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探春的话,邢夫人可是有些急了,她原就是不当家的,昨天晚上的事事前也是实实在在不知道的,今日一早才听小丫头说了,所以寻思着要带了自己家的姑娘回去,哪里知道这一会子竟不知怎么就和自己联系起来了。
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任是谁听了探春这话谁都会想一下,那王善保家的是自己的陪房,要是没有自己的主意,怎么就会去了园子里查抄姑娘们的住处?这件事回头倒是一定要问问才是。可是这会子还是要先稳住了三姑娘才是正经。“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是奴才,你自然是打得骂得,哪里就有不是了,快快起来。”
探春也知道此事与邢夫人无关,自己如果再和她纠缠下去只怕是别人要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她的主意了,倒是叫真正指使的人浮不出来,所以就起来坐到了一旁听老太太的发落。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明白昨日夜里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情。心里想着这些人碍着王夫人的面子都是不会对自己说的,可是李纨和熙凤两个作为当家的奶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需要对自己有个交代,不如就叫了她们妯娌两个来倒好。想着她让鸳鸯去叫了熙凤、李纨两个人来,说就是病的再厉害,抬也要抬过来。
见贾母已经发了怒,众人倒是没有人敢开口劝两句,王夫人想到这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儿媳妇,一个是自己的侄女,应该是不会对自己不利才是,所以竟就放了心。
少时,熙凤李纨两个病人都到了,按照大家的规矩,她二人原是要站着立规矩的,可是,因为她两个现在确实是站不住了,所以贾母还是让人扶了坐下只道是病里就不用立规矩了。接着又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李纨因为昨夜里吃了药早早的就睡了,原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此时病的又严重,所以只是说道自己原是不知情的也就是了,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众人一同听罢了。可是熙凤却是昨天夜里的主角,自然地是要开口解释的,但是她病的严重,就连说话也是有些吃力的。
“不是说,你昨天夜里还带着人抄查大观园来,怎么今日一早就成了这样了?”见她说两句话都十分吃力,贾母看着不禁问道。“病成了这样子还不在屋子里好好地休息,竟还半夜三更的搜查园子,到底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竟就连天亮也等不到了?如今自己也不好,连带的他们姐妹也是惊吓到了。”
“回老祖宗的话,昨日原是好些了,只是因为一些要紧的事必须是要查一查的,所以强撑着去了园子里,许是夜里园子里凉,受了些风,今日一早竟就越发的重了。这时候竟就连坐着也是觉得头晕眼花的。”说着话,她竟有些气力不足的感觉,就连黛玉有一瞬间都以为熙凤病了。
贾母见了她这般样子,倒是也不好苛责只是叫她慢慢说来,可是心理面却是做了许多的思量:昨天晚上上演的这一处只怕是有谁在背后作怪,刚才探春倒是提到了王善保家的,难不成竟是邢氏在作怪不成,可是自己的这个媳妇原是填房,出身也不高,自进了门至今也是每日里小心翼翼的,就怕树叶下来砸了头,应该是没有胆子这么做的。如果不是她,那恐怕就是王氏了,这原是一个看起来面目和善可是心里头狠毒的人,尤其是自从元春封了娘娘一来就越发的嚣张起来了,时常觉得自己是娘娘的娘,自然就是这个家里一等一的人了,时常是连自己这个婆婆也有时不放在眼中。要是她的主意,也不知道林丫头昨天晚上受了多少的委屈。想着看了两眼黛玉,觉得黛玉脸上并没有什么受过气的表情,心也就放下了几分。心中暗想,好在昨天晚上是凤丫头在,自从林丫头来了这里,凤丫头倒是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而反而一直明里暗里一直违背着她亲姑妈的意思对玉儿多方关照着,昨天夜里玉儿有她护着周全,只怕倒还是好的,没有受多大的委屈才是。倒是看探丫头一大早就气冲冲的,倒像是受了气的样子。自己的这个孙女儿原是个个性刚强胜过男子的,莫非昨天夜里竟是她受了委屈不成?
听熙凤说完了原由,贾母道:“凤丫头,昨夜你们们可是去了园子里所有的院子?”
“只是除了蘅芜院没有去以外,其余的都去了。因想着薛大妹妹是客,自家的事情,不好牵扯了亲戚。”熙凤看了一眼王夫人,说道。刚才回话自己可是回答的胆颤心惊的,绕是自己会说话也怕是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老太太还是太太。索性现在看起来两方面倒是都十分满意。
“怪道人人都说凤姐姐会说话呢,昨晚上的事竟叫姐姐回答的这般周全。只是刚才这句话姐姐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了,宝姐姐是客人,林姐姐可就不是客了?”湘云道。“为什么潇湘馆就没有放过去?再说了,我可也是客人呢,昨晚上也是住在潇湘馆的。凤姐姐怕惊了宝姐姐,就不怕惊了我和林姐姐?林姐姐因为这个昨天晚上半夜没有睡着,只是哭了半晚上,让人怕的。”
“大姑娘自小就住在我们家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的,哪里就是客了。宝丫头就不一样了,虽说是住在我们家里头,可是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自己家的,可不是在我们家里蹭饭的。凤丫头这样做原是有些道理的,做得却是没有错的。”王夫人瞪了湘云一眼,似是嫌她多事。如不是这个丫头在,老太太也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偏生她在这里,说的话又是句句要紧。
坐下的人都听见了王夫人的话,自然也是这样以为的。只是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人。
黛玉本来还没有打算刻意的计较这件事,自己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可是听了这话自是气不打的一出来,也倒是,这般的话任是泥做的人也是要生气的,黛玉越思越想,心里到底是有些意难平。心道:世间竟有如此皮糙肉厚的人,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想来以前以前听丫头婆子们的那些话也该是这个出处才是了,只是那些婆子丫头们原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浑说的,今日我倒是也没必要计较,可是眼前说这话的人却正是用了自己银子的人,这倒是不得不计较一番了。心里想着黛玉说着竟跪到了贾母面前说道“玉儿有事情要说。请外祖母为玉儿做主。”
贾母见了忙让鸳鸯扶了黛玉起来,“玉儿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就是了。我自是会为你做主的。坐下说,自家骨肉,可不要这样,生分了。”贾母原以为黛玉不过是要说昨天晚上受了委屈,心里头不舒服,要找自己诉苦罢了,安慰几句也就是了。
“黛玉自从六岁到了这府里,这些年中蒙外祖母悉心照料,对外祖母也是心存感激之情,因此上心里也是明白,有些话原是不该说的。可是玉儿如果再不说清楚,只怕是以后不仅是玉儿没法做人,就连林家的祖宗也是要蒙羞于九泉之下。自玉儿父亲过世进了贾府,就时常听到人说,玉儿是投靠亲戚的孤女罢了,一草一纸用的都是贾家的,还如何张狂等等,平日里就是婆子丫头们闲来说嘴也倒是罢了他们原是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计较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玉儿一直没有在老祖宗面前说过一句,可是以老祖宗的聪明如何能不知道?哪知道玉儿这几年的忍让换回来的竟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舅母也这般说玉儿,玉儿觉得再不把话说清楚,玉儿是实在是没有脸再在贾家住下去。与儿就请外祖母当众说说,玉儿这些年在贾家真的就是一草一纸都用的是贾家的?我们林家真的就穷到连我这样一个独生女儿也养不起了?要在贾家蹭饭吃?”
“玉儿,一家子骨肉,何必要计较这么多?外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以后不让丫头婆子说了也就是了。刚才你舅母的话也不要往心上去,她不过就是随便说说替你凤姐姐解解围罢了。”贾母目光闪烁,回避了问题。她自然是知道的,贾府用了林家的银子,可是这些年来府里是一日不如一日,要支撑着已经是很难了,再加上娘娘回家省亲,不得已花了黛玉的银子,又怕人说是偌大的贾家贪了孤女的财产,所以一直瞒着众人,后来传出来谣言说玉儿一草一纸都用贾家的,为此玉儿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气,自己为了面子,也没有澄清,只是想着平日里多疼她一些作为补偿也就是了。如今她一日大过一日了,原就是该想到这些了,如今问出来,想来也只是一时的猜疑罢了,小孩子家哄哄也就是了。贾母那里能知道,当初林如海可是把一切都对女儿说了的,对于当初的一切黛玉原就比他们这些人还要清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