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还没有等到皇上下圣旨抄家,已经是各自走路,只剩下薛姨妈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小丫头们过日子。
可是贾家这边,贾珍贾赦贾政的人俱都奉了北静王的谕命收监进了刑部大牢,这倒也是罢了,他们虽然说是年纪都不小了,可是毕竟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身体还好,牢里有没有人特意的为难,所以到时也还能过。只是唯独宝玉旧病陡发,加上这一路到了刑部,没有能够善加照料,因此上更加昏愦,连饮食也不能进了。
他这病也是在家里,让人服侍着也倒是好些,只是偏偏又进到了牢里,不要说是找个人日夜照料,就是连找大夫医治一下也是不能的事情了,所以只是看着一日严重胜过一日。
只是贾政身边到如今终究只有这一个宝玉了,倒是比平常时候更加的觉得好了一些,又见他病中受此磨难,心中更是怜惜,倒是恨不能自己替代了宝玉生病,竟是将许多的事情都只是自己亲自料理,累了的时候贾琏、贾蓉等略微的帮一帮罢了。
只是宝玉这病原就是因为心中有郁结之气所以才会难以治愈,前几日因为听说要和林妹妹成亲,心中的这些郁气散了一些,所以好了一阵。哪里知道因为拜堂成亲以后才发现自己娶的不是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倒是平日里不怎么喜爱的宝姐姐,一时心中郁气更加的强烈,这病自然地就更是严重了。
到如今再加上牢里生活艰难,潮湿阴冷竟是加重了,那里就这么容易好。维持了几日,只是觉得头昏脑闷,懒怠动弹,无论是睡着醒着满口只是说着胡话,竟是水米不进的光景了。再两日竟只是昏沉睡去,倒是和活死人一样,索性连人也认不明白。
贾政看着只是着急,心中怨悔自己这些年对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关心太过忽略,所以才会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如今要是宝玉再有了些什么事情,自己的身边可就连一个儿女都没有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宝玉好起来。
为了救宝玉,贾政最后不得不拉下了一张老脸,将随身带着的一枚玉给了牢头,才通融的找了一个郎中前来。可是这郎中哪里就能看得出宝玉的病了,又见他们如今是在牢中,经是说没有救也就走了,连方子都没有开出来。
听了郎中的话,贾政心中悲苦,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到了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一时也是觉得悲凉,深觉自己的失败,到最后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结局。贾琏知道这叔叔心中难解,所以到时时时劝慰,又提起远在东陵国的贾环探春,叫贾政宽心。
贾政也就只是当做宝玉已经没有救了,只是细心地照料着。
却说大牢的另一边,邢夫人、李纨、尤氏并宝钗以及一众丫头婆子俱是关在女牢里,和贾珍等人的牢房原是从一个门里进来的,不过就是一个在左手,一个在右侧遥遥相对罢了。
她们几个主子并着姨娘们,有头脸的几个丫头关了一间,后面一间关了丫头,最后一间关了婆子媳妇们。
却说贾府这些人,不要说是主子了,就是丫头婆子也是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平日里就没有受过一丝的委屈,那里就受过这样的苦了,每天吃的不过就是有了味道的饭食罢了,睡的也是稻草,再加上阴冷潮湿的环境,这牢里面只是臭烘烘的。人又多,吃喝拉撒全都在里面,哪里就能好闻了,一时之间叫这些平日里娇惯惯了的人那里就能受得了。
邢夫人原是个刻薄一些的,如今受了这委屈,见了宝钗竟也是觉得心中不平,一肚子的火只得朝着她发了出来。
“可见就是个扫把星,才娶进门,就克死了赵姨娘,这会子竟是将我们全都克到了这牢里来了。”
宝钗心中已经是觉得多般的委屈了,这会子,又被邢夫人这般的冤枉,自然是觉得更是悲苦交加,深为后悔嫁到了贾家来。可是她的心中也是以为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祸端,原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对于邢夫人的话也就不曾反驳,只是一味的忍受了。
只是莺儿,那里就见自己姑娘受过这样的委屈了,所以自是不能忍受,倒是和邢夫人吵开了。原来这金莺儿是薛家的家生子,从小儿就跟了宝钗,自是万事以自己家的姑娘为主的,今见到自己的姑娘受委屈,那里就肯轻易的过去了,况且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到了贾家不过一日的时间竟是进了大牢,现在又要受这些莫名其妙的闲气。
“莺儿,算了吧,也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如今在这里,谁能没有些气。”宝钗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忙就劝道,虽然说是她听着邢夫人的话也是心中不乐意,可是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一家子人就算是吵得天翻地覆又有什么意义呢?
“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叫人欺负了去,要是太太在,那里就会受这样的委屈了。”莺儿说着竟是哭了起来,倒是叫邢夫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时一场风波也就这样的平息了下来。
只说是黛玉和湘云、惜春三个人玩了好久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京城来。
路过贾府的时候,湘云突发奇想,隔着马车的纱帘子,说是要看一看这里现在是怎样的热闹,还说是爱哥哥的成亲自己没有赶上实在是一个遗憾,现在看一看沾些喜气也是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情?”湘云忙就揭开了帘子,朝着外面看去,果然,贾家的大门紧闭,没有看到一点的喜气,反而是贴着封条。
“林姐姐,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爱哥哥就在前两天成亲吗,怎么没有看到喜气盈门的样子。倒是成了这个样子了?”
惜春也看见了,自是十分的惊讶,虽然平日里时常说是这府里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没有一样是干净的,可是这会子亲眼看自小长大的地方就这样被封了,心里也是难过的。
“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这家终究是被抄了。”黛玉也是有些难过,所以叹了一口气说道。
“林姐姐这话莫非是说你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湘云耳朵尖尖的就听见了。奇怪了,为什么林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却不早说?
“早那里就知道了,不过想得到的,这些年里这府里的人不知做了多少的亏心事情,如果不是有娘娘在宫里只怕是早就东窗事发了,那里就能等到现在。可是如今不同了娘娘已经失了圣意,这府里要倒霉也是迟早的事情。”黛玉说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这府里能从娘娘的事情上吸取教训只怕是也就能免些祸事,可是,娘娘虽然失势,可是这府里的人却没有一点收敛,哪里就能不招来这等的灾祸。”
“说的也是。”湘云的一张小脸黯淡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人都道哪里去了。”
“人十有八九是关到刑部大牢里了。”黛玉也是有些担心老太太的身体。
“要是我说,这府里有今天原也是应该的事情,平日里一个个的不可一世,做了多少亏人的事情,要是如今不得些惩罚倒是老天没有眼睛了。”湘云没有再说话,可是惜春冷冷的说道,“只是可怜了这些没有作恶的人了,竟是陪着恶人一起受罪。”
“林姐姐,你如今是郡主,难道说也没有办法救了他们吗?”湘云问道。“老祖宗那么大的年纪了,可是禁不起在牢里折腾了。”
“傻妹妹,虽然说我如今是郡主,看似受到皇上的万千宠爱,可是实际中间谁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没有家世做背景的罢了,哪里就能出面救他们,何况如今就是连什么罪名也不知道。”黛玉摇摇头,对着憨憨的湘云说道。
救,要自己怎么救?说不准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怕自己会扯后腿,才会叫自己带了惜春湘云远去到洛城,自己又何必去自讨这个没趣。倒是四妹妹的态度才奇怪,她对这个家竟是连一些感情也没有吗?难怪人人都说是四姑娘冷情,可见这话竟是不假。
“那,四妹妹会不会也有危险,要是这里的人全都抓起来了,四妹妹不就成了逃犯了?”湘云忽然又说道。
“这倒是不会,只怕是当初他们叫我带着你们到洛城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对贾家动手了,只是怕连累到了我们几个所以才会叫我们走呢。要是这样自然是不会连累到四妹妹才是。”
姐妹几个说着话的功夫,车已经到了郡主府了,早有丫头仆人来迎接她们。
“算了,不要想了,先沐浴更衣,然后看看情况,再说吧。”黛玉笑着对湘云和惜春两个说道。“这一路的风尘,只怕是觉得不舒服,好不容易回家来了,赶紧先收拾一下,或者不一会儿的时间王爷就会过来探听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