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士禄站了起来,由于过分激动,竟一时讲不出话。场内小声议论开了:“他是彭湃的儿子,三岁母亲牺牲,四岁父亲就义,八岁就坐牢了。”“出狱以后,到处流浪,吃过百家饭,穿过百家衣,姓过百家姓,好不容易才被地下党找到,送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周总理、邓颖超待他如亲生儿子一样,送他到延安。”“他长大以后。到炼焦厂当技术员,1951年去苏联学习,1958年回国就搞核潜艇设计。”
彭士禄仿佛被一阵掌声所惊醒,慢慢说道:“今天,我很激动。美帝、苏修都欺侮我们,讥笑我们,可我们中国人就是不信邪,原子弹爆炸了,导弹上天了,氢弹核武器有了,卫星也上天了,核潜艇呢?当年,毛主席就说过:‘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可是才几年时间啊!1958年7月,核潜艇工程,开始时只有十几个人,一无所有,一片空白。1960年7月1号,我们提出了初步方案,钱三强看了说:‘设计工作,已经摸着石头过了河。设计入了门,现在可以上路了。’1962年春节前夕,由于三年困难严重,核潜艇宣布下马。但徐向前元帅说:‘一定要保住这支可贵的研究队伍,一定要保住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否则,核潜艇上不去!’二百多人最后只留下五十多,坚持科研、设计,困难极了,每人每天办公费只有八块钱。陈毅元帅听说了,很难过,他动情地说:‘太可怜了,经费不能压缩,人员要补充,核潜艇要上去!’1965年3月,工程又上马了。毛主席亲自下令调兵遣将,周总理不知开了多少次会,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1968年,中央军委决定,核潜艇要在两年多的时间内下水。王荣生同志从武昌调来了,担任了一线建造总指挥。万人会战一百天,就剩下最后二十天了。现在,我们要仔细检查每一颗螺丝钉,保证万无一失!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在二十天之后,也就是提前九千九百九十年,实现毛主席说的‘一万年’造出核潜艇!”
1971年9月9日。中国第一艘核潜艇,在万众欢呼声中,驶向波涛汹涌的大海。从此,中国继美、苏、法、德、英之后成了世界上第六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朱德在萧劲光陪同下,登上指挥舰,检阅了乘风破浪航行在海上的核潜艇。他微笑着说:“我们一万八千多海里的海岸线,成了又一道万里长城。谁敢来侵犯,就让他碰得头破血流!”在掌声中,他向解放军全体官兵和工厂广大职工挥手致意,他和彭士禄、王荣生、周圣洋、赵仁恺、韩铎、蒋森滨、沈俊雄、黄旭华等握手祝贺。
罗布泊。一架挂着核弹头进行空投试验的飞机在空中盘旋。
戈壁滩上,醒目的十字在望。
飞机上,驾驶员杨国祥,把手伸向投弹按钮,可是核弹不为所动。杨国祥又按了一下,机头往上一蹿,糟糕,核弹仍然挂在机身上没有投下。他急了:载弹着陆,万一发生核爆炸怎么办?
核试验基地,警报声响起。
北京。周恩来在打电话:“告诉飞行员同志,不要惊慌!载弹着陆,在美国成功率很高。”
飞机上,杨国祥满脸是汗,周恩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最需要的是镇定和冷静。”
警报声还在基地上空呜呜响着,人们纷纷转入地下。
地面指挥部,话务员小郝一句一句重复着司令员的话:“大杨,大杨!基地已经疏散。周总理要你冷静,一切由你决定。我们充分信任你,尊重你的选择!”摄影师小陈把镜头对着天空。
飞机上。杨国祥终于镇定下来,一条白色宽阔的飞机跑道出现在眼前。突然,他看见一个人站在跑道上,呼呼的西北风吹开了他的军大衣。他像一棵参天大树,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迎风挺立在茫茫的戈壁上。
载着核弹的飞机在下降、下降,终于平安地着陆了!
一直站在跑道上等候亲人归来的那个人奔向飞机。
杨国祥也向他奔来,终于喊了一声:“啊,朱光亚!”
朱光亚和杨国祥紧紧地拥抱着!……
北京。周恩来放下电话:“这次故障的原因,是一个螺丝钉拧得太紧了。”
聂荣臻:“好危险啊!”
1972年2月21日上午。
北京机场。尼克松和夫人走下舷梯。
周恩来鼓掌欢迎。
尼克松老远地笑着伸出手。
尼克松和周恩来紧紧握手。
周恩来:“总统先生,你把手伸过了世界最辽阔的海洋来和我握手。二十五年没有交往了啊。”
毛泽东和尼克松握手。
晚。中美会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周恩来面对尼克松,明确地表示:中美两国政府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但是,这种分歧不应当妨碍在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建立正常的国家关系,更不应该导致战争。
一天。周恩来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一再强调台湾是中国的一个省,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不论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好,蒋介石也好,都承认只有一个中国。这个中国包括台湾省在内。
又一天。周恩来在同尼克松举行第四次限制性会谈时说,你们希望和平解放台湾,我们只能说争取和平解放台湾,因为这是我们同蒋介石两方面的事。
中美《联合公报》在中外文报纸上发表。
纽约。华人燃放鞭炮,欢呼:“这下好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
然而,在海滨别墅,史密斯却大发脾气:“尼克松!我要扭断他的脖子!”
胡佛,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笑道:“哈哈,他的脖子是扭不断的,唯一的办法是掐住他的喉咙!”
史密斯:“你说,埃德加,怎么才能掐住他的喉咙?”
胡佛:“尼克松早就想把我搞掉,可他又不敢下手。他又恨我,又怕我,不得不答应让我继续干,干到下一届总统选举。”
史密斯:“好吧,埃德加,我亲爱的老哥!……”
胡佛:“不,不是老哥,是老弟,我1895年1月1日出生在华盛顿,你1894年12月30日出生在纽约,只差一天,但我还是你的老弟嘛!”
史密斯:“好吧,老弟,你说对尼克松怎么办?”
胡佛:“很好办。我早已有了他的秘密档案,只要往外抛出一点点!”
史密斯:“能掐死他吗?”
胡佛:“要费点劲。我老了,七十七岁了,终生未娶,孤家寡人!”
史密斯给他一张支票:“你拿去,如果已经有的秘密档案还不能致他于死命,那么,你……”
胡佛:“放心吧,老哥,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隔壁房间里,麦瑞把他们的谈话录了音。她正在换磁带时,史密斯夫人和依沙贝尔闯了进来。史密斯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麦瑞一眼,麦瑞意识到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又一天。伍尔德将军来到海滨别墅,关起门来和史密斯密谈。
史密斯:“尼克松想要‘越南人打越南人’,这是对的。在越南的美国军队从五十四万人削减到三十四万人,我也赞成。但是,光靠越南人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因此,美国必须轰炸北越,在北越港口布雷,同时把战火扩大到老挝、柬埔寨,你说是吗?”
伍尔德:“是的,我要专门成立一个小组,为总统制订具体行动方案。”
史密斯:“在台湾,我们早已部署了原子弹。为了讨好赤色中国,尼克松会不会把原子弹撤回来?”
伍尔德:“我想不会。别忘了,尼克松是一个坚决反共的‘角斗士’呀!”
史密斯:“不,对他的行动要密切注意。台湾方面有什么新情况?”
伍尔德:“蒋介石老了,不行了,虽然再次当选总统,但不久会让蒋经国担任行政院长。”
史密斯:“有没有人代替蒋经国呢?”
伍尔德:“暂时还没有,或者说,至今我们还没有找到。”
史密斯:“要找,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即使不能马上代替蒋经国,也要在蒋经国死了之后,成为我们在台湾的代理人。”
伍尔德:“这要从在美国留学的华人当中寻找。”
史密斯:“而且一定要台湾人!”
伍尔德:“是的,是的,一定要台湾人!”
史密斯:“这个人,现在就要物色,下工夫好好培养。台湾一旦独立,他就会听命于美国。只有到那时,台湾才会真正成为美国在远东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实际上也就是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个州了,哈哈!”
伍尔德突然问:“西藏怎么办?”
史密斯:“是呀,西藏问题很难办。从1959年起,我们就通过中央情报局,向西藏空投间谍和几百吨武器弹药物品,在日本、印度,美国建立了好几个基地,训练了几千名西藏游击队员,向达赖流亡政府提供了几百万美金。不能说一点没有效果,至少,我们获得了许多重要的情报。比如说,西藏间谍使我们知道中国正在研制原子弹,知道中国将于1964年在罗布泊进行首次核试验。”
隔壁房间里,麦瑞一边录音,一边气愤异常。史密斯的声音在继续:“可惜,军事效果极小,政治风险很大,1968年停止了对达赖的资助。现在,尼克松为了向中国表示友好,更不会积极干预西藏的事务了。”伍尔德的声音:“西藏也是我们美国手上的一张牌,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史密斯的声音:“我想,通过三个渠道掀起西藏的风暴,一是美国国会,二是联合国,三是印度。”伍尔德的声音:“妙极了!”
麦瑞一边听,一边打字。显然,她正在根据这些录音和来自其他方面的第一手材料写一本书。
史密斯的声音:“我们都老了,以后的事怎么办?怎么办?……”突然,谈话中断了,麦瑞从窗户里看到外面一辆又一辆警车开来。史密斯和伍尔德向警官交代着什么,命令着什么。警车一辆又一辆开走了。看见史密斯和伍尔德走回房间,麦瑞又回到录音机旁,凝神地听着。史密斯的声音:“怎么样?”伍尔德的声音:“按电话录音记录,尼克松昨天夜里突然给胡佛打电话,要他自己提出辞职。胡佛就在这以后突然死亡!”史密斯的声音:“关于尼克松的秘密档案,只要我们拿到手。”伍尔德的声音:“确实是在胡佛的卧室吗?”史密斯的声音:“是的,胡佛上次到我这里来,酒喝多了,悄悄跟我说……”伍尔德的声音:“把尼克松搞下台,以后呢?如果又是一个要和中国友好的总统,怎么办?”史密斯的声音:“这就是我刚才向你提出的问题:我们都老了,以后的事怎么办?”伍尔德的声音:“你儿子在越南阵亡了,谁又来继承你的事业和家业呢?”史密斯的声音:“是呀,我也正在考虑,不过,我首先要做的是要物色像杜勒斯那样既坚决反共又坚决反华的人。”伍尔德的声音:“我看,当前,最紧急的,还是要向中国核基地实施外科手术!”
7月2日,周恩来在会见杨振宁时说:理论不提高,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不能总结经验,再回到实践中去,再提高;二是对大家的经验不那么感兴趣,不能去多听多看。你有好的意见我们应该听取,我们应该能够学到一些东西,不要还是自高自大,听不进去你提的意见;或者表面上说好,接受,你走了以后就无所谓了。你热情指出我们一些缺点,我们要是听了当耳边风就很危险,我生怕我们老一代的科学工作者这样。
7月5日,周恩来在上海发表谈话:二十多年,我们的国际地位提高,是事实,但同时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出了林彪事件,出现这么一个结局,谁也没料到,谁也无法导演。林彪之死,真是天造地合。这是必然性的结果,偶然性的出现。
1972年8月6日。中央专委会会议。
周恩来说:“中美关系有了突破,但千万不能麻痹大意。美帝、苏修、蒋介石都没有睡大觉,我们当然也不能高枕无忧。‘两弹一星’上天了,还要继续搞下去,再接再厉,扩大战果。中子弹,核武器小型化,要抓紧研究。于敏、黄祖洽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尖端工业要抓上去,以提高基础工业的发展水平,二者要并肩前进,互相促进,互相协作,互相竞赛,推动整个国家工业的进步。7月14号,我对周培源说,杨振宁博士提出加强基础理论研究的意见很好,你回去要把北大理科办好,把基础理论水平提高。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有什么障碍要扫除,有什么钉子要拔掉。同样,国防尖端要加强基础理论的研究。基础理论不扎实,尖端怎么上得去呢?这次‘风暴1号’火箭试验,一定要把工作做细,努力做到万无一失。计算机怎么提高?北京用了没有?”
钱学森:“用了。”
周恩来:“计算机是工业发展的一个标志,美国和日本就是在争计算机。”
李秘书走来:“要打针了。”
“好吧,”周恩来宣布,“休息一刻钟!”
人们纷纷走出去。
叶剑英把钱学森叫住:“学森同志,你来一下。”
钱学森走进小会议室,叶剑英把门关上,心情沉重地说:“总理已经确诊为膀胱癌!”
钱学森震惊不已,睁大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剑英:“专委会的事,你要多操点心,尽量不要打搅他。”
钱学森连连点头。
叶剑英:“今天的会,已经开了七个小时,不能再开下去了。我去对总理说,你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
钱学森匆匆走出去,上了汽车。
在汽车上,钱学森双目紧闭,想到敬爱的周总理患了绝症,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
1972年10月14日,吴有训、周培源、华罗庚、钱学森、朱光亚等陆续来到人民大会堂。
李政道和夫人来了。周恩来和李政道热烈握手:“欢迎你呀!”
李政道:“总理,我回到家了!”
周恩来:“日本投降以后,蒋介石派你和朱光亚等五个人去美国学造原子弹,一晃已有二十六个年头!”
李政道:“去美国的时候,我才十九岁,如今已四十有五了。”
周恩来:“正当年,正当年啊!”
李政道:“祖国发生的变化,真可谓翻天覆地!”
周恩来:“可中国还很落后,在生产上比日本差三十年。在试验上我们可以在几年内迎头赶上,但成批生产还不行,这跟整个工业水平、技术水平有关。无论生产实践还是理论研究,都有待提高。本来理论是指导实践的,有了经验没有理论还不行,在理论方面我们做得很差。不仅在原子能方面,就是一般科学也是如此。一句话,许多经验,没有理论,忽视理论,这是我最不满意的。张文裕、朱光亚等十八名科学家来信,反映高能物理研究工作落后,要求改变现状。看了他们的信,我很高兴。正好,朱光亚今天也来了。你们信上的话,正是我要说的。我已经在9月11号给你们回了信。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科学院必须把基础科学和理论研究与科学试验结合起来。高能物理和高能加速器的预制研究,应该成为科学院要抓的主要项目之一。”
李政道:“能不能派一批人到美国去学习?”
周恩来:“我们准备派一批研究生去美国学习、深造。当然,人才主要靠国内培养。我们总要有一批大学培养的研究人才出来。在大学教育方面,要迎头赶上。如果设想一二十年赶上发达国家,现在就要搞起。你们(指在座的科学家们)要特别注重研究人才的培养、提高。”
1972年11月12日。北海公园。周恩来缓步登上白塔,鸟瞰北京市容,只见烟尘弥漫天空,浓眉越皱越紧。他吩咐李秘书:“回去以后,马上打电话给北京市,要把首都的环境保护工作做好。我们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