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姬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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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少卿身在落梅山庄,昔日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南宁却非但不能伤他,还要保护他不受别人伤害,实在是有些滑稽。南宁很清楚,少卿留在落梅山庄是个麻烦,但是,也不能放他走,走了,或许他就会制造出更多让她措手不及的麻烦出来。

风过,带来丝丝寒意,南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虽说熏了宁神香,却仍感觉疲累恍惚。

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已经调查清楚了,昨天进人少主院子的人里,只有洛君、秦风、无忧、萧总管、谢惊鸿,姬玉妍……”秦鹜向南宁汇报。

“妍妍来过了?”南宁如烟的秀眉不易察觉地紧了一分。

秦鹜看了南宁一眼,慢吞吞地说,“不止郡主来过了,昨夜丑时皇上也来过,但是没有进门,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南宁心里咯噔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清晨的寒风呼啸而过,似乎更冷了,南宁紧了紧雪貂皮披风。

“宫里有人传来消息,说昨夜皇上一回宫,便感染了风寒,居然吐出一口血来,卧床不起,太医诊断说是心气郁结,导致内息阻塞……”

南宁的脸色又凝重了两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凌风,你这是何苦,你何苦来着。

昨夜她一回来,“洛君”便进了她房中,然后,凌风深夜心血来潮,突然来勘探她的病情,更巧的是,就看到了她和“洛君”在一起,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防御得像铁桶一般的落梅山庄里,高手如云,平素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她堂堂少庄主的房中,居然被人放进了媚香……

凌风关心她的伤势很正常,洛君半夜睡不着时总会去她房中也是山庄里的亲信都知道的,所以没有人会加以拦阻,就连那媚香,不仔细分辨的话,也会把它认成是安神香。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得不正常。看起来没有一丝破绽,然而,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南宁心中冷笑,设了那么大的套子,接下来,那些人该会有更大的动作了。狐狸为轻易抓到了猎物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真正在一步一步靠近陷井的,是他自己,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看着这漫山光秃秃的梅树枝丫伸展在清澈的天空底下,南宁眼中泛过一丝淡淡的厌倦。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喜欢,也不想和那个人斗,因为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导致轩辕的最高统治阶层内部的战争,虽说不会伤筋动骨,但终究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而且,她没有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的习惯,但是,既然他找上门来了,也该给那些人一些教训了。

不为其它,哪怕是为了凌风吐出的那一口血,她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如果受到伤害的是她,她无所谓,但是,现在受到伤害的,却是她所在意的人,那么,她便不能姑息。而且,今天的矛头是冲向她的,明天,当她不在时,遭殃的便可能是落梅山庄的其他人了,而山庄里的人,是血肉相连的整体,她见不得也不允许任何人受到伤害。

淡淡的雾霭散去,天空先是被大片大片的青色云朵笼罩,继而天地的尽头释放出万道霞光,天渐渐亮了,大地被镀上了一层熔熔的金,柔软而明丽,清泠而温暖,南宁的发梢,眉间,鼻翼,衣上都被淡而轻柔的光华包裹,整个人就像一块绝世的美玉,让人止不住地想要靠近些,再近一些,仿佛这样,就能靠近那让人渴慕的温暖。

谢惊鸿一袭白衣迎风而立,修长挺俊的身姿如临风的玉树,翩然出尘,清俊犀利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哀愁,他纤长白皙的指关节紧紧握着长剑,那剑在冰冷的晨曦中泛着淡青的寒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如同他心底无可救赎的苦痛和挣扎。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不远处河湾边的那一抹嫩黄,空着的右手抬起,似乎想要凌空触摸那一抹柔软嫩黄的温暖,然而,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遥远得如同他心底只能在阴暗中埋葬的秘密。

他怔怔地站在不远处的品剑台上出了神,每天鸡鸣之后,他便要起来练剑,今天却意外地在这里看到了南宁,他失神地看着这个温婉淡定的女子,有多久没看到她了?一年?不,是一年一个月零五天,一年的时光不算漫长,但对于他来说,却仿佛过了几生几世,在等她的消息的日子里,每时每刻都是煎熬,这种煎熬如同尖针一下一下地戳着心脏,虽不致命,伤口和痛疼却细密而绵长,矛盾和挣扎永没有尽头,看不到未来。

无法放弃,无法解脱,连生死的抉择都成了一种奢望,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有着完美如神祗的美貌的公子影像。心底却如同死灰。

遍地的哀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而他的心,亦隔绝了温暖和阳光。

果真,没有什么可以救赎么?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悲哀,南宁似有所感,转过头来,谢惊鸿呼吸一滞,哀伤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慌乱,身形急退到品剑台后的林中,南宁看到林中树影一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不再在意。

南宁转过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却听到秦鹜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这一年里,我听从少主的命令行事,派了密宗的影探监视谢惊鸿的一举一动,发觉他虽然和那边有来往,却没有再泄露山庄内的重要机密。他似乎在摇摆,挣扎……”

“是该他做出抉择的时候了,真的很不想看到他做傻事啊……”

“毕竟,他在山庄里呆了两年,即便初来时他是有目的的,现在,只怕也早已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了。”秦鹜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不由轻轻笑了。

“笑什么?”南宁偏过头来看他。

“我在笑,那些派卧底进山庄的人,如果知道了少主最擅长的不是打败敌人,而是把敌人变成朋友,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