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情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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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酒

尼玛骑着他的好马,在马背上小声地哼着情歌。哼着情歌,他就想起六月会上的女歌手。那天,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女歌手大声对他说:“以后再来呀,以后还有六月会。”

想起女歌手,尼玛的脸就红了。

太阳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太阳以为这个男人又喝醉了酒,把脸喝成了猴子的红屁股。太阳对这家伙曾经说她是个红脸蛋有些耿耿于怀。其实这时候尼玛还没喝酒,他只是想起了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尼玛爱上酒,就跟这件往事有关。那天,尼玛像往常一样,在马背上小声地哼着情歌,哼着情歌就想起了那个女人,想起那个女人脸就红了。就在这时候,一个牧人走过来,看着他通红的脸,说:“你喝酒啦?”尼玛慌乱地点点头。

从此尼玛知道酒是个好东西,酒可以让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脸红。

尼玛的羊群比以前更快地减少下去,最后就剩下了七只羊,尼玛把最后的七只羊托付给一个朋友,和他的好马踏上了一条流浪之路,他的怀里总是有一瓶酒。这时候的尼玛更加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了。

“酒是阿妈!”情歌手尼玛说。他把酒瓶贴在脸上,动情地哭着,他说,“阿妈,我要睡觉了,以后我再也不吃水晶晶花了。”说着他在马背上睡了过去。如果不是耷拉在嘴角的那一串口水,他恬静的表情令人羡慕。

“酒是家!”情歌手又说。好马在趟过一条河时,尼玛醒了过来,他看着不远处的一顶帐篷,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知道他的好马要把他驮到那顶帐篷里去了,今晚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的帐篷已经不在了,草原上的任何一顶帐篷都成了他的家。夜晚来临,他的马把他驮到哪顶帐篷,他就在这顶帐篷里过夜。“多温暖呀,睡在自家的帐篷里。”他说。“睡在阿妈的怀抱里就是舒服。”这是他经常说的一句梦话。

“酒是情歌!”每次说完这句话,尼玛就开始小声地哼,哼着哼着他的脸就红了,脸一红他就从怀里掏出酒来,打开猛地喝一口,依然小声地哼着。那个女歌手说,以后还有六月会,尼玛永远记住了这句话。

卫藏上部的经院里,

我学经学了三年整,

甘珠尔①我能倒背如流,

丹珠尔②更是滚瓜烂熟。

就等着寺院的诵经会,

我三天三夜念不完。

大山这边的草滩上,

我唱歌唱了三年整,

卡拉伊③我能对答如流,

若琼洛④更是左右逢源。

就等着草原的六月会,

我三天三夜唱不完。

尼玛小声地哼着,脸红红的。

草原上的人们都叫他情歌手。

①甘珠尔:一部佛经丛书,计有一百零四或一百零八函。

②丹珠尔:同上,约有二百一十八函。

③卡拉伊:藏语,意为情歌。

④若琼洛:藏语,意为朋友,也是情歌小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