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娘去哪儿了?”流铭一顿,看着流萤,有些不解。
“娘,她死了,三个月前,她用一条白绫,悬梁自尽。”流萤缓缓地说着,此时提及此事,她的心竟然已经不痛了,有的仅剩刻骨的仇恨!虽然说出真相是残忍的,可是不说,对流铭未尝不是另一种残忍,而且不管是为了流铭的安全着想,还是为了她们将来的复仇计划,她都应该告诉流铭。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啪的一声,流铭手里的木雕掉在地上。
流萤将木雕捡起来摸了摸上面看不见的灰尘,又交到流铭的手里,没有哭反而竟是微微笑了笑:“我说,娘不在了,以后娘亲只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流铭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府中的下人看到他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为什么人人都回答不了他的娘亲在哪儿!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流铭猛然捉住流萤的手,一贯温柔的眸子此刻竟然已经泛红,他的娘不在了,为什么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个儿子?此番若不是因为上官瞿下山后太久没有传回消息上山,他甚至还不会下山回家,那么他恐怕就要继续蒙在鼓里了。
流萤看了看门外的青儿,递给她一个眼色,方才道:“娘是被人陷害的,二夫人,她用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手段,害得娘死后仍然身败名裂,被自己的家人所不齿,令自己的亲族蒙羞。”
“萤儿,你怎么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流铭俊美的双眸里划过一丝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流萤,不敢相信这是他年仅八岁的妹妹所能说出的话,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的妹妹似乎一瞬间长大了,她那双原本应该澄澈的眼眸里,竟有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仇恨与冰寒。
“那哥哥认为,亲眼看见母亲含冤吊死的萤儿,应该是哪样的呢?”流萤毫不退避地迎着流铭的视线,不悲不怒,平静无波。
“萤儿……”看着流萤平静无波的表情,流铭怔怔愣住,心中疼痛不已。这段日子里,流萤独自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压力与痛苦,才会让她的心平静得犹如惊涛骇浪过后平静的湖面?可怜她小小年纪竟然将这一切苦难都承受下来了,并且还挺到了他回来的这一刻,可想而知,为了这一刻,她吃了多少苦,盼了多少日!
流铭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自责,将流萤紧紧纳入怀里,极力压抑着自己无处宣泄的情绪道:“你受苦了……哥哥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从此我们相依为命,娘亲的仇,哥哥一定会报,终有一天,哥哥会让孙玉茹尝到比娘亲多百倍、千倍的痛苦!”
“哥哥不必担心,对付她萤儿早有计谋,若是她接下来收敛一点,我还能放任她多活一些时日,若是她尤不死心还妄想加害你我,只会让她死得更快!”靠在流铭的肩头,流萤湖泊一般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
等流铭将情绪整理好,流萤便陪着他前去老夫人处请安问好。谈到上官兰馨的离世,老夫人难抑情绪忍不住又哭了一场,流铭虽心有戚戚然,却一直隐忍着没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晚膳时分,因流铭难得回府,流府各房主子们都聚集大宴会厅用餐。用餐期间,众人都敏感地避开上官兰馨不提,虽然餐桌上众人都是一副热情欢喜的表情,心里却是各怀心思。
晚宴将结束时,流铭却是起身向流岑道:“如今娘已不在,父亲您又终日忙于公务,妹妹年幼、奶奶年事已高都需要人照料,孩儿痴长十五岁,虽不才却也即将成年,因此此番回府,孩儿打算留在府中,不回恒山了!”
“不回便不回吧,凭我孙儿的资质,往后考个武状元或是文状元什么的,我看也不是多难的事。”老太太因舍不得流铭常年在外,倒是很欣慰地同意了。
“我不同意!”虽然老太太已经率先开口同意,但流岑依然颇为恼火,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道:“等过几天,你便给我回恒山去!”
天机老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于行军布阵方面亦是有卓越奇才,武功更是独步天下武林,世人难望其项背,更有那鼎鼎大名的轩辕大帝,就是出自于他的门下!因此,多年来,只要他的弟子出山,山下便有各国皇帝所派的大臣手捧重金恭候迎接,开出的最低职位也是兵马大元帅。
多年来想成为他弟子的不计其数,但天机老人为人却是有个怪癖,就是要想成为他的弟子,任你是当朝权贵还是皇亲贵胄,都必须通过他设定的重重选拔方才可以留下,而且一旦考验不通过,那么就将终生失去继续参与选拔的资格。
因此,每年前往恒山拜师学艺的人虽多,但往往能留下来的,却不过寥寥数人,更有甚者甚至几年来都没有一人能留下,三年前他更是宣布,那一年通过考验留下来的人,将是他招收的最后一批关门弟子,因此那年拜师学艺的人差点将恒山踏平,然而最后留下的人不过是上官瞿、流铭、无名三人而已。
作为流府的嫡长子,流岑对流铭还是寄予厚望的,尤其流铭能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将来出山之后封王拜相光耀门庭已是指日可待,他又怎么会甘心放任流铭半途而废?
“父亲大人,或许您需要孩儿的另外一个理由。”流铭俊眉微挑,躬身微微一拜,不动声色道:“孩儿的娘已去世,作为他的儿子,为她守孝三年,是为人子不可推卸的责任!”
三姨娘、四姨娘闻言,互相暗自递了个眼色,心头皆是吃了一惊,二姨娘眼波一闪,唇角却是隐隐上扬。
在流府人人都知道上官兰馨是个不能提及的禁忌,没想到她们刻意回避的话题,竟然被流铭主动挑起,这下他又该如何收场呢?
“提那贱人作甚?”果然,流岑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流铭道:“记住,从今后,她不是你的娘,你也不是她的儿子,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贱人死去,何须你为她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