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松毛虫的行进行列(第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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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蝗虫的羽化

刚才我发现了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一只蝗虫正处于羽化的过程中,成虫正在努力从若虫的外套里面挣脱出来。这是多么了不起啊!我观察的对象是蝗虫类中的庞然大物——灰蝗虫。在葡萄收获的 9 月份,灰蝗虫时常飞到葡萄树上歇息。它的身子相当于人的手指长度,如此庞大的身材比其他种类的蝗虫更容易观察。

胖嘟嘟的若虫非常丑陋,但它们已经具有成虫的大致模样了。若虫的颜色一般为嫩绿色,但也有淡黄色或者红棕色的,甚至还有灰白色的——就像成虫披着外衣的颜色。它们的前胸呈现出很明显的流线型,并且有小小的圆齿和白点,多疣;点缀着红颜色的肥胖的后腿,已经像成年蝗虫那样粗壮,并且在长长的胫节两面长着锯齿。

目前,它的前翅虽然只是两片很不起眼的三角形小翼,但是过不了几天就会长得超过肚子,双翼的内缘与外缘收拢在流线型的前胸上,朝上翘起的外缘就如同尖尖的挡雨檐。前翅勉强能够将赤身裸体的若虫背部遮盖住,就像是为了节约布料而被剪短的非常难看的西服垂尾。

后翅的原基在前翅的遮盖下像两条狭长的带子,但比前翅短小许多。

总而言之,将来会变得非常轻巧而苗条的大翅膀,现在还只是两块因过于节省布料而被裁剪得不像样子的破衣服。从这件破衣服里会变出什么呢?将会是一对无比标致而宽大的翅膀。

现在让我们来观察蝗虫是如何羽化的吧。当若虫感到自己老熟得已经可以蜕皮的时候,它们便用后腿的胫节与跗节紧紧抓牢网纱,前腿并没有用来当做翻身背朝下时的支柱,而是曲折收拢,交叉于胸前。

前翅努力张开三角形小翼的尖角向两侧扩张,露出如同两条长带般的后翅,使竖立在背部中间的后翅微微分开。这样,羽化的姿势就算摆好了,并且要一直这样保持足够的稳定。

姿态摆好后,若虫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使旧的外套裂开。在前胸长着前翅的部位,通过反复的胀缩而产生出推动力,颈部同时也不断地胀缩。也许是在全身的胀缩下才使若虫的外套裂开,但只是裸露在外的灵敏的节间膜更容易让人看出来,而其他部分则因为被护身甲遮挡而难以看出。

蝗虫体内的血在胸前不停地涌动,当血涌上来的时候就如同液压活塞一般猛然一击。血液的这种推动力,源自于身体集中全力而出现的喷射。这种喷射使外皮上阻力最小的一处细线裂开。这一条细线,是生命依据精妙的预见性而事先就准备好的。这条裂缝就在流线型的整个前胸上裂开,仿佛是从两个对称部分的焊接处分开来。外套的其他部分都没有打开,只有在这个最薄弱的地点开裂。裂纹向后一直延伸到翅窝,然后朝着头部方向开裂,在到达触角窝之后,才开始向左右稍稍分叉裂开。

蝗虫的背部就通过这个缺口显露出来了,极其的柔软,没有一丝血色而略微呈灰白色。接着背部一点一点地鼓胀,不断向上隆起,最终完全从外壳中裸露出来。

接下来,蝗虫的头部从外壳里面拔出来,而外壳则仍抓牢原处,并没有丝毫的损坏。刚蜕壳的蝗虫样子很怪,一双透明的大眼睛呆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此时触角的套子还处于原来的位置上,没有皱纹,也没有任何变动,低垂在呈半透明状且已失去生气的脸上。

可以看出,触角从如此狭窄、紧密的外套中蜕脱出来,并没有遇到丝毫阻力,因此外套既没有翻转过来,也没有变形,甚至没有任何皱纹。令人惊奇的是,触角的体积与外套的大小相同,并且节瘤也一样多,可是触角却能轻而易举地蜕出来,外套却没有丝毫损坏,就如同一个又直又滑的东西从宽大的外套中滑脱而出。而且在后足蜕皮的时候,这种机制会表现得更加令人震惊。

此时,蝗虫的前足开始蜕掉臂铠与护手甲,外壳同样没有被撕裂或弄皱,也没有改变位置。接下来,蝗虫单单凭借长长的后足上的跗节来固定于网罩上面。它头朝下,垂直悬挂着,只用 4 个小小的弯钩作为它悬挂的支点。如果我轻轻碰一下罩子的网纱,蝗虫就会像钟摆一样不停地摆动。

此时,如果蝗虫的后足松开,或者是这 4 个弯钩钩不住,那么它就彻底完蛋了。因为只有成功蜕壳后的蝗虫,才能在空中展开巨大的翅膀飞翔。可是,它的后足会一直坚持住的。当蝗虫还没有成功蜕壳的时候,生命的本能会使后足一直保持着僵硬状态,会牢牢抓住网纱不放,以便可以完全承受住整个身体从外壳中拔出来的各种动作。

现在,蝗虫的前翅与后翅已经出来了,就像 4 个细小的破布条。上面隐隐约约可见许多条纹,就如同撕裂的纸绳,长度也仅有最终长度的 1/4。

这些翅膀极其软弱,连自身的重量也支撑不了,只能无力地低垂在头朝下的身子旁边。翅的边缘无所依靠,它本来应当朝向后面,但现在却倒着垂向头部,就像在空旷缺草的草场上被暴风雨打得耷拉下来的 4 片小叶子,未来的飞行器官现在便是这种模样。

为了蜕壳能够尽善尽美,蝗虫还要进行更为深入细致的工作。这项工作是在体内进行的:它让体内的黏液逐渐凝固起来,把乱成一团的内部结构进行定型。这项在神秘的试验室里进行的事情,从外面是丝毫也看不出来的。从外部看上去,一切显得仍然是毫无生机。

接下来,蝗虫的后腿终于摆脱了束缚,粗壮的腿节显露出来了,最初内面颜色为淡淡的玫瑰红,但很快又变成了艳丽的胭脂红。

粗大的腿节摆脱束缚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将收缩的骨头猛然一挣,便可以打开蜕出的道路。然而,腿上的胫节却不会如此轻易摆脱束缚。

在蝗虫的成虫开始老熟的时候,整个胫节上生长着两排质硬又锐利的小刺,末端处还长着 4 个强健有力的弯钩。这两排平行的锋利锯齿,构成了一把真正的锯子。如果不是有些太小,那么它简直可以与采石工人使用的大锯一拼高下。

若虫的胫节上也长着锋利的锯齿,其结构也与蝗虫成虫相同,只是这两把锯子被包裹在外套中。每一个小刺都被刺壳包裹着,每一个锯齿都与外套的锯齿完全啮合,就像在模具中浇铸出来的一样精确,即使是在蜕出的胫节上用画笔刷上一层清漆,也不会相贴得如此紧密。

然而,当胫节上的这把锯子蜕壳而出后,曾经与其紧贴着的长长的外壳却一点儿也没有被钩破。如果不是反复看了多遍,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被丢弃的胫节护甲没有任何损坏,末端的弯钩与双排锯齿都没有将外壳钩坏,而外壳又是那么的单薄,以至于我一口气都可以把它吹破,但即使是这样,若虫那尖利的耙子在里面滑出却没有产生任何抓痕。

这是我根本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尤其是当我看到那个带有棘刺的武器时,我感到胫节外壳肯定会一块一块地自动掉下来,或者是像坏死的表皮一样被摩擦掉。但事实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而且是如此令人感到意外!这些马刺与刺棘使胫节成为一个锋利的锯子,毫不费力就可以锯断一根嫩草。但这些马刺与刺棘,却能够毫无破坏性地从薄膜模子轻易地解脱出来。蜕下来的破旧衣服仍然留在原地,依靠爪状的胫节外皮钩在网罩的圆顶上面,没有任何皱褶与裂缝,即使是在放大镜下面观看,也看不出上面留有任何强力剥脱过的痕迹。蜕皮后的外壳依然保持着蜕皮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如果有人让我们将一把用薄膜套子紧紧包裹着的锯子从套子里面拔出来,并且一点儿也不能扯坏薄膜套子,我们肯定会报以大笑,因为这显然是无法做到的。然而,生命却对这种看似无法完成的事情嗤之以鼻,因为在必要的时候有办法将荒谬变成事实。蝗虫的足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如果蝗虫的锯子在从紧紧裹着的套子里拔出来的过程中一直是那么坚硬,那么,若不把套子扎碎,则根本无法拔出来。这是蝗虫必须解决的难题。因为胫甲是蜕壳过程中唯一的悬挂带,必须保持绝对的完好无损,才能够给蜕壳的蝗虫提供可靠的支撑,并且这种支撑一直要持续到它彻底解脱出来之后。

正在寻求自由的腿因为还不够坚硬、软弱无力而容易弯曲,所以还无法行走。只要我将网罩倾斜一些,便可以看到已经蜕皮的腿由于受到重力影响,可以任凭我随意摆弄而变得弯曲。可是,它很快就会坚硬起来。并且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它便会有足够的坚硬。

依然被外套遮住的腿部,胫节肯定更是无比柔软,处于一种弹性良好甚至是液态的状态,因此,蝗虫的锯子几乎就像液体流动一样蜕出艰难的通道。

此时,胫节上已经有锯齿的形态,只是还不像成功蜕壳后那样尖利。我用一把小刀的刀尖将一只胫节去掉部分外壳,让小刺从紧裹着的模子里裸露出来。这些小刺是锯齿的原基,目前只是柔软的肉芽,只需稍微受力就会弯曲,可是一松开就会马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小刺在出壳过程中会往后倒伏,蜕出壳的部分则渐渐直立并坚固起来。我所观察到的不是纯粹的蜕壳过程,而是一种速度之快令人深感困惑的诞生过程。

鳌虾的钳在蜕皮过程中,将两个手指柔软的肉从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旧壳中蜕出来,表现得大致也是这个样子,但是在细腻与精准程度上都要差很多。

胫节终于从束缚中解放出来了,它们柔软地折放于腿节的骨沟处,静止不动,等待着成熟。腹部这时候也开始蜕皮,精致的外套此时开始出现皱纹,慢慢地往后蜕,一直蜕到末端。这时候,蝗虫的身体差不多全露出来了,只有腹部的末端还有一小部分卡在外壳里。

它头朝下方垂吊着,靠已经是空壳的胫节护甲的弯钩钩牢网罩。在如此细腻又如此漫长的蜕皮过程中,那 4 只弯钩一刻也不曾松开过,因为蜕壳必须足够的细腻与慎重。

蝗虫悬挂在旧衣服上面,一动也不动,而它的肚子却随着体液的增多而不断胀大。这些液体,蝗虫的前后翅很快就会用得上。在 20 分钟的时间里,蝗虫一直处于休息状态,渐渐消除羽化过程带来的疲劳。

20 分钟后,蝗虫开始翻筋斗了。它胸部开始用力,使倒悬着的身子直立起来,然后用前足的跗节抓住挂在头上的旧外壳。这个过程是如此费力,就算是用脚钩住高空秋千倒挂着的杂技演员直立起来的时候,也用不着用这么大的劲。但是,当它翻过这个筋斗以后,其他的事情就不再是难题了。

蝗虫借助刚才抓住的支撑物开始往上爬,但稍微往上便遇到了网纱,这面网纱对它而言,就相当于野外羽化所使用的一处灌木丛。它用前面的 4 足抓牢网纱,便开始了最后的一番挣脱,腹部末端终于完全得到解脱,而那件旧外套也随之掉到地上。

那个掉落的旧壳使我很感兴趣,它令我联想到那些顶着冬天的寒风,却依然保持在小树枝上的蝉蜕。蝗虫的羽化方式与蝉大致相同,那么,为什么蝗虫的蜕壳不如蝉蜕牢固呢?

在抽身动作结束之前,蝗虫外壳的弯钩就会一直牢牢地钩住网罩。

一旦蝗虫抽身而出,外壳就会摇晃起来,接着就会掉到地上,由此可见它如此的难以保持平衡。但这也再一次说明,蝗虫是怎样技巧精湛地从外套里抽身而出的!

因为暂时找不到更精准的词语,我使用了“抽身”一词,其实并不十分贴切。这个词有剧烈动作的意味,可在蝗虫的羽化过程中是没有剧烈动作的,因为支撑物不稳定,如果蝗虫羽化过程中有剧烈动作,那么它就会掉下来,就会彻底完蛋,它会因摔伤而干枯而死,或者是飞行器官受损而无法打开,成为一些毫无用处的破布条。蝗虫并非是抽身而出,而是极其小心地从外套中滑出,就像被一根软软的弹簧弹出来似的。

下面我再来谈谈蝗虫的前后翅。它们在羽化不久,仍然残缺不全,没有丝毫明显的进步,就如同布满细细的竖条纹的小绳头。它们还要等到蝗虫完全羽化并恢复成正常姿态之后,才能完全展开。

我们在前面已经观察到,蝗虫成功翻筋斗后,这个头朝上重新竖立起来的动作,才足以使它的前后翅恢复到正常位置。而在此之前,由于重力原因,极其柔软的前后翅只能倒伏弯曲,垂落向头部。如今,同样由于重力的原因,仍然柔软的前后翅开始处于正常的方向了。尽管这样,仍然是丝毫没有改变前后翅那毫不起眼的外表。

蝗虫的后翅完全展开,是呈扇形的样子,有一束轮辐状的粗翅脉穿插在其中,从而使翅膀可以自由地张开与折叠。在竖脉之间分布着许多横纹,使纵横交错的翅脉组成了一张带有矩形网眼的网络。前翅虽然也是一张翅脉网,但是要显得粗糙得多,也小得多。

可是目前,蝗虫的前后翅形状还像小绳头一样,只能看得见几条皱纹与几条弯弯曲曲的小沟,根本看不出任何脉相,倒颇似用丝织品巧妙折叠成最小体积的包裹。

翅膀的展开,首先从前胸部位开始,但起初看不出任何变化。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块半透明的纹区显现了出来,上面有清晰而精致的网格。随着纹区的渐渐扩大,末端胖乎乎的小绳头便逐渐缩小,但这些变化极慢,即使在放大镜下也很难看出来。尽管我瞪大眼睛密切注视着正在展开的翅膀,但就如同在一滴水中看不出任何东西一样,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稍等一会儿,一些网纹就会极其清晰地显现出来。

如果只根据目前的初步观察,我似乎观察到翅膀是由可以结晶的液体在瞬间凝结而形成的。由于瞬间而就,结晶过程就像显微镜载玻片上盐的溶化一样迅速。可事实不是这样,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生命的创造过程中,是不会如此瞬间而就的。

我将一只发育了一半的翅膀取下来,放到高倍显微镜下进行观察。

这一次,我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我非常清晰地辨认出那些已经壮实的纵脉和还略显苍白、很不突出的横脉,原来,在看似正在逐渐形成网络的部位,网络是早已存在的。我不单在翅膀的腋区找到了翅脉,还人为地将它展开了呢。

因此我相信,此时的翅膀并非是一块织布机上依靠电力带动梭子而生产出来的布料,而是一块早已织好的完整的布料。它只需要逐渐展开,并且逐渐变硬,就完美了,就如同已经做好的衣服,只需在蒸汽熨斗上熨一下就可以了。

经过 3 个多小时的努力,像大羽翼一样竖立在蝗虫背上的前后翅终于完全展开了。它们无色或者是嫩绿色,就像刚展开的蝉翼一样。想到它们由最初那种不起眼的小包裹展开成如今这么宽大,我不禁赞叹连连:那个小包裹怎么能容纳得下这么多的材料呢?

在小说里,会出现一粒种子里面装着一位公主的所有衣服的情节,但是蝗虫的小肉粒的容纳量却更加令人惊奇。在小说里,会有为了办嫁妆,便让草籽发芽并不断繁殖,最终收获了许多大麻的神奇故事;而蝗虫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用一枚小肉粒生长出宽大而漂亮的翅膀来。

这些非常了不起的翅膀最终竖立成 4 张扇子,并且慢慢地变硬,同时也出现了颜色。第二天,颜色与硬度便达到了理想的程度。后翅第一次如同扇子一样折合起来,并且平放到位;较小的前翅则把外缘弯成一道沟,贴到了身子的侧部。至此,蝗虫的羽化终于结束了。现在,大蝗虫将欢乐地在阳光下将外衣晒成灰白色,并不断地强壮起来。在它尽情去享受欢乐的时候,让我们再稍微回头看一下蝗虫翅膀展开的细节。

在前面我们已经看到,若虫在紧身甲顺着背部中线裂开后不久,包含着前后翅膀与翅脉的 4 个残缺不全的小绳头便会从外套里解脱出来。

从总体上看,此时即使脉相还没有完备,但无数翅脉却已经完备了。为了彻底打开这个小包裹,将其变成宽大的翅膀,只需用压力泵将液汁注入到已经准备好的脉管里就可以了。凭借这些事先早已铺好的管道注射进去的涓涓液汁,就可以打开这个可怜的小包裹,从而使翅膀彻底张开。

可是,这 4 片薄纱尚未从外壳里解脱出来时是什么样子呢?若虫的三角形小翅是否只是一些模子,依照那弯弯曲曲地折叠着的皱襞模样,将未来的翅膀折叠定型,从而最终编织出未来的翅脉呢?

如果确实有一个真实的模子摆在我们面前,那么我们自然无须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而且还会对自己说,这很简单嘛!用模子浇铸出来的东西与凹模肯定会一样。可是,我不仅没有停止思考,反而进一步想到:

这些结构错综复杂的模子又是怎么来的呢?还是别让思绪追溯得太远吧,对我们来说,当这一切都尚未弄明白之前,还是先专注于我们观察到的事实吧。

我将一只老熟的若虫翅膀放在放大镜前观察,发现上面有一束呈扇形辐射的粗翅脉,在粗翅脉下面,除了有一些苍白的细翅脉外,还有许多非常短的、更加细小并弯曲呈人字形的横脉。正是这些纵横交错的翅脉,构成了整个翅脉网络。

这个极其简陋的雏形,就是未来的前翅,跟成熟的飞行器官是多么不同啊!翅脉作为翅膀的重要构架,若虫与成虫的分布形式存在很大差异,若虫翅膀的翅脉比成虫的结构要简单许多。由简单转变为复杂,由粗糙转变为尽善尽美,这便是蝗虫翅膀的转变特点。后翅也是这样变化出来的。

如果将羽化前后的翅膀放到一起进行比较,我们就会更加清晰地看出:若虫的小翅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模子,并且按它的模样制作出未来的飞行器官。

完全不是这样,因为人们所期待的包裹状薄膜,在雏形中并没有被找到。可是这个包裹一旦打开,我们都会大吃一惊——它的组织是如此庞大,结构是如此复杂!或者应当说,这包裹状的薄膜就存在于雏形中,只不过是属于潜在状态。在成为真实物体之前,它只是一个虚拟的存在,当前虽然属于一无所有,但却存在着无中生有的可能。它虚拟地存在于雏形之中,就如同橡树存在于橡栗中一般。

前后翅外缘处有一个半透明的小肉球,将其放大许多倍以后,可以观察到几个模糊不清的锯齿雏形。这极可能正是调制生命材料的化工厂。在这个神奇的网络上,根本观察不到任何应见的东西,然而网络上的每一根翅脉都早已确定好了形状与精确的位置。

可以看出,这是要比模子更加巧妙、更加高级的工程结构,可以最终把一个小肉球铺成一片薄纱,并把脉序组成一个无法走出的迷宫。

在这个奇妙无比的结构里,不仅有标准的平面示意图,也有给每一个原子规划出精确位置的理想施工说明书。在材料还没有进行重新组合之前,外形已经被图示完美地勾勒了出来,为塑性液流提供的流通道路早已被设计完备。我们人类建筑物上的砾石图案,都是根据建筑设计师想象出的施工图与说明书最终进行实际操作的。

而蝗虫的翅膀变化,是从简陋的外壳中生长出美丽花边薄翼的翅膀,这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天才建筑师的设计,它先画出平面图,然后让生命根据图纸去建造实物。

我不禁感慨万千地想到,生命有成千上万种诞生方式,有的比蝗虫的羽化更令人惊叹,可是,我们一般很难进行细致的观察,因为时间的帷幕在遮挡着我们的视线。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而神秘,如果没有坚忍不拔的毅力,我们就无法看到那些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然而蝗虫的羽化却是如此超乎寻常的迅速,以至于我们必须时刻留意,而事情却往往是在你意料不及的时候发生了。

如果谁不想经过枯燥乏味的漫长等待,便可以略窥生命那走出想象的生长变化过程,那么,你只需到葡萄树上去观察那些蝗虫就可以了。种子发芽,叶芽生长,花朵绽放,这些皆是非常缓慢的过程,好奇的我们是难以看到全部变化过程的,而蝗虫的生命发展过程却可以毫无保留地让我们全部观察到。我们无法观察一株草是怎样生长的,但却完全可以看清蝗虫前后翅生长的全部过程。

一个小肉团只要经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变成漂亮的翅膀。当你看到这样一个精彩无比的魔术时,将是何等的惊奇?啊!生命真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艺匠,它可以开动织布梭,编织出这种毫不起眼的昆虫的美丽翅膀。普林尼以前就说过,葡萄树上的蝗虫在那个被人忽视的世界,向我们展示了多么有力、聪明、完美,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力啊!

大青蝗是蝗虫中个头最大的一种,其前后翅都十分发达,几乎到达后足胫节的中部。它分布极广,在中国北至内蒙古、南至海南省都有它的存在,日本、朝鲜等国也有分布。

据说有位博学的研究者认为,一切生命不过是物理力与化学力的结合。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天可以用人工的办法来获得生命重组所需的材料,也就是所谓的“原生质”。如果我有这份权力,我会马上批准这位研究者的选题。

好吧,你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你用各种材料去提炼原生质吧。

你经过反复思索,深入研究,终于实现了你的美好愿望。但你不过是从试管中提取容易腐烂、存放几天就变臭的蛋白质黏液。总而言之,不过摄取了一些脏兮兮的物质。你又如何处理这些产品呢?

你是否能将它重新组织起来?你是否能赋予它一个活的结构?你是否可以用注射器将原生质注射到两片不会搏动的薄片里面从而获得一只小飞虫的翅膀呢?

其实,蝗虫就是这样进行的生命重组,它将原生质注射到小翅膀的两个胚层里面,于是便生长出漂亮的翅膀来。因为这些物质早已拥有作为指导的原型,在演化进程的迷宫里,是依据早已存在、早已制定出的施工说明书进行生命重组。

那么在你的注射器里,存在这个协调形状的原型、这个早已存在的调节物吗?没有。那好吧,扔掉你的产品吧,生命绝对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