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圆网蛛的电线报(第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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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满蟹蛛

在分类学中,我们把在迁移时有着壮观景象的蟹蛛命名为满蟹蛛。

尽管读者对这个名字没有兴趣,但是它至少说起来和听起来还是很顺的,这一点和一般的学术名词有很大的区别,一般学术名词听起来不像说话而像是打喷嚏一样。大家都知道,给动植物命名用的是拉丁语,它也是以古谐音为基础的。如果你说动物名称时发出让人难以接受的咳痰声,就好像是咳痰一样把它吐出来,而不再是朗朗地念出来,那么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这些像潮水一样增长的词汇,打着发展的旗号,但实际上却掩盖了真理。未来我们将如何去面对呢?我们永远记住的是那些通俗、顺耳、形象传神的词汇,而这些野蛮词汇将会被抛弃在遗忘的角落里。蟹蛛就属于这一类,包括满蟹蛛在内的那一类蜘蛛,就是被古人这样称呼的,因为蜘蛛和螃蟹的一些特征都在它们身上表现出来了。

满蟹蛛的两条前足上没有拳击套,且前足比后足粗壮,走路时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它不会织捕猎网,体型像道黄蟹。它一般在花丛中埋伏起来,等待猎物的出现。它不用绳圈也不用网,它会灵巧地把猎物的脖子掐住。而家蜜蜂恰恰是本章主角满蟹蛛捕猎的主要对象,家蜜蜂和刽子手之间的纠纷,我在其他的章节已经描写过。

蜜蜂的主要任务就是采蜜,它向来爱好和平。它在花丛中用舌头轻轻地寻找着,接着就在花粉较多的地方忘情地工作起来。这时满蟹蛛从花丛下的隐蔽处蹦了出来,偷袭了那只正在工作的蜜蜂,这时蜜蜂花篮已经满满的了,肚子也吃得浑圆。满蟹蛛偷偷地靠近它,一下子跳了起来,把蜜蜂的脖子掐住了。攻击者死死地掐住它,任凭蜜蜂用蜇针乱刺。

由于蜜蜂的颈部神经被掐住了,脖子也被很快地咬住,无论它如何拼命挣扎,没过多长时间,它就蹬腿死去了。这样,受害者的血被刽子手无情地吮吸着,接着,把已经吸干的尸体漫不经心地扔掉了,然后继续隐藏在花丛中,等待着残害另一位花粉采集者的时机。

我经常为蜜蜂的被杀感到愤怒,它们那么辛勤而快乐地劳动着。为什么游手好闲者反而要由辛勤劳动者养活着呢?在极其疯狂的掠夺战争中,那么多善良的动物牺牲了,被剥削者一定要养活那些不劳而获的剥削者吗?为什么那位残暴的吸血者倒成了忠实于家庭的楷模呢?令人厌恶的不和谐存在于整体的和谐中。这一切深深震地惊着思想家们。

虽然这个恶魔吃别人的孩子,但它又是那么爱着自己的孩子。

人类也不例外,同动物一样是受肠胃控制的恶魔。对恶魔来说,最重要的是猎物的肉是否鲜嫩,味道是否鲜美,而那些工作的崇高,母性的平和,生活的愉悦,死时的悲凉,只是跟别人有关,对自己却无关痛痒。

满蟹蛛也许像古罗马手执束棒的执法侍从官,主要负责把犯人绑在柱子上,这可以依据它的名字 θωμìζω①的词源来得到解释。大多数蜘蛛为了控制住猎物,就用绳子把猎物绑上,方便自己随心所欲地吃,这是个十分贴切的比喻。但是,满蟹蛛的所作所为并不和它的名字一样,它没有把蜜蜂绑上,蜜蜂的死亡原因是脖子被咬伤而造成的,死时它连最起码的反抗都没有。就是这位“蜘蛛教父”,它并不了解那种用绳索进攻的阴险且无意义的方法,它也没有试过别的方法,只用那最常用的方式进攻。

不能靠只看挺着一个大肚子,就把它看做捕杀蜜蜂的凶手。它最好的选择也不是那个烦琐累赘的名字“onustus”。几乎所有的蜘蛛都有个存储着丝的大肚子,一些蜘蛛肚子里的丝能制作成细丝线,但所有蜘蛛的卵袋中的莫列顿都是用丝织成的。和其他蜘蛛一样,满蟹蛛这位筑巢高手把给婴儿保暖的材料储存在它的肚子里,可是,看上去它并不是那么十分臃肿。

除了惊慌失措的蜘蛛,其他蜘蛛都步履稳健,小心翼翼。因此,“onustus”这个词,仅仅是说它缓慢的步态和侧着身子走路的样子,我同意这个解释,但不是十分满意。

所以说,这个修饰词语是毫无意义地被误用了。总之,用个好的词汇给蜘蛛命名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词汇量不是很丰富,新的词源还要陆续不断地被编进目录里,这样在音节的搭配上就不能做到十分讲究了,所以,还是让我们对这些给昆虫分类的人们宽容些吧。

假如读者无法通过术语了解到什么,就更不能明白它所代表的事物了。那么,就只有请读者去参加 5 月节这个方法了,5 月节在南方地中海地区常绿的矮灌木丛中举行。在法国蜜蜂的杀手从没离开过橄榄树的故乡,因为它很怕冷。岩蔷薇灌木是它所喜爱的,这种植物开的花朵很大,皱巴巴的,颜色是玫瑰色的,但开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上午,第二天早晨,新的花朵将盛开着迎接新的一天,在五六个星期里,每天都有盛开的鲜花。

在花开时节,蜜蜂就会来这里采集花粉,在雄蕊宽大的花药上面,黄色的花粉沾满它的全身。一大群蜜蜂的到来惊动了蜜蜂杀手,在一片花瓣构成的玫瑰色帐篷下,蜜蜂杀手紧盯着它的猎物。每朵花上都有一些蜜蜂趴在花上忘我地采蜜,我只察看伸直了腿和舌头、一动不动的蜜蜂,那肯定是满蟹蛛这个强盗刚作完案,在那里吮吸着蜜蜂的血。

蜜蜂捕杀者有着金字塔形的躯干,在上面长着一个累赘的大肚子,一个驼峰状的乳突隆起在肚子的左右两侧,但它有着一身比绸缎还要柔和的皮肤,真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家伙。满蟹蛛的皮肤有些是柠檬黄的,有些是乳白色的;有些满蟹蛛还将许多玫瑰红的镯子戴在腿上,一条淡绿色的细带佩戴在胸部的两侧,还将胭脂红色的曲线装饰在背部,看上去很讲究打扮。满蟹蛛的服装从简洁、精致和色彩的搭配来看,很是雅致,但是服装色彩比彩带蛛的单一。就算是没有经验的新手很讨厌蜘蛛,也不害怕抓起来看一只平和的满蟹蛛,从而承认满蟹蛛的优雅。

建造一个合适的巢穴,是这个蜘蛛中的珍宝首先要做的。金翅鸟、燕雀等建筑师在小树枝上用植物的根和植物的纤维、棉团等,来建造贝壳形的巢。满蟹蛛喜欢在高处修建它的窝。在它平时捕猎的岩蔷薇上,满蟹蛛首先选择一根因炎热而干枯的高枝,就在枝上卷成小窝棚的枯叶里筑窝产卵。

满蟹蛛轻轻地上下摆动,把一肚子的丝拉向四周。它织成了一个纯白的、不透明的袋子,周围的干树叶和袋壁合为一体,一部分被树叶遮住,一部分露在外面。这个圆锥形的袋子插在树叶夹角里,体积略小一些,像丝蛛织的袋子。

满蟹蛛把卵装进袋子,然后把容器口用白丝织一个盖子密封起来,接着在卵袋上用几根丝织一个薄帘做床顶,凹室用弯曲的叶尖做成,蜘蛛母亲就住在那里。

蜘蛛母亲的凹室既是个掩体,也是个监测哨,还是疲劳产妇产后休息的地方。母亲在孩子们大批迁移前,一直平趴着坚守在那里。它现在很虚弱,这都是产卵和消耗了很多丝的后果,但它仍然为了保护它的巢而坚强地活着,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假如有危险临近它的巢,它就会从哨所里快速地跑出来,为了保护它的巢抬腿去赶那些不速之客。我用一根草去骚扰了一下它的巢,它像拳击一样,击打我的武器,拼了命地反击。它死死地抱住丝织的地板,把我的进攻挡了回去,我也没有用力,因为怕伤着它,看来想让它挪个窝,不用些工夫还真办不到。它时刻保护着自己的宝贝,刚刚被引出来,立即就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满蟹蛛和纳博讷狼蛛一样,当遇到有人企图抢夺它的卵时,它会进行勇敢的搏斗。它们一样勇敢和忠诚,也很糊涂,不能区分自己和别人的卵。狼蛛也一样不能区分别人的卵和自己的卵,对于织品也同样分不清,它会毫不怀疑地接受替换掉的陌生小球。

这里没有真正的温柔,有的只是狂热的冲动和机械的爱,因此不适合用母爱这个神圣的字眼。那些生活在岩蔷薇上的高雅的满蟹蛛也是不聪明的,当把它放到形状相同的另一个巢里时,它就不再挪动自己,把家安在那里了,就算袋子上的树叶有着不同的排列规则,表明这不是它的家,可是它仍然警惕地监护着这个巢就像监护自己的巢一样,只要它的脚下有丝踩着,它就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狼蛛在母性的盲目上表现得更加明显。我用锉刀锉成的软木球、纸团和线团都被它粘在纺丝器上当成了自己的卵袋,带着它们到处走来走去。我在封闭的圆锥形卵袋里把一些蚕茧的碎片放到了里面,朝上的碎片更细更平,这一切都是为了看看满蟹蛛是不是犯狼蛛一样的错误。可是我的希望落空了。离开了家的雌满蟹蛛,死活不肯在人造袋子上安家。在这一点上,它或许比狼蛛聪明些。但它并不值得赞扬,原因是那个模仿的巢极其粗糙。

产卵期在 5 月底结束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雌满蟹蛛都平卧在巢顶上,不再走出掩体。我在以前曾试着供给它一些蜜蜂,我想消瘦干枯的它会高兴的。

我对它需要食物的判断是不正确的。它已经不再被以前所喜爱的蜜蜂吸引了。蜜蜂在它身边嗡嗡地叫着,很容易就能捕捉得到,但是,卫士很忠于它的岗位,也不在意这个捕食的好机会,它维持生命只靠母亲的忠贞,尽管这值得赞美,却没有营养补充身体的需求。

它越来越干瘪瘦弱,消瘦的满蟹蛛在苦等着什么呢?

这个快死的母亲在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对于孩子来说,它还是有用的。从气球里出来的彩带蛛的孩子就成了孤儿,它们的力气不能把自己从袋中放出来,也没人帮它们,小彩带圆网蛛和棉床垫被自动爆裂的气球一起乱糟糟地弹了出来。

满蟹蛛的袋子是不会自己裂开的,袋子的外面大部分都被加了一层树叶,封条贴着时盖子不会自动打开。我发现在孩子孵出后,有一个像天窗一样的大开的洞口,出现在了盖子周围。这个原来并不存在的天窗是谁开的呢?

里面关着的体弱年幼的小满蟹蛛,是不可能把太厚太结实的布料扯破的。那一定是母亲把袋子捅破的,它感觉到了丝绵顶棚下孩子急躁的跺脚声。它最后用大颚把卵袋咬开了,这就是它坚持活了 3 个星期的目的。它在完成这项任务后,很安然地死去了,在它的窝上紧紧地贴着,成为一具干尸。

小满蟹蛛在 7 月初出生了。我把一根很细的树枝安在了它们出生的罩子顶上,以便于它们表演杂技。它们确实全都钻出了网纱,快速地聚集在荆棘顶上,用交错的丝编织了一个临时的宽敞营地。它们头两天安静地躲在里面,接着就把天桥架在物体和物体之间。我要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了。

我在有阳光照射的小桌子上放了一把爬着小蜘蛛的荆棘,立刻,小蜘蛛就缓慢而混乱地迁移了。小满蟹蛛们犹豫着,有向后退的,有吊在丝上的,吊在丝上的小满蟹蛛有的垂直地落下来,又被向上回收的丝带了上去。总的来说,动静很大,效果却不明显。

这种事情大概持续到了 11 点钟,我想,应该在烈日炙烤的窗台上放上爬满小蜘蛛的荆棘。这种情形在太阳晒了几分钟后完全不同了,小移民爬到了树枝顶上,并且不停地乱动。几千条腿从纺织器里向外拉丝,像一个令人炫目的制绳车间,任由风把制好的缆绳带走。当然我只是猜测有缆绳,并没有实际看见。同时出发的三四只蜘蛛,不久后分头而去,向着各自希望去的方向。我知道蜘蛛都顺着一个支撑物向上攀爬。虽然这样,因为它是双线,所以它们身后的那根丝还能看得见。

它们在到达某一个高度后就不再前进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小家伙们闪着光,慢慢地摇荡,紧接着飞了起来,很是突然。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原来是微风吹断了飘荡的丝,小昆虫的降落伞带着它出发了。它飘落在一片墨绿色的柏树林上,离我有 20 步远,它看起来像一个光点,上升后消失在柏树林那边;其他蜘蛛也高低不一地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准备工作已经被蜘蛛完成了,到了大批疏散的时刻了。这时,出发者不停地从荆棘顶上被投射出来,像子弹一样发射升空,像花束一样绽放,像烟火一样同时放出来,这是多么贴切的比喻啊!就连它们发出的光也和焰火差不多。突然发出炫目光芒的小蜘蛛,在阳光下就和焰火一样。出征和入驻仪式很荣耀和隆重。小家伙们抓紧了飞丝向着极高的境界飞去。

它们最后都会在远处或是近处落下来。它们常常为了生活必须降落在很低的地方。带冠毛的夜莺从捣烂的驴粪中找食物吃。它们必须从天上下来才能找到燕麦粒,扯着嗓子唱歌是找不到食物的。这是求食的本能造成的。小蜘蛛的着陆也是这个原因。重力作用被降落伞削弱了,摔伤的危险被小蜘蛛避开了。

小满蟹蛛在有能力捕捉蜜蜂之前能不能抓到小飞虫呢?它会有什么好的方法吗?它是否又靠施展诡计和小飞虫较量呢?它又会在哪里度过严寒的冬季呢?这些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更谈不上了解了。要想和满蟹蛛见面,就要等第二年春天了,到那时它已经长大成熟,它将在蜜蜂采花粉的花丛中继续潜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