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1月18日。我已从劳累中恢复过来,走上平台欣赏海景。不一会尼摩船长也来了,他像没看见我一样做了一系列的天文观测。观测完毕,他将胳膊靠在船舷灯罩上,凝视着海面。这时又有20余个水手登上平台收取昨天拖在船后的渔网。渔网被拉了上来,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鱼。有像滑稽()小丑一样的海蛙鱼、带胡须的喋喋鱼、矫健迅速的金枪鱼……这些鱼足有1000多斤,我们这几天可不缺少美食了。
鱼收拾完了,空气也换好了,鹦鹉螺号又将开始它的水下旅程。我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尼摩船长忽然转头对我说:“教授,您看着这海洋,您能说它没有生命么?它也有自己的愤怒和温存,不是么?昨天它像我们一样熟睡,而现在又在宁静中苏醒。它有跳动着的脉搏,有和动物一样的血管进行着血液循环。造物主只需要改变它当中的盐分、温度、微生物数量就能启动这一系统。温度的变化引起密度的改变,密度的改变又产生顺流逆流,因而形成两极和赤道间永不停息的水流交换。这些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水流正是大海的呼吸!教授先生,除了这些,说不定不久之后您还能见识到为什么只有海面才有冰冻。”
他说最后一句时,我心想,这个无畏无惧的人莫非要去极地!他顿了顿,接着说:“海洋有着丰富的盐分,使海水不易蒸发,阻止海风带走太多的水蒸气,保持着地球的结构平衡。那一滴水中就有数百万的微生物吸收着海里的盐分,消化着水中的固体物质。水滴在被它们吸收掉矿物质后,就会变轻,浮向海面。在海面吸纳了水汽蒸发后留下的盐又再次变重下沉,又为微生物提供了可供吸收的新物质。这种上下循环的双重对流,让大海的生命周而复始!大海是比陆地更加生机勃勃的天堂!”
船长容光焕发,他慷慨激昂的陈词深深感染了我。他继续说:“如果我能建造海中之城,让它像鹦鹉螺号那样每日清晨到海面呼吸,那一定是世间最自由独立的城邦!只是不知道某个暴君会否跟着……”
说到这里船长用一个有力的手势打住了话茬。不一会他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很少见到船长,我和我的两个同伴共度了许多时光。康塞尔向他的好朋友尼德·兰讲述了我们的狩猎之行,惹得那加拿大人很是后悔没与我们结伴同去。
11月26日凌晨三点,鹦鹉螺号跨过了北回归线。到了27日我们已经能远远地望见夏威夷群岛,鹦鹉螺号继续向东南航行。12月1日,跨过了赤道线,三天后我们望见了法属马克萨斯群岛。12月9日至10日的夜间,我们透过玻璃窗口惊奇地发现,周围数百万计的枪乌贼正从温带向更暖处迁徙。它们飞速地向后游去,吞食小鱼或被大鱼吃掉。好几个钟头,我们都在它们中间穿行。
12月11日,鹦鹉螺号在3000英尺的海下静止不动了。我正在客厅用心读书,一旁的康塞尔大叫着让我过去。我凑到玻璃窗前,只见在探照灯的光亮中竟有一艘沉船!那船侧倒在水中,桅杆折断,几具被绳索缠绕的死状骇人的尸体躺在甲板上。其中有一具年轻女尸把一个小孩举在头顶,那可怜的小家伙正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只有舵手面色从容,痉挛的双手还保持着驾驶的姿势。
太可怕了,见证了这起恐怖的沉船事故,我们都默不做声,心也狂跳不止。鹦鹉螺号继续前行,绕过沉船时我看见了船尾的船名:佛罗里达号 桑德兰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