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鸾凤鸣
112100000100

第100章

一月之后,大军班师回朝,包括聿执絮在断肠崖下养的十万精兵。

大殿之上,聿执絮周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用雄浑中带着亘古不变的疏漠的声音宣布,“天下归一,无论桑聿,皆为一家,故改国号为『宁』,取意永世安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不绝于耳。

左侧,宁裳拧了拧眉,小声说道,“永世安宁?”

聿执絮目不斜视,轻声道,“先有宁,才有永世安宁。”

言下之意,先选择了『宁』这个字,才又弄出『永世安宁』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宁裳满意的笑了笑,道,“为什么不给楚若寒封官?若不是他提前带着十万精兵攻入大桑皇城,大军不可能胜的如此轻易。他功不可没。”

“这个问题,下朝之后再讨论。”末了,聿执絮一本正经的高声说道,“众爱卿平身。”那正儿八经的样子,仿佛他刚才没有和自己的皇后闲聊。

宁裳在心中翻个白眼,随即无比配合的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睥睨众人。自从当上皇后之后,她的演技又有了进步,质的飞跃。

下朝后,御花园内,八人十二命共聚一堂,却只用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而四个女人中,只有宁裳的肚子最小。

窝在聿执絮怀里猛吃梅子糕的宁裳忽然皱起眉头,道,“为什么你们的肚子都比我的大?”

楚若寒怀里已经稍显臃肿的琉璃腼腆的笑道,“我们比你早怀孕啊。”

“为什么我比他们晚怀孕?”宁裳侧目仰头冲一脸平静的某人问道。

聿执絮淡淡的瞟一眼其他三个男人,悠悠开口,“因为我爱你。”

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的众人今日算是明白了。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聿执絮竟能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上官皓月、楚若寒以及洛天水纷纷向聿执絮投以佩服的目光。

而狂人凤、琉璃以及霖烟则一脸羡慕的看向眉开眼笑的宁裳,随即又有几分哀怨的看向自家孩子的爹。

彼时,三个男人的目光中蓦得腾现一股杀气,恨不得将那始作俑者吞噬。

可惜,聿执絮对三人视若无睹,无比温柔的将一颗山楂送到宁裳口中。

宁裳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笑咯咯的说道,“絮,你真是大好人。”

聿执絮狭长的眼线微微颤了颤,对于『好人』两个字,他向来敬谢不敏。她却频繁使用,他真怕哪天她会心血来潮,给他立个『好人』牌坊。

彼时,三人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幸灾乐祸了。

上官皓月眉间扬起一个挑衅的弧度,深情款款的对狂人凤说道,“我爱你。”

狂人凤嘴角一颤,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唇,正要说点什么。却被人抢先了--

“虚!一点诚意都没有。”宁裳翻个白眼,给出评价。

上官皓月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有一种冲上去掐死她的冲动,但,终是忍住了。他比谁都清楚,相比之下,掐死自己比较容易。

宁裳笑眯眯的看向洛天水,似乎等着评估他的诚意。

洛天水原本自信满满的,可见到上官皓月的窘态后,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了。于是沉默几秒酝酿感情,半晌,在霖烟殷切的眼神之下,他无比深情的说出了那三个字。

霖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但什么也没说,直接抬眼看向宁裳。

宁裳凤眉一挑,道,“假!男人说这话之前如果有沉默,那就表示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说。众使说出来了,也只是为了取悦你。霖烟姐姐,别相信他的嘴巴。”

霎时,洛天水不仅觉得窘迫,更觉得心虚,被当众揭穿的无地自容。

霖烟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说道,“没关系,至少他愿意为了取悦我而为难自己。”

这次,洛天水觉得被捧上了云端,一扫之前的尴尬,笑的无比灿烂。

宁裳用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口吻对洛天水说道,“老天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竟然把霖烟姐姐这样的大美人配给你了。”

洛天水嘴角横抽,他有那么差吗?瞧她的表情,仿佛霖烟跟着他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简直就是侮辱他的魅力嘛。

无视洛天水的哀怨,宁裳将视线转移到她最最冰冷的二师兄身上,笑盈盈的对他怀里的琉璃说道,“琉璃啊,这辈子你就别指望他会说半句甜言蜜语了。认命吧。”

闻言,琉璃似乎深有同感,长叹一声,哀怨的撇撇嘴。

楚若寒杀人般的眼光冷冷的直射宁裳,酷酷的丢出几个字,“说不说都一样。”

宁裳颇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别扭,所以才让琉璃不要对你抱希望嘛。我可是在为你解围哎。”

楚若寒很不给面子的瞪她一眼,道,“闲着没事多吃些山楂,别兴风作浪。”

“我哪有。”宁裳不满的掀起小嘴。

见状,聿执絮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若寒。”

楚若寒眉角微颤,冷哼一声,有些鄙视的冷撇宁裳一眼,不再说话。

被人鄙视了。宁裳讪讪的摸摸鼻子,道,“你为什么不想当官?”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上官皓月继承侯爷的爵位成了小侯爷,而洛天水依然是兵部尚书,都会留在皇城。只有他……

楚若寒冷冰冰的说道,“我不稀罕那几百石俸禄。”

宁裳拧眉,这家伙非要这么别扭吗?

“天下第一庄庄主不比京官差,何况他依然掌管锦岭城,也算是在当官,只是朝廷不用给他俸禄。”上官皓月解释代为道。

宁裳了然,天下第一庄才是他的家,他当然不会留在京城做官,一如他所说的,他不稀罕几百石俸禄,更确切的说,他不稀罕功名利禄。所以选择留在锦岭,那个不灭的江湖。

可是一想到要分别,宁裳就觉得难过,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楚若寒别扭的安慰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却带着浓浓的暖意。

宁裳暗摸一把离别泪,嘟囔道,“我才没有舍不得你!”

闻言,众人满脸黑线,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好好当你的皇后,别把国家弄的乌烟瘴气了。”语罢,楚若寒朝聿执絮看一眼,算是道别,然后揽着琉璃的腰,起身离开。

琉璃不舍的回头,道,“宁裳,若哪天你在皇宫混不下去了,可以来天下第一庄找我。”

“心领了。”聿执絮淡淡道。

琉璃还未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依依不舍的看着宁裳。

楚若寒道,“不会有人欺负她的。”说完,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

宁朝元年六月,皇后分娩,诞下一位小公主,其娇颜神似皇上。龙颜大悦,遂封其为护国公主。

宁朝三年九月,皇后诞下宁朝第一位皇子,后被封为太子。

此后,皇后再未育子。

坊间传言,皇上为避免宁朝上演夺嫡之祸,故不再让皇后受孕。又有传言,帝后感情破裂,皇后被冷落……总之,传言不计其数,但是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湮没在时间的潮流中……

-全书完

一取名

宁裳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悠悠问道,“为什么她才这么一丁点儿大就有了漂亮的轮廓?”透着巴掌大的小脸蛋,她似乎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因为她是我们的女儿。”聿执絮继续埋首批阅奏折。

宁裳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又道,“叫什么名字好呢?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哎。”

闻言,聿执絮放下手中的笔,道,“我也忘了。”

一旁的李公公翻个白眼,有这样当爹娘的吗?

似乎察觉到了李公公的不以为然,宁裳笑眯眯道,“要不,公公帮小公主取个名字?”

李公公连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宁裳笑了笑回头对聿执絮说道,“这样吧。你来说名字,我来挑选。”

聿执絮扬眉,抬眼说道,“为什么不是你说名字我来挑选?”

“你比较博学多才嘛。”宁裳无比谄媚的说道。

“我对取名没研究。”聿执絮道。

“不要这样嘛。她是你的女儿哎,你不要一脸很嫌弃的样子好不好。”

“……”

“我知道她以前害的你有时候不能……呃……为所欲为,但是,她好歹是我咱们大宁王朝的第一位公主,你应该多表示一下关心。”

聿执絮的嘴角微微抽了几下,低声道,“奶娘,把公主抱下去。”

“喂!她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哎,你怎么忍心这样冷落她!”宁裳表示抗议。

“呜哇……”小公主用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表示抗议。

聿执絮拧了拧眉,道,“你想要她继续留下来吗?”

“不想!”宁裳有些嫌弃的把小公主交给奶娘,末了,忽然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点,于是对小公主期期艾艾的说道,“女儿啊,为娘真的不是嫌弃你。只是,你的哭声实在是太……太……”

聿执絮无比殷切的看着她,看她后面能掰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

宁裳抿抿嘴,道,“太让人心碎了。”说着,用衣袖抹两把清泪,道,“你的哭声让为娘心碎,所以,你还是去别处哭吧。哭完再回来。”

众人满脸黑线,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聿执絮轻笑一声,她总有办法颠倒黑白。

宁裳挥挥手,一副‘她实在是不得已’的样子,道,“都下去吧。”

见状,聿执絮朝李公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

彼时,房内只剩宁裳和聿执絮两人了。

托腮沉吟半晌,宁裳有些内疚的说道,“我真的没有嫌弃她。只是,一听到她的哭声我就心慌。这孩子实在是太爱哭了。”

聿执絮递给她一张纸,从她背后抱住她,道,“我知道。”害怕女儿的哭声的人又岂止她一人?

宁裳撇撇嘴,垂眼看去,纸上竟然写着十来个名字!

“这些名字你想了多久?”宁裳眯眼问道。

“从你提醒我她需要名字开始。”聿执絮对答如流。

“此话当真?”

“一点不假。”

宁裳又看了看那十来个名字,拧眉说道,“不行不行,都配不上咱们女儿。”

聿执絮颇为赞同的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你再想想吧。多想几个,总会有一个适合。”

“那你呢?”

“当然是等你想出来之后负责挑选。”宁裳回答的理所当然。

“雪儿。”聿执絮随口说道。

“聿雪?浴雪?浴血?!”宁裳的眉头越拧越紧,道,“怎么不叫奋战?”

聿执絮剑眉一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名字留给太子。”

闻言,宁裳哈哈大笑,一不小心笑岔了气,接着,连连咳嗽,咳的她满脸通红,眼眶含泪。

聿执絮连忙为她顺气,道,“以后别再笑得这么放肆了。”

许久,宁裳终于顺了气,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道,“那还不是被你害的。”

“还要继续取名吗?”聿执絮无比真诚的询问某人的意见。

宁裳脸一正,道,“要,当然要。我们的女儿,宁朝的公主,怎么能够没有名字呢?”

“其实,没有名字也不是不可以。”聿执絮道。

“絮,不可以这样冷落女儿!”宁裳掀起小嘴,侧头仰面,用眼神威胁。

“好吧,你来取。”聿执絮一脸‘你说了算’的表情,决定把大权交给她。

“呃……”宁裳挠挠后脑,为难的说道,“我没有你聪明。”

“这与聪明无关。”

“我没有你博学多才。”

“这与博学多才无关。”

“我没有你会想名字。”

“这与会不会想名字……有关。”聿执絮嘴角轻勾,差点着了她的道。

宁裳垮下脸,轻叹一声,道,“好吧,我来想。”

沉吟许久,宁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聿灵儿?”

“你分的清楚『宁儿』和『灵儿』吗?”

“呃……这个抛弃。”宁裳窘迫极了,过了半晌,又道,“聿佳?”

“亲征。”

宁裳微楞,接着一声暴呵,“絮!”

聿执絮道,“聿佳这名字很好,比聿雪好听。而且亲征也比奋战要好听许多。”

宁裳翻个白眼,长叹一声,道,“还是算了吧。反正别人都称她为公主。”

“如果以后再有女儿呢?”

“那就叫二公主嘛。”忽然,宁裳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兴奋的说道,“就这样定了。大公主、二公主、三公子……以此类推。”见聿执絮一脸沉思,宁裳道,“你觉得不好吗?”

聿执絮想了想,道,“好。”

“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好。”宁裳指出这点。

“我们怎么称呼她们呢?”

“呃……这个问题……”宁裳语塞,别人可以叫公主,总不能让做爹娘的也叫公主吧?

许久,聿执絮悠悠道,“大丫、二丫、三丫……”见宁裳的脸色越来越黑,聿执絮相当之无奈的低叹一声,道,“的确很难听。”

宁裳撇撇嘴,道,“算了算了,就叫大丫吧,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很难听。等她长大之后,再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名字。”

聿执絮无比赞同的点头,取名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于是,丫公主之名由此得来。

二抓周

介于皇上和皇后的坚持,丫公主抓周并未大肆铺张,只举行了一个小宴会,几个亲友参加。

明黄的地毯中间,丫公主冲着周围的人,咯咯大笑,可爱至极。

上官皓月道,“小宁儿啊,你是不是嫉妒她比你长的漂亮?”

此话一出,众人皆深有同感的看向宁裳,一定是她嫉妒小公主长的漂亮,才给公主取那么难听的名字。

宁裳一脸无辜,加之一点点不耻,道,“她那么小,我嫉妒她什么?”

“脸蛋。”洛天水揶揄道,“她比你漂亮不止千倍。”

宁裳狠狠的瞪洛天水一眼,道,“没有我,她能长那么漂亮吗?”说着,看向丫公主,与有荣焉。

“我觉得,絮比较重要。”上官皓月像看待价而沽的猪肉一样看着丫公主,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瞧,那额头,那眉毛,那鼻梁,那脸型……啧啧,简直就是絮男扮女装的样子。”

聿执絮嘴角横抽,道,“你见到过?”

“没有。”那语气,遗憾极了。

宁裳翻个白眼,不死心的问道,“没有哪一点像我吗?”语气,有点受伤。

“眼睛。”聿执絮道。

“对!就是眼睛!我说这娃儿怎么这么熟悉!”云亲侯叫道。

宁裳满脸黑线,咬牙切齿,“她一出生你就抱过了,能不熟悉吗?”

云亲侯干笑两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纳西老人心知他指的是谁,于是帮他解围道,“他的意思是,他一开始就觉得大丫长的和你很像。”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云亲侯感激的看向纳西老人。

“这还差不多。”宁裳满意的点点头,道,“看吧,没有我,她就没有眼睛了。可见我是多么的重要。”

“那是!没有你就没有她。”在感受到聿执絮威胁的目光后,上官皓月识相的奉承道。

宁裳得意的扬起下颚,道,“开始抓周吧。”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丫公主周围。

聿执絮看着三块玉佩,抬眼向好友问道,“什么意思?”

“选亲。”洛天水和上官皓月异口同声。

“为什么是三块?你们不是各只有一个儿子吗?”宁裳奇怪的问道。

上官皓月指着无人认领的玉佩说道,“那是若寒稍来的。他说……”顿了顿,上官皓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聿执絮的脸色,道,“他说,絮和宁裳的女儿,长大后必是一祸国殃民的大美人,所以他决定让儿子牺牲点……”后面千字自动省略。

宁裳反唇相讥,“他的儿子肯定是万年寒冰,我家大丫才不要……啊呀……大丫……快……快放下那块该死的玉佩……等等……你只能拿一块……”

当丫公主将三块玉佩全部捧到手上,然后抬头咯咯的笑时,宁裳彻底无语了。

与此同时,上官皓月和洛天水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是奉夫人之命来抢媳妇的,不是送儿子的啊!

宁裳微微后退,躲进聿执絮怀里,低声道,“咱们的女儿好贪心。”

聿执絮剑眉一挑,道,“三个都进宫来当伴读。”

“不行啊。这样会把咱女儿陷入三难的境地。他们三对都是那么好看的人,儿子必定不会差。你这不是为难咱们女儿吗?”宁裳反对。

“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聿执絮不耻下问。

宁裳为难的挠挠后脑,将皮球踢给上官皓月和洛天水,“你们怎么说?”

“这个问题……”上官皓月蹙眉摸了摸鼻子,道,“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天水吧。”

洛天水扬眉,“为什么交给我?”

“我是大哥。”某人开始倚老卖老。

“曦云是我妹妹。所以,你是我妹夫!”洛天水不甘示弱。

“不能这样算。”

“那该哪样算?”

“我来决定吧!”纳西老人高声打断他们的争执,道,“干脆让大丫把他们全收了!”

“闭嘴!”三个声音,两男一女。

宁裳白纳西老人一眼,道,“我女儿像是那么博爱的人么?”

纳西老人撇撇嘴,“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宁裳大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丫公主一眼。

或许是感受到了宁裳的不满,丫公主撇撇嘴,随即,‘哇’的一声,哭了!

“奶娘奶娘……快把她抱走!”宁裳叫道。

众人无语,有这样当娘的吗?

洛天水和上官皓月齐声问道,“那玉佩?”玉佩可是他们儿子的定情信物,拿了玉佩,好歹要给个名分嘛。

宁裳直接无视两人。

聿执絮轻叹一声,道,“谁惹的烂摊子谁收拾。她自己欠的『风流债』,长大之后自己还。”

于是,丫公主一手抓去了三个男子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