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给小蓝。我说,小蓝,明天我过生日,你能不能做顿好点的给我吃?
小蓝说,哦——这样呀——我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做饭——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家里开伙了。
我说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到你家里去吃饭。
小蓝说,为什么呀?
我说,不为什么,我不想再在家里过生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她老人家又要在我生日这天跟我说人生大道理,我可是听怕了她这一套了——可是,我又不想在生日这一天在外面吃饭,我需要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
小蓝想了好一会,才说,好吧——不过有一个条件,你要帮马琦找一份工作。
我说,他现在这份工作不好吗?
小蓝说,他自己挣的还不够他自己花,你说好不好?
很难得地,小蓝在我生日那天没有到外面去。小蓝从凌晨三点开始睡觉,到下午一点起来,然后开始搞卫生,准备晚餐。
更为难得的是,这天马琦居然也在家。
我去到他们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一点。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一些,我在他们楼下时,天已经是开始变黑了。
他们家的位置在新的城市与旧日乡村的交界线上,往前走几步是一个设计非常完善的小区,往后退几步是已经存在了好多年的村子。他们住的房子不是他们的,是我们一个亲戚的。这个亲戚是往后退几步那个村子的村民,一位洗脚上田的乡镇企业家。企业家发财后,到别处买了豪华的别墅,但他父母却不愿意跟了儿子去新的住处,说是留下这么大的房子,不放心。可是,企业家又是孝子,不放心将两个老人单独留在家中,就在把二楼给了小蓝和马琦住,叫他们帮着照应一下两位老人,和帮他们做一些粗活,不收他们的房租。
夜才刚刚开始,这里已经是静得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我看不到一个人。这个地方的城乡交界处,不像别的城乡交界处,别处的当地人,大都是建了房子租给别人住,而这里的,可能是比较有钱,看不上这几个房租,房子建得大大的,却宁可让它空着也不出租,所以,这里,周围的房子,大都是大大的一幢房子,往往一幢房子只住了几个人,每天夜幕降临后,只有很少几个窗户是亮着的。
两位老人是闲不着的,他们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几排两层楼高的桂花树,像一道天然的屏风一样挡在房子的前面。
熄车后,我扯着嗓子喊小蓝开门。喊了老半天,马琦才从二楼他们家的阳台上伸出头来。我看到马琦身上穿着天蓝色的睡袍。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还睡觉。
你们都聋了不成!我忍不住骂道。
我们没有聋。小蓝说,不过真的是听不到,天太冷,门窗都关着,您就算在楼下被人杀了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还好我是美男,不是美女。我说。
小蓝下给我楼开门并且扔给我一串锁匙,说,这里正好还有一套后备锁匙,哥你拿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扯着嗓子喊了。
小蓝说完就到厨房干活去了。我转身找马琦,却是找不到。小蓝说他正在床上躺着。我径直走进房间。我只看到被子外面的一缕头发。我突然童心大发,悄悄走到床边,一扯就把被子扯开了。于是我看到一个全裸的马琦以一个“大”字的方式摆在床上。我哈哈大笑着跑到厨房去。
小蓝说,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天天都是这么睡的,一个人能占一张床!
这个爱裸睡的家伙!
马琦穿着那件天蓝色的睡袍追到厨房来,趁我不留意踢了我一脚,动作真够快的。我顺手抢过小蓝手中的锅铲跟他比划。
正闹着,楼下有人喊马琦。这两个家伙,就算在家里也不愿意闲着,叫了一个朋友过来打“拖拉机”。
我说我不想打“拖拉机”,没意思。小蓝说不行,吃了她的饭就得听她的。我说玩也行,必须要带点彩。小蓝说,这个当然,要不然玩着也没意思,十块钱一级。
十块钱一级即是说,一方已经成功升了一轮时,另一方还在打五,则前者赢后者八级,赢的一方每人可以得到八十块钱。
晚饭还是比较丰富的,该有的都有,还有好几种酒摆在一旁。我不知道小蓝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种酒。有时候我也弄不懂小蓝到底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闹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吃过饭后,小蓝在我们每人面前摆上一个装满酒的杯子后就开始打“拖拉机”。
我跟刚刚认识的朋友做朋友,小蓝跟马琦。
这天晚上,打了三轮,马琦他们平均每一轮升两级。也就是说,我跟新朋友,每人可以从他们的手上得到三百三十块钱。
当然,钱是不可能到手的。
小蓝出错一张牌,马琦就骂几句,什么你怎么这么笨呀,什么你真是没脑子的猪,等等,比较难听;马琦出错一张牌,小蓝就要讽刺他几句,比如从一张牌中就可以看了一个人的智力,有些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等等。
我终于他们一起搭档打麻将为什么会输了,他们无法容忍对方犯错误。
已经是凌晨二点,我困得不得了,新朋友也说明天要上班,要回去了。
这天晚上,酒我喝得不算多,但头却出奇的昏,原因是,我总共喝了四种酒,啤酒、红酒、人头马、梅酒。小蓝就说,哥你就别回家了,就在这里睡吧。
我说也行,不过你得先打个电话给你妈。
小蓝很好心情地笑着说,未必那个不是你的妈?你也不看一看已经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