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旋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口,却始终没有讲一句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些。是他太紧张,她又不知这梅树的重要,不过是出于赏玩之心想碰一下而已。
一时间,两人站在门口,都不说话,最终还是宫灵月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率先打破难堪,“那、那这宫殿能进吧?”
单旋这才抬起头,扯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嗯。”
进了子夜宫,宫灵月才发现这单旋根本是个如斯如兰的男子,宫廊缦回,细雕精诼,像是天外天一般能让人醉心其中。
“幽梦镜能修,但需时日,不如你在我子夜宫中待我修好?”单旋微微歪着头看宫灵月,将手上的玉壶放到桌面,又将玉杯推到宫灵月面前才又添了一句,“你唤何名?”
“宫灵月。”宫灵月收回四处观看的目光,盯着单旋,似乎他说的有道理,在幽梦镜修好后再回钦元殿,似乎比较妥当,不然到时禹羲怪罪下来,她可怎么办?
“灵月……我唤单旋。”单旋点了点头也将自己的名号报上,复又有些自嘲,“是狐仙,在你那位妖神的眼中,也是狐妖。”
“原来是狐仙!”宫灵月眼睛一亮,怪不得长得比女人更美上几分,“听娘亲说,狐族盛产帅哥美人,我以为不过如此,但今日知你是狐族的我便信了。”
“你娘亲?是何人?”单旋见宫灵月有些兴奋,也微微一笑,心里头觉得有些感动,他是妖物修成仙的,在仙界地位不过尔尔,多数人一听他这般出身,都觉得唾弃,唯有她像个朋友一般赞美他。
“嗯……不告诉你。”转溜着眼睛,宫灵月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跟单旋打哑谜,又歪着头想了想,将藏在怀中裂了逢的幽梦镜拿了出来,“单旋,你说过要帮我修,我待你修好再走。”
“这是自然。不过你不回去,不怕妖神着急?”接过幽梦镜,单旋也不多看便将其推到一旁。幽梦镜裂了这不过是小事,他也不需多久便能修好,与她说需要时日,不过是因为他在九天宫这几千年……确是有些孤单了。
双手托起下巴,宫灵月无奈道:“让他着急比让他骂好。”
她对禹羲存有一份信赖,也不知不觉地有些怕他,怕他因为这幽梦镜而不理她了,宫灵月能想像那她该有多伤心。
点了点头,单旋不再在这话题上多发表什么意见,起身轻扫衣服上的皱痕,“我去找位仙友办点事,这子夜宫随你玩,但……”
“梅树碰不得!”宫灵月也起身,耸了耸肩接过单旋没说完的话,“就宝贝你的梅树,不碰便是。”
见她乖巧地应承,单旋才放心地踱步出了子夜宫。
还不到一半路程,单旋却见前方的人脸色阴霾地瞪他,“单旋,我与你的怨仇就在你我之间解决,不要牵扯到他人。”
见他着急之后,单旋挑了挑眉,不急不恼地道:“妖神所说何事,本仙不知。所说何人,本仙也不知。”
走近了几步,禹羲有些沉不住气,对她这样久还不回来很是担心“不用装傻,你将她藏哪了?”
“她?她是谁?”见他气得跳脚,单旋嘴边的笑容却越深。
他是很想让禹羲也试试失去在乎的人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可他又不能那样狠心,只因他经历过,他又怎忍心让别人也受这样的痛。
九天宫禹羲素来与人无多少来往,好友没几个,仇敌也没几个,单旋是最恼他的人,又是他去告诉天将说自己私藏凡人,所以宫灵月不见了,禹羲自己认定是单旋所为,袖下的拳头握得泛白,禹羲终是放底了姿态,“若你真将她藏着,别伤害她,她……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若见她伤了分毫,我也不会放过你。”说完,禹羲又顿了顿,才转身走去。
“禹羲,你恨妖恶妖,终有一天,你会因你这执着个性悔恨。”望着他转身离去,单旋的语调不高不低,轻闭上眼像是吐气一般说了这样断定的话。
他的话在禹羲心里回响,再想到宫灵月清澈如水的眼神,禹羲将心头的思绪打破,重新迈开步子快速地离开了单旋的视线。
你生来是妖,我却是神,你上善若水,所以得道成仙,可我肩负重任,安能当断不断?天性使然,纵我会因这执着个性悔恨,也是因上苍赋我杀戮,欠我安宁一生……我,也万般无奈。
见禹羲走远,单旋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讲这样的话作甚?明知他固执。可……宫灵月该如何是好?他在她身上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平凡的味道,这一切或许会变得更复杂。
单旋的一出去,半日也不见回来,宫灵月在子夜宫中逛了半日却连个仙影也没见着,来回想想,子夜宫虽然漂亮不可方物,却少了生气,实在无趣得很。只有那株梅树还值得探究。
想来想去,宫灵月便搬了个椅子与梅树相对而坐,她也想看看,这梅树究竟为何让单旋这般看重?撑着脑袋看了半天也不见梅树有何动静,宫灵月却开始乏困。
等单旋回来之时,却见她与梅树对坐的宫灵月歪着头睡着似乎很不舒服,有些好笑地将她连同椅子搬回屋里,再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单旋这才回到桌边掏出幽梦镜,将一丝法力注入其中。
反复看了看完好如初的幽梦镜,又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宫灵月,单旋半斜着脸轻蹙起剑眉闭上狭长的双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护她便将她还与你,只望别是你最后伤了她才好。”
将幽梦镜修好后,单旋再次看了眼依旧处在熟睡中的宫灵月,无奈的笑了笑,后又摇了摇头,最后才走出了这个房间。
来到了方才宫灵月睡着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梅树,单旋神色变得越来越哀伤,仿佛眼前的梅树与他有过很多的回忆般。
“千岚……”单旋伸出手去抚摸着梅树,口中喃喃自语着,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对心爱之人的呼唤。
曾经的美好记忆依旧在他脑子里,他都不曾发觉,已过千年的思念仍无法渐渐淡去,反而越来越深刻。
原本以为,他成仙了,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双双为仙,成为让人神羡慕的神仙眷侣。却不想,妖神禹羲的一剑摧毁了他的梦,随着千岚的魂飞魄散而化为乌有。
一曲极其悲伤的笛声传来,让在睡梦中的宫灵月醒了过来。一时好奇,她循着声源走出房间,只见单旋坐于梅树前的石凳上,微眯着双眼忘我的吹奏着一曲她从未听过的曲子,那音律,极其哀伤凄惋,让人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