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孽海情天林黛玉
113000000112

第112章

听说薛姨妈也住在左近,黛玉不禁问道:“薛蟠和宝钗都不在,谁和她在一起?”

凤姐笑道:“是琴姑娘和邢大妹妹。自从薛蝌进京,邢妹妹也从金陵跟了来,薛蝌死后,她本要回金陵,因薛姨妈病重,她便滞留于此;琴姑娘是被梅家休弃了,好可怜见。我知道宝钗和薛姨妈对不起林妹妹,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姑妈,邢妹妹又是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儿,我就帮她们买了几亩地,平时邢妹妹和琴姑娘也接一些针线活儿,勉强度日而已。”

正说着,慌慌张张跑进一个人来,正是薛宝琴。宝琴急着对凤姐道:“大伯母不好了,凤姐姐您快去瞧瞧吧。”

凤姐吓了一跳,抱歉地对黛玉说:“妹妹,实在怠慢了,姑妈病危,我得去看看。”

黛玉道:“我也去看看她,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宝钗和薛蟠已死,她也够可怜的了。水泠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惜春冷笑道:“林姐姐还是这样心软,忘了她们怎么对你的了。”

黛玉笑道:“我没有忘,我是心疼邢妹妹和琴妹妹两个。再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还是送送她的好。”

探春撅着嘴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人家欺负。也罢,我也去看看,临了给她念一卷经文,超度她下一辈子做个好人罢。”

晴雯却不愿意见薛姨妈的嘴脸,见黛玉决心去,知道嘱咐道:“姑娘快些回来,我在刘姥姥家等你。”

水泠她们留下等候,黛玉惜春要去看薛姨妈,蓝狐不放心,和柳湘莲两个陪同前往。

路上黛玉问宝琴薛姨妈怎么病了,宝琴道:“堂姐自尽身亡,蟠大哥也被处斩,大伯母就撑不住了。我嫂子是个厚道人,不忍心丢下她不管,因此留下照看她。林姐姐你相信我吗?我哥哥确实没有参与此事,我哥哥不知情。”

黛玉道:“你哥哥知情不知情现在死无对证,但是药实实是他给薛宝钗的。弑君是何等大罪,没有诛灭九族已是万幸,你哥哥已经死了,再不要追究此事了!只是你怎么也被牵连了?”

宝琴苦笑道:“梅家对我一直都不好,这时候还能不落井下石吗?如今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等大伯母归西,我和嫂嫂找一个庵堂做姑子罢了,为堂姐他们赎去罪愆,积积阴德。”

黛玉见她悲伤之余并不怨恨,,心中感叹此女的端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并没有过错,用不着为别人赎罪。此处虽然清贫,却是个清静的所在,比大观园富贵窝强多了。”

薛姨妈病得昏昏沉沉,岫烟没钱请郎中,正然束手无策,见黛玉等人进来,大喜过望,叫道:“姐姐,你们来了。快过来看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薛姨妈听见姐姐二字,心头一震,睁开浑浊的老眼,却见门外进来一队衣着华贵的人,为首的一身淡淡的黄衫,头戴凤钗,璎珞矜然,气质如兰,恍然月宫里的嫦娥一般。身边一人,细腰偧背,风流俊俏,如同天神下界。薛姨妈喜出望外,叫道:“宝玉,你回来了?看来你发财做官了?我的儿啊,你宝姐姐等你等到望穿秋水了。”

宝玉?黛玉先是一惊,后注意到薛姨妈直盯盯地瞅着柳湘莲,知道她病得糊涂了,错把哥哥看成了宝玉。

邢岫烟道:“这位是柳公子,伯母你认错人了。”

薛姨妈生气地说:“胡说,不是宝玉,如何跟林丫头在一起?宝玉,你宝姐姐比林丫头好一百倍,你快离开那个狐媚子,回到钗儿身边吧。钗儿呢?宝玉回来了,我的宝贝钗儿怎么不见了?”

宝琴忙冲邢岫烟使了个眼色,挤过来拉着薛姨妈的手笑道:“妈妈,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又拉着柳湘莲道:“妈,宝玉回到女儿身边了,他再也不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薛姨妈疑惑的看看她,摇摇头道:“胡说!他是柳湘莲,你怎么说他是宝玉?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妈?你虽然长得有几分像宝钗,却骗不了我,我不认识你,我的钗儿已经死了。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的女儿”

众人看到薛姨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想笑又不能笑。薛宝琴笑劝道:“我是宝琴。大夫来了,给您看看,就好了。”

薛姨妈冷冷的看了黛玉一眼,厉声喝道:“她不是大夫,她是林黛玉,她是来报仇的!宝玉,宝玉,你快过来,姨妈都是为了你啊。”

看来薛姨妈又糊涂了,把柳湘莲看成了宝玉。薛姨妈一把攥住柳湘莲的手,哑着嗓子道:“宝玉,我的儿,并不是钗儿破坏了你和林丫头的婚约。自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和你母亲就私下里为你和钗儿俩定下百年之约,因老太太不愿意,我们费尽心机给钗儿打了一把金锁,錾上‘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话儿,好让贾家认为你们俩是天作之合,答应这门婚事。没想到林丫头的母亲死了,林丫头来到贾府,你这个小糊涂虫就被她迷惑住了。后来你父亲做主,让你和林丫头订了亲。为了成就你和钗儿,姨妈和母亲想尽一切办法打击林丫头,好叫她知难而退,你宝姐姐给林丫头毒燕窝,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能理解她,回来和她好好过日子。”

柳湘莲亲耳听到她害自己的妹妹,不禁恨从心头起,有心惩罚薛姨妈,可是面对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他厌恶地甩开薛姨妈枯瘦的手,远远地走到一边,不愿意再看这个老女人一眼。

薛姨妈着急地空拉了一把,道:“宝玉,你别走,你宝姐姐等你这么久,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柳湘莲不想理她,一甩袍袖走了出去,黛玉正要跟出去,薛姨妈死命地拉住她,阴森森地笑道:“宝钗,我替你杀了这个狐媚子!”

黛玉只觉得手腕一阵麻痒,抬起手一看,知道已经着了道。薛姨妈在她的手腕上刺了一针,这针上有毒!

蓝狐抓住薛姨妈,逼问解药,薛姨妈不理他,冲黛玉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糊涂了?我本来再也无法替儿女们报仇了,没想到今儿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的儿子女儿活的好好的,都是因为有了你这个扫把星,他们才有今日的厄运。能杀了你这个狐媚子,我心愿已了,可以到地下见我的女儿了。”说罢,脸色忽变,竟然自尽身亡。

蓝狐正要逼问邢岫烟和薛宝琴,黛玉轻轻摆摆手,道:“无妨,这种毒咱们府上就有解药,我们回家去吧。”

蓝狐冷笑道:“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知情,是不是同伙儿,还要严加审问。不如由柳兄仔细推问,我护送妹妹回家。”

蓝狐陪着黛玉快马加鞭回家,惜春回刘姥姥家,水泠星云听说黛玉中毒,吓得不敢停留片刻,也急匆匆地回去看黛玉。

柳湘莲顾不得审问邢岫烟和薛宝琴,心里惦记妹妹的伤势,将这两人带上,一并回了林府。

水溶听说后,忙过来探望。黛玉服下解药,已无大碍。

水泠笑道:“哥哥,你整天忙于国事,对林妹妹太疏于照顾了,小心她不要你。”

水溶没有理她,确认黛玉毫发无伤,才长出一口气,道:“这个薛王氏太狠毒了,她自己的外孙交给玉儿抚养,还敢伤害玉儿,难道不怕连累她的亲人吗?”

水泠无奈地笑道:“这个恶婆娘就是算准了哥哥和林妹妹都是至诚君子,不会祸及无辜,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黛玉笑道:“蕙儿是无辜的,和涤儿一样,都是人家临终托孤,我这么能辜负逝者?好在我也没有出事,就算了吧。”

水溶命人把邢岫烟和薛宝琴带上来,他要亲自审问,如果这二人真的参与此事,他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邢岫烟战战兢兢道:“罪妇薛邢氏,今天上午和小姑在家里侍奉伯母,丫头同贵出去卖针线活儿,回来道外头很热闹,刘姥姥家里来了很多贵客,其中就有林姑娘。我们几个因感叹昔日同是借住在大观园的客人,如今身份悬殊如有云泥之别。这时候伯母病情突然加重,家境贫寒,无钱请医问药,是罪妇言道‘听说林姑娘精通医道,不妨请她过来看看。就算林姑娘不来,凤姐姐和刘姥姥毕竟比我们经见的多,也省得我们姑嫂手足无措。’。罪妇并不知道伯母她已经暗起了杀机。望王爷明察。”说罢,哀哀哭泣。

薛宝琴供词和岫烟一样。

水溶道:“薛宝琴,你既然早已知道林黛玉在刘姥姥家里,为何见面却假装是偶遇?”

宝琴道:“是小女子一时糊涂,怕林姐姐笑话我们才编的瞎话,不过是面子上好看。林姐姐是个心软的人,一定会施以援手的。伯母和堂姐一直恨林姐姐,民女明知伯母恨林姐姐,却依旧把林姐姐请来,害得林姐姐受伤,民女愿意领罪。只是我的嫂子,她是个可怜人,伯母和堂姐为了面子,一直在她面前假装温良谦恭,她并不知情。求王爷放了她吧。”

水溶问道:“如此说,你是知情的?”

宝琴叹道:“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知情不知情,也没什么好分辨的。我倦了,倦了,不如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