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的日子就像一滴又一滴的水,平淡地流逝了。
这期间,朱小林给我打了电话,他终于到省报做记者了。他说,省报的力度就是不一样啊,该曝光的绝对曝光,不像你们,前怕狼后怕虎的。
我长长地嘘了口气。朱小林说的“你们”二字,就像一把刀呢,尽管很钝,但还是切开了我对他的藕断丝连。
我也去修鞋摊见过一次魏欣宁。我看到在他修鞋摊边的电线杆上,也贴了一张通缉李宝库的通缉令。
魏欣宁说,我恍惚记得这人来我这修过鞋,他烟瘾太大,浑身都是烟味。他干嘛杀了那么多人?
我说,谁知道呢?
之后,我们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跑了民政等几个部门。这几个部门很给我面子,在北岸超市的后门那儿,帮我给魏欣宁搭建了一间简易小房。这地方客流量虽然也不是很大,但毕竟还是比魏欣宁摆摊的地方强。再者说了,这间简易小房好歹能够挡风遮雨呀。天儿一天比一天凉了,魏欣宁不能总蹲坐在露天地里啊。
魏欣宁搬到了这间简易小房后,给我买了条白色的丝巾。这年月谁还戴这老土的东西呀?但我还是收下了。我得给他个表达感激的机会,否则他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2005年的第一场雪,没像刀郎唱的那样比以往时候来得晚。雪停的时候,市局刑警队的王队给我打来了电话,李宝库被捕了!
我急忙赶到公安局,市内其他媒体的记者和省报记者朱小林等人也都陆续赶来了。
案情的经过看起来异常简单。
李宝库和他妻子郑敏都在朱启元的公司上班,朱启元在他的总经理室把郑敏强暴了。郑敏留下封遗书,说对不起丈夫,就自杀了。李宝库夜里撬开朱启元家的房子,跳进去,捅了朱启元三十几刀仍不解恨,就又把朱启元的妻儿也杀死了。
王队说是一个青年人帮助警察抓获李宝库的,可那些记者对这个青年人都不感兴趣。在我看来,这个青年人才是更大的新闻点。我怀疑这些记者的不感兴趣都是假装的,他们一定像我一样打算私下采访王队,详细了解那个青年人,从而获得独家新闻。
这些记者就一边议论李宝库的可悲,一边跟王队来到了看守所,采访李宝库本人。
录像。拍照。
朱小林率先问了李宝库杀人时是怎么想的这类弱智问题,李宝库低着头,一言不发。
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对李宝库说,哥们儿,你来一嗓子吧,就喊二十年后爷还是条汉子。
李宝库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他记者陆续离开了,我对王队说,王队,我想单独问李宝库几个问题,最多也就十分钟吧。
王队说,行。之后他让另外几个警察送那些记者回去,他留下来陪我。
我对李宝库说,我有点不明白,朱启元是该死,可他妻子和儿子没做错什么吧?
李宝库哭了,我掏出沓纸巾给他。他一抬手,手铐就露了出来。他就歪头,把眼泪往肩头蹭。
他说,是,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杀了他的老婆孩儿,我当时杀红眼了。
我跟王队要了根烟,放到李宝库的嘴里,又帮他点着。
李宝库一个劲地点头,说,谢谢,谢谢。
我说,我再问你个很没劲的问题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杀朱启元吗?
李宝库说,我还会杀。
我就叹了口气。
李宝库抬起戴了手铐的双手,拿下香烟,又狠吸了一口。他说,我觉得我对得起我媳妇,也对得起魏欣宁。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李宝库吓得头猛地后仰。
我说,你说的魏欣宁,是不是以前在你们公司门前修鞋?
李宝库说,是啊,你认识他?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魏欣宁怎么也搅到这案子里了呀?我狂晕。
王队说,这下魏欣宁可能脱贫了。
接下来,我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