主教说,“您会发现就像从前一样,有人耕种。”马拉维丹望了望,发现田里长着麦子,牛羊在山坡上吃草,另外还有供人居住的房舍。他感到非常满意,不过却又问了个问题。

“您对普雷德里和利阿侬施了什么魔法?”

“普雷德里脖子上挂着我的宫殿大门上的门环,利阿侬则戴着我的驴脖子上的项圈。”主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