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地颂(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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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飞天梦(1)

●他和她真诚相爱,但又不能不分开。

●鲁迅离开留学七年的日本回国,“我以我血荐轩辕”。

●参加过八国联军的汉斯良心发现:“你们中国人必须学会制造武器。”

●达?芬奇早在15世纪就对飞行进行科学研究。预言:“有朝一日,巨鸟要从山后飞起。”

●冯如——中国第一个飞行设计师和飞行家,在美国上空飞行两千六百四十英尺;美报大字标题:《中国人民的航空技术超过西方》。

伦敦。小旅馆内。几十名中国留学生济济一堂。

有人问:“请问孙先生,我们在国外留学有什么用?”

孙中山:“1905年,我在伦敦、巴黎、布鲁塞尔、柏林组织同盟会的时候,不少留学生向我提出同样的问题:在外国留学有什么用?当时我就回答说:诸君加入革命,仍应该努力求学。学成归国后,也可以在清政府当官,一旦革命爆发,诸君以当官的地位领导民众,更容易奏效。如诸君学业未成,而国内革命已发动,如有必要,我就打电报来,请你们立即回国,助我一臂之力。几年前,留学欧洲的中国留学生只有八九十人,现在已经有五百多人,大多以工科为主,不少人研究自然科学。我这次到欧洲来筹集款项,也得到留学生的大力支持,我深表感谢!”

有人问:“请问孙先生,你发动的八次起义都失败了,难道还要再失败八次么?”

孙中山:“可能。但我想,每一次失败,都是向胜利前进了一步。”

有人问:“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认真总结一下教训呢?”

孙中山:“教训是很多的。我天天在总结,国内革命同志也在总结,特别是中部同盟会同志多次提出,我发动的八次起义都在广东、广西、云南,为什么不把革命之火烧到长江两岸去呢?过去我不敢夸口,现在我可以预言,全国各地尤其是清王朝的心脏地区——长江两岸,正在埋下革命的火种,无论在民众之中,还是在军队内部,都有革命党人,而其中许多人,正是留学外国,尤其是留学日本的青年学生!”

众纷纷举手:“我要求回国!”

“我在法国学习陆军!”

“我在英国学习海军!”

“我在德国学习炮兵!”

孙中山:“很好。这次我到欧洲来,除了为起义筹集经费,就是选拔人才。法国、比利时、英国、德国、奥地利都有留学生要回国。当然,大多数仍要留下来,学习欧洲先进的科学技术,为建设新的共和国准备人才。”

有人嚷了起来:“孙大炮!”

“哈哈!你又在放空炮了!”

“打倒孙大炮!”

会场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孙中山镇定自若,连连摆手,大家才安静下来。

孙中山说:“有人利用起义失败,对我进行攻击、谩骂,我引以为无上的光荣!”

众鼓掌。

孙中山:“这是一些什么人呢?除了受欺骗者,大多是保皇党。革命党不断总结起义失败的教训,其中一条就是保皇党的破坏,甚至是背叛、出卖!光绪皇帝死了,慈禧太后也死了,可他们仍然梦想着、死抱着清朝皇帝不放!”

众呼:“打倒皇帝!”

“共和万岁!”

孙中山:“从1903年到1908年,长达五年之久,革命党与保皇党进行了三次大论战,卷入的地区很广,包括亚洲、美洲的几十个大中城市,介入的报纸、刊物有几十种。三次大论战的内容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君主立宪还是共和立宪,二是改良还是革命,三是拥护还是反对平均地权。”

柏林。二梅家。贾彦:“我虽然参加了同盟会,但是我仍然不赞成平均地权。”

胡天福奔来:“孙中山在伦敦!在伦敦!”

二梅:“什么时候到柏林?”

胡天福:“他先在巴黎、布鲁塞尔,后来到了伦敦。”

贾彦:“他到不到柏林来?”

胡天福:“不知道。”

二梅:“我们赶快去伦敦!”

贾彦:“他万一又到柏林来呢?1905年,我听说他在伦敦,几个留学生派我去,结果他到柏林来了,而我却在伦敦扑了个空,错过了见他的机会。这次会不会又……”

二梅:“那我们还是在柏林等他吧。”

胡天福:“嘿,依万诺夫又到俄国去了,怎么办?”

二梅:“你给他发个电报!”

胡天福:“往哪儿发?”

二梅:“卡佳!……”

俄国。图拉。卡佳熟睡着。

邮递员敲门。

卡佳披着睡衣起来:“谁呀?”

邮递员:“电报!”

卡佳开门:“谢谢!”

她接过电报,高兴地叫道:“噢依!”她亲吻着电报……

卡佳匆匆赶到瓦丽亚家敲门。

瓦丽亚开门。

依万诺夫看电报,兴奋地拥抱瓦丽亚、卡佳。

卡佳和依万诺夫匆匆爬上火车头。

火车到达柏林。

胡天福、二梅、贾彦在车站迎接。

卡佳下了火车,飞一般奔向胡天福,紧紧拥抱和亲吻着他。

他们到了二梅家。

柏林。二梅家。

依万诺夫:“列宁一直想见孙中山。这次是极好的机会。”

胡天福:“我也一直想见列宁,这次是极好的机会!”

贾彦:“嗨,最重要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孙中山,他到底想不想见列宁?”

依万诺夫:“想,很想!他在东京跟我说过不止一次。”

贾彦:“那么好,马上打电报到伦敦找张东海!”

伦敦。张东海离开宿舍,把门锁上,向电车站走去。

室内,电话铃响起。

山本从隔壁走来,听见电话铃响,可是门锁着,他只好大声喊:“东海君!东海君!”

张东海在商店里挑选行李包、西装。

山本一看怀表,急了,赶紧出门,可电话铃还在不停地响着。他回到房间,随手拿了一块面包,边吃边向电车站走去。

张东海走进小旅馆,看见孙中山一边吃面包,一边埋头读书。他咳了几声,孙中山还是没有听见。张东海走到孙中山身边,把一个信封放到他面前:“孙先生,这是大家凑的钱,希望你改善一下生活。”

“啊,谢谢!”孙中山喝了一口水,“请坐。”他一伸懒腰,西装上衣咝的一声裂开了缝。

张东海忙说:“我们帮你买了一套西装,不知合身不合身,你试试!”

孙中山:“不,这套旧的,缝缝还能穿。”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针线盒,穿针时看不清,张东海帮他把线穿上:“我来缝!”

“谢谢!我自己来。”孙中山一边缝着,一边说,“上次你们给我凑的钱……”他指着桌子上、窗台上堆得满满的书,指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大地图,笑了笑,“都花在这上面了。听说,你也喜欢跑书店,跑图书馆……”

张东海微微点了点头。

孙中山:“书是人类的精神食粮,它像空气、水和阳光,一刻也不可缺少的。”

张东海:“1896年你在伦敦,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

孙中山:“是的,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之后,我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在伦敦图书馆读书,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到科学、农业、矿业、机械工程等等,读了个痛快!”

传来敲门声。

“请进!”孙中山开门,惊喜地,“啊,霍顿先生,请进,请进!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泰晤士报》记者霍顿先生,这是中国留学生张东海先生。”

张东海和霍顿握手致意。

霍顿一边从背上取下棒球棍,一边说:“听说你到了伦敦,我赶紧把棒球棍找出来!”

孙中山:“怎么,又想跟我打?”

霍顿:“当然,1896年,你不是说过,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么?”

孙中山:“哈哈,你还记得?”

霍顿:“当然记得,而且会永远地记得,永远地记在心里!”

孙中山和霍顿相对大笑。张东海茫然地望着他们。

孙中山向他叙述一件往事:“1896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有一天我从图书馆出来,很累很累,到操场上打球……”

霍顿眼前闪过一组画面——

霍顿轻蔑地望了孙中山一眼,故意挥球直击孙中山的额头,打得他眼冒金星,摇摇欲倒。霍顿却笑道:“这是英国人的打法。”

孙中山忍气吞声,定了定神,然后慢慢走到霍顿面前,把他拦腰抱住,头按在膝盖上,对他的屁股狠狠地打了几拳,直到霍顿求饶,孙中山才放开他,笑道:“这是中国人的打法。”……

霍顿笑着说:“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对吧?十三年过去了,我可经常想着你,想着你的事业啊!”

孙中山:“我的事业就像爬山一样,快要爬到山顶了,虽然很累很累,但只要再努一把力,鼓起勇气,就一定能登上山顶!你相信吗?”

霍顿:“我相信,相信!你需要我做点什么,请告诉我。我们伦敦《泰晤士报》在英国,在欧洲,影响是很大的。”

孙中山:“既然是朋友,老朋友,我有话直说:革命需要枪炮子弹,而枪炮子弹又需要花钱从外国买。”

霍顿:“我明白。我一定尽力!你什么时候离开?”

孙中山:“今天晚上。”

霍顿:“去哪儿?”

孙中山:“美国。”

霍顿:“啊,美国有钱,但它不会给你。”

孙中山:“那么英国会给吗?”

霍顿:“会的,因为英国是老牌帝国,日不落呀!但它会提出各种条件。”

孙中山:“做交易?”

霍顿:“当然,什么都是交易,因为这是资本主义。听说,马克思的书,你也读过不少。”

孙中山:“是的,正是在伦敦图书馆里。”

霍顿:“马克思读书的地方?”

孙中山:“是的,我几乎天天在马克思读书的地方,读着马克思、恩格斯的书,当然还有法国卢梭、孟德斯鸠,美国亨利?乔治、林肯的书。”

霍顿:“听说你还在伦敦图书馆里和俄国革命党人交谈。”

孙中山:“是的,不止一次。”

霍顿:“俄国现在出了一个列宁,你听说过吗?”

孙中山:“当然,我很想见到他。”

霍顿:“列宁在1902年到过伦敦。”

孙中山:“他现在呢?在伦敦?”

霍顿摇了摇头:“不知道。”

伦敦。张东海宿舍里的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

柏林。二梅家,人们还围在电话旁边等着。

山本在伦敦大街上急急走着。

一群一群中国留学生走进小旅馆。孙中山和他们一一握手。看见一个学生上衣有一块儿脏,他用手帕帮他擦掉。看见另一个学生皮鞋很脏,他又用手帕帮他擦鞋,人们看着很受感动,互相擦起脏来。

山本走进小旅馆,和张东海耳语。

孙中山在热烈的掌声中讲话:“你们自愿回国革命,我很高兴。但是,我也很担心,因为清政府早已准备好,要把革命党斩尽杀绝。所以,你们不要掉以轻心。看看,你们是留洋的,西装上、皮鞋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脏呢?尽管我们很穷,但我们从心灵到外表,都要干净。你们说是不是?”

众:“是。”

孙中山:“你们回国以后,要和在国内的留学生接上关系,和他们一起,深入到民众当中,特别是军队。可以当文官,更需要带兵,一旦发动起义,你们就可以掉转枪口。我反复说过,腐败透顶的清政府,已经像一座快要倒塌的房屋,只要你用力一推,它就要倒了。同志们,让我们一起努力,去迎接革命的胜利!”

众热烈鼓掌。

晚。人们在码头上送别孙中山。

张东海和山本在街上走着。

可是,张东海宿舍里的电话铃还在不停地响着。

夜。张东海开门,拿起电话:“二梅呀!你好吗?”

柏林。二梅在打电话:“我很好。孙中山先生还在伦敦吗?”

张东海在打电话:“我们刚刚把他送走!”

二梅在打电话:“他到柏林来了?”

张东海在打电话:“不,他来不及去柏林,又乘船到美国去了。”

柏林,二梅放下电话:“孙先生走了,东海哥和一大批中国留学生,很快也要回国去了。”

依万诺夫:“回中国干什么?”

二梅:“发动起义,革命!”

依万诺夫:“啊,革命!这太好了!可是……”

二梅:“可是什么?”

依万诺夫:“条件成熟了吗?革命能成功吗?1903年在东京,孙中山曾经问过我,俄国革命成功需要多少年?我说一百年。我又问孙中山,中国革命成功需要多少年,他说十年。到1913年,还有四年,中国革命就要成功,这可能吗?”

胡天福:“为什么不可能?”

二梅:“我看有可能,你说呢?”

—直默默沉思的贾彦点了点头:“根据我了解的情况,中国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推翻满清,创建共和,恐怕不会太久了。”

依万诺夫:“这就是说,孙中山的预言就要实现了?”

贾彦:“是的,就要实现了。但是,革命党还要做出极大的努力和牺牲。”

胡天福:“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也回国?”

卡佳一听急了:“回国?你要回中国?”

东京。鲁迅住地。

鲁迅:“明天,我就要回国去了。你怎么样?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去法国?”

张学勤:“去法国,向居里夫人学习,献身于科学!”

鲁迅:“太好了!我一直想学科学,崇拜科学,所以一到日本就写了《说铂》,被居里夫人的精神所感动。我又编译了《物理新铨》《北极探险记》《造人术》……”

张学勤:“什么造人术?”

鲁迅:“人工制造生命的科学实验,这是当今世界最新的科学研究项目。你知道,我对地质学、物理学、生物学、化学等方面,也非常感兴趣。相当一个时期,我像许多年轻的朋友一样,抱有科学救国、实业救国的梦想。可是,我逐渐地认识到,洋务派、改良派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是舍本逐末的学习方法。我并不主张等先学好科学之后再来兴业振兵,我担心的只是大家都只从枝节方面着眼,全没有人注意到根本的问题,这是学不好的。”

张学勤:“那么你认为根本是什么呢?”

鲁迅:“根本就是‘立人’,‘立人’是为了‘立国’。我相信进步、相信科学,反对崇旧、反对迷信,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是我反对那种偏重物质的弊害。金钱、物欲统治一切,势必造成精神道德的堕落。洋务派、改良派学习西方,恰好就是学习这些弊害。那些官僚、政客、市侩们,假改革之公名,而骨子里以满足其私欲,根本不想改革社会、建设国家。我必须用我的笔揭露他们,毫不留情。当今中国最有力莫如心声,所以我把文学当做救国的武器。”

张学勤:“1903年我看了你写的《斯巴达之魂》,很为感动!……可是,这几年……唉,不谈了!……”

鲁迅:“但愿斯巴达之魂又在你身上复活。这个魂就是义和团反侵略、反压迫的精神!学勤兄,临别之时,我把这首小诗送给你,作为我们友谊的纪念吧!”

鲁迅把他用宣纸书写的《自题小像》(1903年)取出来,朗诵道:“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张学勤:“树人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首诗?”

鲁迅:“诗是无法讲解的,只能用心去体会,去想象。”

张学勤:“那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写这首诗的呢?”

鲁迅:“忧天下之忧,可又感到寂寞;人民还没有觉悟,祖国在风雨飘摇之中,我深深地怀念着她,而她并不了解我忧国忧民之心,我只有把满腔热血奉献给我苦难深重的祖国!”

张学勤看见泪水从鲁迅的眼眶里溢出,被感动得热泪滚滚。他紧紧握住鲁迅的手,说不出话来……

柏林。二梅家。谈话还在继续。

二梅:“我们怎么办?”

胡天福:“回国!”

二梅:“可卡佳她……”

胡天福:“是呀,她怎么办?贾大哥,从早到晚,你一声不吭。你说话呀!”

贾彦:“你叫我说什么?”

胡天福:“我要回国,可卡佳她……怎么办?”

贾彦:“那还不好办,回俄国!”

二梅:“哎呀,你说得多轻松!她爱胡大哥,爱得要命……

胡天福:“这次,她要是不到柏林来,倒也罢了。可一见面……”

贾彦:“依万诺夫什么意见?”

胡天福:“不知道。”

贾彦:“卡佳是不是革命党党员?”

胡天福:“是。她很坚强、很勇敢!1905年参加了莫斯科起义。”

贾彦:“我看,你还是找一下依万诺夫,问问他,卡佳怎么办?”

传来敲门声。二梅开门。

依万诺夫怒气冲冲地说:“胡天福在不在?”

二梅:“在。你怎么啦?”

依万诺夫边走边说:“卡佳那么爱他,从俄国到了柏林,可他却躲起来不见她!”

二梅:“不,你误会了。他也很爱卡佳,只是想回国参加革命。”

依万诺夫:“革命,难道就不要爱情了?不要良心了?卡佳也是一位英雄,可她懂得爱。你懂吗?”

胡天福:“我懂。”

依万诺夫:“那你还不赶快去找她!她爱你爱得快要发疯了!快去!她在等着你!等着你!她在俄国等了你多少年?好不容易到了柏林,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可你……唉!你快去,快去呀!”

胡天福:“她在哪儿?”

依万诺夫:“老地方——莱茵大街1917号!你再不去,她要跳楼自杀了!”

胡天福匆匆出门,拔腿就跑。

依万诺夫忍不住捂着嘴笑。

二梅:“你以为他相信卡佳要跳楼?”

依万诺夫:“为什么不相信?”

贾彦:“因为卡佳是革命党!”

二梅:“唉!你们是男人,不了解女人的心!”

胡天福在大街上狂奔。看见门牌号是“莱茵大街1917”,他停下了。他感到心快要跳出来了,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他按了一下门铃,卡佳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面前。他们紧紧地拥抱。卡佳狂热地亲吻他,温柔地抚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