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自巴黎一路南下
1263300000022

第22章 少年雪(1)

线断了,再也回不来了。

等到记云潇回过神来想要去找那人的时候,他一直沉迷在这个设计中无法自拔,也不在英国。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他找过,最终找不到。最后自己陷入一场像庄周梦蝶的幻境里去了,他看到的女孩叫林雅尼,是妹妹的校友。她却不是她。不在伯明翰,女孩以为记云潇是一个拦路打劫的劫匪。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了女孩前面。起初女孩被记云潇吓了一跳,从他开始做这一行以来这是从来没有的状况。这种感觉很奇特,哪来的这么好看的劫匪呢?女孩哆嗦了一下想要问一句你有什么事么,还没来得及张嘴眼前的男子就冲过来抱着她呜咽一下哭了出来。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伸出手拍了拍男子的背,犹豫了一下终于嚅动嘴皮说句:“你别哭了。”

“我?”林雅尼有些吃惊,文/雷旦旦

早上11点天色忽然黑了一半,乌云堆积成一团下起了小雨。

最后林雅尼开口了,她问记云潇:“你准备去哪儿呢?”

记云潇想了一会儿说:“回国。这竟不是雨水而是一片六棱形快要融化的雪花。这是12月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就是元旦,自此就是崭新的一年了。

记云潇放下手臂,理一理自己笔挺的西装朝门口望去,迎接新娘的车队已经到了大门口,“我和你一起回去做什么呢?”

“回去结婚啊。”记云潇定了定神,一个穿着白缎鞋的姑娘走了下来,四周的人群像浪尖一样涌向记云潇。越来越近,记云潇看到姑娘穿着一条镶着碎钻的婚纱,一双手冻得有些发红,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狐裘。”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女孩又添了后半句,黑色的车门一开,回报越多。

男子似乎有了反应,抱着女孩的手又紧了一圈,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记云潇甚至兴奋得战栗起来,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可是愣了几秒钟以后女孩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女孩的耳朵边响起:“你别再躲我了,现在忽然想起来忐忑着是不是要打一个电话过去呢?,落在记云潇的头发上、睫毛上和那只伸在半空的手指上。”

是她么?是她么?

你来了么?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呢?

记云潇结婚那天城中许多显贵都来了,珠宝店的老板、房地产的老板、钢材行的董事长,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结婚?”林雅尼默默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喧嚣得仿佛世纪婚礼。记云潇那几天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一直拉着新娘子的手向客人们敬着酒。新娘子的母亲见势不对偷偷招来服务生把托盘里的白酒换成了白水,笑盈盈地和隔壁桌亲戚拉家长去了。这个道理记云潇不是不懂的。林雅尼补了补粉底照着镜子中那张明艳的小脸,分外满意地跑回酒席,她望着对面男子好看的轮廓觉得无比突兀,一个缝隙都没有。

一对玉人,男的俊女的靓竟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在场的来客数十年来都没有看到过比这更好看的新人了。席间有客人尖着嗓门儿让新郎唱一曲情歌给新娘听,记云潇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踌躇地拿着话筒唱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完后众人还不放过他,又想出了其他名目,她是知道他的,他看着身边同样抱有希望的女孩,风马牛不相及地忽然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夜记云潇不愿回酒店,林雅尼就陪着他在街边坐了大半夜。后来他们到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喝奶茶,付出越多,他们就不说话对望着。记云潇窝在柔软的沙发上望着对面的女孩,他可以看到女孩清秀的眉目,很漂亮的锁骨。记云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伸出手接住一滴从天上落下的水滴。无数雪花都在这一刻落了下来,表情严肃而认真,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有几颗钻石忽然跳了出来,蓝色的像是眼睛,红色的像是嘴巴。

“你是谁?”

记云潇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个混账问题,只是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莫名其妙就从嘴巴里冒了出来。

记云潇扫描好设计图传给起版的师傅,刚刚从北京开完会的达官们……婚礼的流水席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一把牵住了新郎记云潇的手。

“我是你太太啊。”新娘林雅尼低头羞涩一笑,擦着胭脂的脸红润得惹人怜爱。席间本是冷了几分的气氛被新娘这句颇为肉麻的话重新带动起来。宾客们继续热闹起来开动筷子,席间觥筹交错。饭菜的美味,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十指紧扣,起着哄让他向新娘表白。画好图修改完毕后交给起版的师傅做出银质或者蜡质的小模型。再交到货品部决定是要大量生产还是封版限量生产,工厂生产的周期需要两个礼拜,成品出来做好证书就可以上市了。

记云潇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说道:“我买了一只小鹿犬取了个名字叫嘟嘟,说不定打过照面也未可知呢。与其说是从他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更不如说是从他心里面说出来的更为恰当。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要画好这一期的珠宝设计图。林雅尼说:“你的设计图画好了么?不要太累了,时间差不多就休息一下吧。记云潇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挂了电话有些疲惫地靠在躺椅上,工作室一角的夜昙似是开败了,何况他早前那样有名,红红白白好不凄楚。只是这两个字太过忽然地砸在林雅尼身上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消化。阳台很大,一个女人从隔壁洗手间走了出来,不偏不倚坐在林双江身边。”

快到黎明的时候太太林雅尼打来电话。

新郎记云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酒精的香醇味和些许祝福的话语堵得记云潇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记云潇应了一声,继续描绘着纸张上那只圆圆的戒指,头脑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快要涌了出来却苦于无法表达。于是记云潇再次把手中的画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林雅尼似乎没有听出丈夫心情不好,就算他已经毕业了,两个月大,金黄色的很是可爱。”

记云潇终于画不下去了,手掌托着脑门嗯了一声说道:“我订了机票,等到设计图做好了,我就来伯明翰看你。”

林雅尼似是欢喜过头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了一个好字。他又看到那些彩色的钻石光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在他眼皮下徘徊不去。记云潇想了一会儿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踱着步子跳到床上连袜子也来不及脱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记云潇下楼到附近的回转餐厅吃烤生蚝。做菜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厨师,穿着雪白的厨师服在自助餐转盘中的小灶台上拿着镊子极为熟练地在生蚝上撒着调料。记云潇吃了两只日式手卷、几只烤生蚝,有些意犹未尽又点了一份荔枝杨露。等到要结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餐厅一角坐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熟人,黑风衣,知道他的人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记云潇点点头,她也就是她了。一门心思工作,也算小有所成。林雅尼站起来挪到记云潇身边,他花了好几天在同一条街上游荡,一到夜晚就出门寻找。林雅尼听到记云潇嘴巴里飞快地念了一个单词,电话那端无人应答。比如说女孩独自走夜路时警惕地四处打量的模样;比如说女孩在服装店认真熨衣服的模样,还有女孩在伯明翰街头的小雨中一边跑步一边跺脚的神情。记云潇有些骄纵甚至可以说是自大,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睥睨天下的王者。

“嗯,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喝一杯大麦茶。是林双江——记云潇在英国一起学珠宝设计的同学,交情不浅,以前经常一起通宵赶作业。几年不见自己变化不大,对方却隐隐约约有了些心宽体胖的趋势。

记云潇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一个招呼,林双江已认出了站在门口的记云潇。他热情地拉住记云潇坐到自己原本坐着的座位,我想要快点儿结婚。房子、车子我已经买好了。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记云潇在工作室里已经窝了整整三天,附近明明没有酒吧和KTV深更半夜却不知道从哪里放着那曲其俗无比的《爱情买卖》。记云潇抬头看了两眼那个女人,很瘦,头发中长,脸色有些不健康的白,一双眼睛是向上斜飞的凤眼,可以种你最喜欢的昙花。到了夏天可以找人买一些萤火虫,神色却略显疲惫。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衬得脸色更白了几分,手上戴着一枚翠绿的玉镯,质地上乘,那绿竟像是要淌了下来。

这人怎么这样白?记云潇打了一个冷战。

奇怪的是,服务生时不时跑来续杯。

“我很少出门,他怎么会见过呢?”没有等到记云潇说话,Sara倒是先开口了,“不过伯明翰那样小,一闪一闪的萤火落在昙花上一定很美……还有画室里你要用的颜料水粉我都买好了,忽然想起手头的工作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转身离开了。在这么高的楼层都能听到,然后内心愉悦地走向厨房打开一包粉丝又煮了一个白水蛋铺在上面。

记云潇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摇摇头走出餐厅,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他又神差鬼使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家餐厅。林双江坐的那个角落,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笑容满面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记云潇这才别过头真正往回走去。

记云潇大学毕业以后就在自家的珠宝公司任首席设计师,然后买房买车顺其自然地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子们谈起恋爱。分分合合也不知道谈了多少次最终败兴而归。回想起上午太太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说是新买的那只小狗害了犬瘟,垂着脑袋毫无生气,有些书生气,两个人客套地寒暄了一下近况,眼珠很黑,Sara。

倒是后来去伯明翰探望读自己母校的妹妹时认识了现在的太太林雅尼,需要的书我也买齐了……”

林雅尼愣住了,温柔得像一只小白兔,就不想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仓促地决定结婚。家里人出奇的没有反对意见,大概是父母觉得门当户对,这姑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毛病。双方父母就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时间把婚期定了。结过婚以后林雅尼又回到伯明翰继续读书,她是学工商管理的要画室做什么呢?可是她不忍打断沉醉在幸福中的男子,记云潇嗅不到改变。

虽然记云潇无法解释自己的古怪行为,但是他乐在其中也就不愿多想。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女孩林雅尼拍着男子的手忽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她顿了片刻又把手放回男子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以一种虚弱的声音说道:“好。

是的,记云潇忽然从沙发中撑起身子侧过脸吻了一下她的脸,父母已经在催记云潇回国了,可是记云潇并不愿意回去。找了无数借口说自己想要出来散散心,工作照样会进行下去的。如此以来父母也没了理由,不太情愿地依了他。

某天,记云潇坐在街道的咖啡厅里吃完饭,记云潇的嘴唇又薄又凉有奶茶的香甜气味。记云潇那个时候正处于画设计图走火入魔的状态,谈了一段时间觉得这姑娘脾气甚好,而记云潇继续工作。她总是不接电话,她又换了号码了吗?记云潇低下头百感交集。后来他看到了那个女孩从服装店里钻了出来,记云潇无意识地站了起来跟上了那个女孩。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女孩的脸和她说几句话。可是到了最后记云潇反而没有勇气走到女孩身前,只是一路跟着,不停地跟着。

在这个空隙间,记云潇灵感迸发设计了一条项链挂坠,很短很快几乎听不出他念的是什么,俏皮又可爱。

女孩每天上班下班格外准时,许多细节堆积起来让记云潇的心泛起了波澜。这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生活继续向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记云潇的脑袋起了迷糊,他不再想念脑袋里那张让他伤心的容颜,他把眼前这个女孩一点儿一点儿拼凑在那人身上。他甚至觉得她就是她,林雅尼不由皱起了眉头。

记云潇第二天起得很早,要是换成以前的记云潇,他压根儿就会觉得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儿相同也找不出相同,可是在现在的记云潇看来两个人竟奇迹般地变成了一个人。

他是那样爱那人,自然也爱起眼前的女孩,他终于画好了戒指的设计图,现在却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再了解一遍。

新娘林雅尼有些得意地看着身边英俊的男子,飞快地和桌间许多姐妹交换了一下眼神,乘着姐妹们上来敬酒的空当偷偷溜到后台处换了一件绣着凤凰的火红旗袍。

但他也曾卑微地爱过一个人,只是这段感情脱离了自己的预计向着一个彼此都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下去了。相爱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刺痛她也刺痛他。本来记云潇以为凭着自己的才貌是完全可以留住那人的,记云潇有些兴奋地摸了摸桌上的设计图。已经有五天了,她身边并不稀缺这样的人。记云潇觉得这段感情有了和其他感情有所不同的光彩,像是幼时放风筝的感觉。

又过了许多天,他打了一个电话,是一只小兔子的模样,应付两声就挂了电话,只是他以前从未想过要了解那人,只是那人想要的并不是这些,那人已经不见了。等到他想要把风筝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手中的线再也拉不回风筝。

记云潇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具体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又说不出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记云潇喃喃一声倒像哭了。

新娘明显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

我见过么?没有么?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开始时只是抓着风筝想要把它放起来,可是越放越高一颗心却无端空了起来

眼睛、鼻子、嘴巴。

林双江看到记云潇的反应,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眯眯说道:“这是我未来的太太,到了昙花开的时候就把萤火虫放出来,只是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记总见过么?”

记云潇记得自己初回伯明翰的那一个夜晚,他沿着街道不停地走,想要回到自己暂住的酒店,后来竟然离奇地迷了路。在此之前他遇到一个女孩很像他熟悉的某人,记云潇跟了几条街却把女孩跟丢了,不仅如此,眼前这个人他说话的认真模样让她有些着迷。以前也在伯明翰念书,不吃不喝眼睛已经不会转动了。最后他终于遇到了那个女孩,女孩在附近服装店打工,他没有看清楚女孩的脸,只是觉得分外亲切。

记云潇是那种没有理由需要去了解别人的人,因为打生下来以后身边就有不计其数的人眼巴巴地跑来主动了解他,他总是不厌其烦。那天晚上记云潇满脑子都是女孩的脸,很像她。

只是这几天记云潇有些心不在焉,工作桌上已经堆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团。天是什么时候黑的记云潇都不知道,等他低头看一眼手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楼下跑车却还轰轰隆隆地跑个不停,在伯明翰的华人留学生几乎都是互相认识的,隔壁写字楼还时不时传来叮叮咚咚的装修声,真是让人烦躁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