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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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方法毫不掩饰轻蔑地对白乐天说,我是个实利主义者,无论小夭跟过谁,哪怕是你白乐天,只要是以前的,我从不过问而且不会计较,她现在而且以后是我的老婆就够了。换句话说,从我准备和她结婚时可以掌控她就行了。这是我婚姻的前提条件。但是你呢。

白乐天满眼虔诚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现在只要是谈论这样的话题,哪怕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诟病他都乐于探讨甘于承受。他自认为自己的思念已经到了必须时刻挂在口头的地步了。

但方法却停住了,看着深夜幽深的街头与不远处一条阒寂的巷口默然无声。那里与近处喧闹的大排档迥然不同却又毫无不协调之感,甚至相映成趣。矛盾在很多时候也会产生美。白乐天觉得自己正像那黑暗深处的巷子,目不转睛地欣赏或艳羡地注视着几米开外的被寂寞而醉眼迷蒙的人们充斥得拥挤不堪的大排档,呼吸着侵蚀过来的浑浊空气,安静而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又一个平凡白天的降临。他的心情许多时候变得宁静,甚至麻木,但总是夹杂着一丝无名的他不能表达也无法宣泄的焦躁。他就像被社会推置边缘的弃儿,纵是百般渴望重新步入恐惧、惊险、五彩斑斓的生活之流中,却总不得其门而入,只有无尽期地耐心等待。

我承认。他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微笑起来说。

你承认什么。方法以一种凌厉的眼光审视着他,一丝讥讽与诡异的笑容马上爬上他的嘴角,但尚未完全显露出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伸手指向白乐天的额头,在空气中不住地敲击着。醒醒吧你,他说,你承认什么,我的正确还是你的愚蠢。对李玫的逃亡我最起码有十几种以上的解释,但你现在却不愿承认任何一种。你从来没想过,你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或者你刚一设想就马上全盘否决掉了。而我,从一开始——准确地说,从她还未来宋城,你第一次跟我提及她时——我就明白了她时什么货色,我提醒过你,不止一次,有时还令你那么反感。你好像一直被什么迷惑了,你是一个搞装修的包工头,干的是体力活,经常还靠克扣业主、偷工减料赚些小钱,我们说什么都应该是一些讲求实际的人。到今天我才明白,迷惑你的不是李玫,这个李玫不出现,还有另外的千千万万个李玫在前方等着你,你势必掉入某一个李玫的圈套里。我说过,人都是活在少年时代的梦想里。你是被自己内心那种盲动、虚妄、莽撞、不择对象、华而不美的爱情给蒙蔽了,城市里的爱情是中脆弱的奢侈品,不是你我这样的农民工该追求、能追求到、消受得了的东西。务实,才是我们的生存之本。

白乐天甘心受训的模样让方法颇为自得,他骄傲地嘟起嘴唇,长饮一杯啤酒。细心地抹完嘴角的泡沫后,他又准备开口教导了。

白乐天挥手止住了他,以一种沉思但却终究捉摸不透生活的语气缓慢地说,我明白了。

方法对被打断有些恼火,坏笑着追问,你明白什么了,明白她的虚假地址,在多个城市流浪,妈妈的死亡,卖房子等等都是随机信口开河且富有浪漫气息的圈套吗?他冷眼注视着白乐天,他已经组织好话语只等白乐天一辩解完就连珠炮似地把所有最严厉的告诫、最恶毒的诅咒全部跑出来。在他认为,挽救必须彻底,必须让被挽救之人痛彻心扉无路可退立刻顿悟。而作为朋友,他责无旁贷。

白乐天深思熟虑地说,我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