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黛玉所料,听了薛宝钗的话,贾母道:“这些没脸的就是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几日,比别人多些脸面,所以才会如此放肆。如今要是饶了她,可不是叫其他的都有学有样?到了那时可就是真的没有办法收拾了。宝丫头,你原是客,我不该说你,可是如今因为你凤姐姐病了你姨妈相信你,把这么大的一家子交给了你管着,既这样也就是没有拿你当客了,所以不得不说两句。我原也知道你是个极为稳妥的,所以才让你负责了夜班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就是不该姑息的,倒是该好好地整治一番才是,要是没有些手段只是知道投他们的心思只怕是没有好处的,来日他们还不骑到主子的脖子上来?”一句话说的宝钗粉面一红,也就没有再说话了。她原就是这样的人,事事处处都想着如何让众人觉出自己的好来,利用别人为自己赚取美言。
处理完了事情,贾母觉得累了要歇息,大家这才散了出去,众人都知道贾母生气,皆不敢回家,只得在此暂候。尤氏到凤姐儿处来闲话了一回,因熙凤正在病中,也倒是不好长时间的打扰,所以告辞去到园内去闲逛。到了园子里,竟遇见了邢夫人,原来邢夫人也是到园子里逛着等老太太的消息。尤氏和邢夫人两个闲逛着,却哪里知道就会见到了傻大姐拿着绣的春囊。邢夫人从傻大姐手里拿了过来,一时之间以为得了把柄,心里头难免寻思着生些事情。却说着邢夫人,整日里好似就怕府里头生不出事情一样,就是别人不生事她自己也是要找些出来的人,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怎会放过。碍着尤氏也在,所以先将春囊收了起来。
一时到了迎春的秋爽宅,迎春正因他乳母获罪,心中有些不自在坐在窗子前面暗自叹气,忽报母亲来了,忙到了外面接了邢夫人尤氏两个进来。又亲自给她们倒了茶,方才坐下,邢夫人说道:“你如今也大了,你父亲前日还说起要给你做一门亲事,可是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做得了当家的奶奶。奶妈子如此行事,你也不知道说说她。如今别人都好好的,偏咱们的人做出这事来,叫人脸上没有光,给人平白的看了笑话。”
迎春低头弄衣带,半晌答道:“我说过两次,可是她不听,也叫我没法儿。况且她是妈妈,只有她说我的,没有我说她的。”原来迎春因为是庶出的,为人又懦弱,所以每每叫下人欺负了去,小时候,被奶娘打了,便到邢夫人跟前说,邢夫人却说道“她是妈妈,自然是说得你的,你有不是了,打两下也是使得的。”故此更就涨了下人的气焰,到叫个迎春日渐没了脾性。一直到后来,跟了贾母生活,哪些丫头婆子才收敛了些,可是这些年了倒是不见迎春脾性改一些。
邢夫人听了不免生气道:“胡说。你不好了,她原该说;如今她犯了法,你就该拿出姑娘的身分来。她敢不依,你就回我去才是,我自然也是有法子处理了的。可是你却偏偏直等众人都知道了丢了脸了才觉得好,这可有什么意思!再者我也是想得到的,只怕是她也是没有许多的钱的,输了,必然还是要巧语花言的和你借贷些簪环衣裳拿去当了做本钱。你这心活面软,未必不周济她些。今日之事要告诉你,若被她骗了去,我是一个钱没有的,看你明日怎么过节?”听这话,原来邢夫人对这一切也是知道些的,可是就因为迎春不是自己生的所以才不肯管,只是放任着,只是如今出了事,到时来怪罪迎春。迎春哪里敢言语一声,只是低着头。心里不免想到自己的亲娘如果还活着只怕是好歹会为了自己说几句吧,只是可怜自己命薄,早早的就没了亲生的母亲,父亲又是那样子的,自小竟也不知道父母疼爱是什么感觉。
尤氏看着迎春只是低头受着,心里头也觉得这样子着实让人可怜,心里也就有了几分怜惜。所以劝道:“姑娘说的原也是有些道理的,婶子就不要说姑娘的不是了,下人不好,打得骂得,最不济赶出去也就是了,犯不着的。”
邢夫人听了,这才作罢。正巧又有探事的小丫头来报说:“老太太醒了。”邢夫人和尤氏两个方起身往前边来。
迎春送至院外方回。绣橘因刚才听到邢夫人说,所以说道:“如何?前儿我回姑娘:‘那一个攒珠累金凤,竟不知那里去了。’回了姑娘,竟不问一声儿。我说:‘必是老奶奶拿去当了银子放头儿了。’姑娘不信,只说司棋收着,叫问司棋。司棋虽病,心里却明白,说‘没有收起来,还在书架上匣里放着,预备八月十五要戴呢。’姑娘该叫人去问老奶奶一声。”
听了秀橘的话,迎春道:“哪里用得到问呢?那自然是她拿了。我是想着她悄悄的拿了出去当了或是其他地方用了,不过一时半晌,仍旧悄悄的放在里头,谁知她也就忘了,如今她既然是忘了也就罢了。”
绣橘听了迎春的话,不以为然,道:“她那里就是忘记了?明着是知道姑娘的性格儿软,好说话才这么着。如今她们能把首饰衣服拿出去,可不知道那一日还会把这屋子里的些子什么拿了出去。以我之见,如今我们不如到二奶奶屋里,将此事回了,看她还还不还。”说这就样往外走。
迎春忙道:“罢,罢,省事些好。没了也就没了,如今已经够乱的了,不要再添上一笔。二奶奶最近身上又不好,何苦又去给她添堵,让她病里头还烦心,要是病的重了倒也就是我的不是了。”
绣橘道:“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她们骗完了东西只怕是连姑娘还骗了去卖与别人也未可知。罢了罢了姑娘怕惹事,我不怕,我自己去回了二奶奶就是。”说着便走向门口。
谁知迎春的乳母之媳玉柱儿媳妇为他婆婆得罪,来求迎春去讨情,他们正说金凤一事,一时之间倒是也没有敢进去。虽然说素日里迎春懦弱,他们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已经查出来了,也不见得迎春就不说出来。可是偏巧恰恰又听见迎春说是那些东西不要算了,心里不禁一喜,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才要进去,又听见秀橘要去回了二奶奶心里不免怪秀橘多事,有没有别的法子,只得拦住了绣橘陪笑说:“姑娘,你别去生事。姑娘的金丝凤,原是我们老奶奶老糊涂了,输了几个钱,没的捞梢,所以借去想着不过几日功夫就还回来,不想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来。虽然这样,到底主子的东西,我们不敢迟误,终久是要赎的。如今还要求姑娘看着从小儿吃奶的情,往老太太那边去讨一个情儿,救出她来才好。”
见她拿了自己的东西不还,倒叫自己去给说情,迎春只是觉得有些厌烦,便说道:“好嫂子,你趁早打了这妄想。要等我去说情儿,等到明年,也是不中用的。你是知道的,老太太跟前我是说不上话的,方才连宝姐姐说情,老太太还不是一样的不依,倒是宝姐姐还被老太太说教几句,何况是我。出了这样的事,我自己臊还臊不过来,还去讨臊去?”
听到玉柱儿家的不仅不说什么时候还回金凤,反倒要姑娘先去求情,到好似是姑娘欠了他们的一般,气不过所以绣橘便说:“赎金凤是一件事,说情是一件事,别绞在一处。难道姑娘不去说情,你就不赔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凤来再说。”
玉柱儿家的听见迎春如此拒绝他,绣橘的话又锋利,无可回答,一时脸上过不去,也明着是欺负迎春素日好性儿,乃向绣橘说道:“姑娘,你别太张势了!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奶奶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得些便宜,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难不成就只许你们偷偷摸摸的哄骗了去,倒是不许我们先借一点子应应急?再说了,我们这屋里时常短了这个,少了那个,那一样不是我们供给?到了如今我又找谁说去找谁要去?别扯破了脸皮,不过大家将就些不说罢了。且算到今日少说也有三十两了,我们这一向的钱岂不白填了呢?”
绣橘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道:“做什么你白填了三十两?我且和你算算账!姑娘要了些什么东西?竟就值了这许多的银子?难不成姑娘平日里吃的用的倒是你们的了?拿不来金凤到说姑娘欠了你们银子,说出来也不觉得亏心?”
迎春见两个人吵起来了,忙阻止道:“罢,罢!不能拿了金凤来,你不必拉三扯四的乱嚷。说情我是没有那本事,至于那凤我也不要了。就是太太问时,我只说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你出去歇歇儿去罢。何苦呢?”一面叫绣橘倒茶来。
绣橘见迎春要指示了自己出去又气又急,因说道:“姑娘虽不怕,我是做什么的?把姑娘的东西丢了,他倒赖说姑娘使了她的钱,这如今竟要准折起来。来日太太问起来,我怎么对太太回答?那凤好端端的在屋子里放着怎么就会不见了?太太就不会疑心是我们给昧了?”说着喊了司棋过来。迎春见吵了起来,自己制止不了了,一时之间悲从中来仅也哭了起来。这些年里她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本着不肯招惹别人的心思,一一都忍下了,如今竟是越闹越不成个样子了。
因为要为以后做铺垫,所以用了原著中的一些情节。希望可以对西窗多包容一些。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