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 第4卷:蜂类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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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黄斑蜂

昆虫可以自由地选择筑巢材料,除了切叶蜂以外,以植物绒毛为原材料进行加工的黄斑蜂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佛罗伦萨黄斑蜂、冠冕黄斑蜂、堰毛黄斑蜂、色带黄斑蜂和肩衣黄斑蜂是我们这个地区常见的黄斑蜂,它们不会亲自建造房屋,只会在隐居所里铺上一层植物绒毛织成的地毯。与壁蜂和切叶蜂一样,它们颠沛流离,放荡不羁,各自随意地捡拾其他昆虫的住宅当栖身之处。

肩衣黄斑蜂喜欢一些干荆条,这些荆条往往髓质枯竭、被各种会钻孔的蜜蜂钻出了一条孔道。在那些会钻孔的蜜蜂中,芦蜂属于其中的翘楚,尽管它们身材矮小,但它们是强有力的枯木钻探大师,可与木蜂相媲美。面具条蜂宽敞的通道正合佛罗伦萨黄斑蜂的口味,从体型上看,佛罗伦萨黄斑蜂是黄斑蜂中的佼佼者。对于冠冕黄斑蜂而言,如果它继承了毛足条蜂的前厅或者蚯蚓简陋的居室,它就心满意足了。如果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冠冕黄斑蜂有时只能住进卵石石蜂的残壁断垣的穹屋中。肩衣黄斑蜂与它志同道合。

在一次无意中,我竟然发现一只色带黄斑蜂与一只泥蜂“同居”了。不过,这两位同居者主客分明,虽然共居在一个沙地孔穴里,但是能够和平相处。色带黄斑蜂一般隐居在破旧的狭深的墙缝里,除了占用别人的隐居所外,它们也喜欢壁蜂爱居住的芦竹。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再加一些最想象不到的隐居所,比如一块类似盒子的空心砖、内部弯弯曲曲的门锁。如此一来,我们就得到黄斑蜂栖息地的总汇了。

除了壁蜂和切叶蜂,我们发现了第三个家伙

—黄斑蜂,它对现成的豪宅也有非常强烈的欲望,没有哪一只黄斑蜂愿意自力更生的。我们能发现其中的原因吗?让我们来观赏几位优秀的筑巢者吧。

在被阳光烤得坚硬的岩屑堆中,条蜂辛辛苦苦地挖出坑道和蜂巢。然而,它所干的不是建筑装饰的活儿,而是一位挖掘工的工作;它所做的也不是堆砌,而是进行大扫除。它操着自己的大颚使劲地挖掘着,直到挖出了运输食物的小道和产卵必需的蜂房,这才算完成了一项伟大的项目。紧接着,它就要干粉刷的工作了。它将坑道及蜂房过于粗糙的内壁磨光,然后粉饰一层灰泥。经过一段时间的劳作,新居终于落成了。如果要条蜂接着往里面填棉絮,采集绒毛植物做成漂亮柔软的地毯,垫在可以盛甜美的蜜汁花粉团的囊下,会发生什么情况呢?要在家里摆出那些豪华的奢侈品,光靠条蜂的力气是不够的。

况且,挖掘工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再没有闲情逸致去精心装饰家居了。因此,它的新居仍是家徒四壁。

木蜂也给了我们相同的答案。当它耐心地钻出一个手掌宽的小深孔时,它还会像柔丝切叶蜂那样,把叶子切成无数碎片给居室铺一层地毯吗?不会的,它没有时间。就像切叶蜂,如果失去了天牛的那座豪宅,就得亲自在橡树上钻个窝,同样,它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这样做。因此,经过了艰苦的钻孔工作后,木蜂仅用木屑将孔道简单地分成几个居室,然后就草草和家人搬了进去。

建房的艰苦劳作与装潢的艺术化工作,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昆虫就像人类一样,建筑工程师不会去装饰房子,装潢师也不懂建造房屋。由于时间有限,大家只能通力合作。分工合作是一切艺术的摇篮,使分工者专心出色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如果要一个劳动者独自完成整个工程,他会仍在粗糙的试验阶段止步不前。动物的艺术与人类有相似之处,只有依靠许多默默无闻的、自身尚未意识到在创造杰作的劳动者们一起合作,艺术杰作才能达到完美的境界。由此不难看出,拥有叶篓的切叶蜂和编织棉囊的黄斑蜂根本不需要占用一个现成的居所。如果其他昆虫艺术家在干精细艺术时一定要有一块落脚之处,我会毫不犹豫地向它们提供一个完全现成的居所。雷沃米尔曾向我提起过在虞美人花上安家的织毯蜂,我不认识这采花瓣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它长得什么样子,但它的艺术杰作告诉我,它必须依靠现成的居室,比如在蚯蚓钻出的地下通道里安家落户。

只要看一下黄斑蜂的房子,你就自然明白,它的建造者不可能同时是一位勤勤恳恳的挖土工。它刚铺上棉地毯和没有涂蜜汁的棉囊,棉花无比雪白莹亮,最能体现它的筑巢艺术。色带黄斑蜂弄出的艺术都是如此优雅。在所有我们欣赏的鸟窝中,没有哪一种能与棉囊相媲美,绒毛的精细、外形的优雅和地毯的精致,让人叹为观止,就连人类灵巧的双手借助精密的机器,也很难进行完美无缺的复制。那么,它是怎样将绒毛编织成毡子,再将毡子箍成蜜囊的呢?对这一问题,我不作进一步研究。黄斑蜂与拌灰浆的蜜蜂、切叶片的蜜蜂一样,都以足和大颚为工具。但是,尽管它们使用的工具相同,但创造的艺术品却有着天壤之别!

要亲眼观察黄斑蜂的筑巢艺术似乎很难,它在我们眼睛没办法探视的隐蔽处施工,可是我又没有能力让它在光天化日之下工作。虽然我曾尝试了一种方法,但是没起什么作用。

堰毛黄斑蜂及佛罗伦萨黄斑蜂对我的芦竹蜂箱相当满意,尤其是冠冕黄斑蜂。我用玻璃管替代芦竹茎,就可以观察黄斑蜂的艺术创作,也不会打搅它们。在观察三叉壁蜂和拉特雷依壁蜂时,这个方法立竿见影,在这个透明的玻璃管下,它们日常生活中的所有小秘密被我一览无遗。为什么这个方法在观察黄斑蜂和切叶蜂时会失效呢?我几乎殷切地期待成功,然而,事与愿违。蜂箱中的玻璃管装了4年,

鞣棉毡的黄斑蜂和切叶蜂却对它们不屑一顾,一次都没有在上面筑巢,它们似乎更喜欢芦竹屋。那一天,我会不会迫使它们按照我的想法去执行呢?我从没有放弃过这种尝试。

让我先来说说我在这期间的一些零星的观察吧。当黄斑蜂在芦竹中筑起了几间蜂房后,就用一团厚厚的、比通常蜜囊绒絮更毛糙的绒毛球将大门封住,这个绒毛球的效用就如同三叉壁蜂的泥垒、拉特雷依壁蜂嚼烂的碎叶团、切叶蜂切碎的叶片一样。所有这些不付房租的房客,都会小心谨慎地将居所的大门紧闭,但它们一般只占用居所的部分空间。屏障的筑造过程,从外部几乎就可以看清楚,我只需耐心地等候机会就行了。

机会终于来了,黄斑蜂带来了用作围墙的绒毛球。它用前足把绒毛球撕碎、展平,然后通过大颚的一张一翕将绒毛球向外抽、往里戳,抽戳后的绒毛变得非常柔软,最后再用前额将一层新的绒毛毡鞣到第一层上就行了。做完这些,黄斑蜂飞走了,过一会儿又带着另一团绒毛飞了回来,继续重复刚才的操作,一直做到使绒絮壁垒和出口齐平。尽管现在筑造壁垒的活儿十分粗糙,没办法与编织棉囊相提并论,但是,它却可以让我们了解筑巢的大致经过。它先用足梳理绒毛,再用大颚细分,最后用前额压紧,那令人惊叹的棉囊就是借助这些工具编织成的。这就是大致的筑巢过程,然而,怎样才能知道其中的艺术奥妙呢?

我们对这个疑问暂时不讨论,先来瞧一瞧眼前的事实吧。冠冕黄斑蜂是蜂箱里的常客,是我最主要的观察对象。我破开一段约2厘米长、直径12毫米的芦竹。它的底端被一列由10个蜂房组成的棉囊占据了,从外表上看,蜂房间也没什么分界线,好像一根整的圆柱体。

此外,各个蜂房都被一个粘连一个紧密地黏合在一起,如果拉扯圆柱体一端,这棉花建筑虽未散架,但一间蜂房却被拉扯了下来。看上去,一个圆柱体好像只有一间蜂房,而实际上它是由许许多多蜂房排列而成,除了最底端的那间蜂房,其余每一间都是单独建造的,彼此之间相互独立。

如果不剖开黄斑蜂软软的充满了甜美蜜汁的蜂房,就没办法知道蜂房的层数。除非等到结茧时,我们可以通过点数它们封顶时形成的结节数来计算蜂房数。这种普遍的结构很容易解释,黄斑蜂以芦竹茎为模具,在一只棉囊内铺上绒毛毡。从在墙壁及地面的缝隙间筑巢的色带黄斑蜂上看出,如果没有芦竹茎来规范棉囊的形状,黄斑蜂仍能塑出一个同样优美的顶针形棉囊。棉囊筑好之后,它就要在里面储存美食和产卵了,紧接着是给蜂房封顶。黄斑蜂所用的封盖,不同于切叶蜂那嵌在出口处的一堆小圆叶片。黄斑蜂将一块绒絮蒙住棉囊口,绒絮边缘与出口边沿相黏合。因此,蜜囊和封盖紧密地粘连成难以分辨的整体。一间蜂房筑好后,黄斑蜂紧接着在上面修筑第二间蜂房,这间蜂房有自己独立的地板。在这一步工作开始之前,它会先精心地将第二间蜂房的地板黏合在第一间蜂房的天花板上,如此一来,地板和天花板就接合起来了。照此类推,直至最后。所有蜂房都被密密地结合成了一个连续的圆柱体,而原先互相独立的一个个单间也不见

了。切叶蜂基本上也以同样的方式筑成一排蜂房,从外面也看不出蜂房间的分割点,只不过黏合度小了一点儿而已。

现在,让我们回到那段向我们提供了这些细节的芦竹顶部,在那儿排着一溜10只茧圆柱体,还余下一段5厘米多长的空间。壁蜂和

切叶蜂一般都将这些长长的前厅空置着,而黄斑蜂却在芦竹口塞上一大团绒絮,这团绒絮与用于筑蜂房的绒絮相比,既粗糙又不洁白。塞上絮团后,整个建筑就完美竣工了。相比较而言,封盖上的材料虽细腻不足但牢固有余。

我发现,昆虫巢穴的不同位置,材质是不同的,因此,可以看出昆虫懂得如何辨别何种材料更适合保护自家的门户,知道哪一种更适合用作幼虫柔软的摇篮。有时它们做出的选择非常明智。就像冠冕黄斑蜂的蜂巢所证明的那样,有很多次,尽管蜂房是由从矢车菊上采来的质量最好的白绒毛筑成,入口处的屏障却只是一堆从弯弯曲曲的毒鱼草上采来的星形绒毛,淡黄的颜色与蜂巢的白色相比显得很不协调,两种绒毛的不同作用也彰显得特别明显。为了呵护孩子细腻柔嫩的肌肤,必须有一个柔软的包裹,因而雌蜂采用的都是绒毛植物中最上等的莫列顿呢。与那种用羊毛装饰内巢、用小块木柴加固外巢的鸟儿相比,它丝毫不逊色。蜂儿将采集到的那些数量稀少但极为精细的棉絮,专门为孩子织成棉被,而为了守住门户,它就在门口摆下了蒺藜及硬树枝上的星形须毛。

这道精妙的防御屏障,不是黄斑蜂唯一的防御系统,肩衣黄斑蜂更是小心翼翼,它不会在芦竹前端留一点儿空间。在伟大艺术完成后,它立刻就在空着的前厅里堆满从蜂窝附近随意捡来的沙砾、小土块、木屑、泥粒、柏果、碎叶、蜗牛的干粪便以及其他可能找到的砾石。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碎屑塞满了芦竹,仅留下离芦竹口2厘米左

右的空隙,剩下的空间是为最后一团棉塞预留的。当然,入侵者是无法穿越双重的屏障,但是,入侵者会绕开障碍的锋芒。比如,摺翅小蜂会飞来,将它长长的探针戳进芦竹茎上难以觉察的裂缝,然后,往里输入它那可怕的卵,最终,把城堡里的居民一个不留地全部歼灭,肩衣黄斑蜂这般苦心孤诣地修筑起的防御体系,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这儿应着重指出一点,那就是当昆虫不能再产卵时,它仍将继续消耗自己的体能,会只为了寻找工作的快乐而筑一些无用的房子。芦竹有绒毛封口但里面空空如也的情况随处可见,也有的蜂房里会有一两间既没有美食也没有蜂卵的。采摘绒毛,做成棉毡,堆成壁垒的本能总是表现得极其强烈,尽管没有意义,但它仍旧驱使昆虫不眠不休地工作,直至生命终止。我从这些生理反射运动中,大体能看出昆虫持之以恒、任劳任怨的身影。它们一直都在为自己的伟大艺术而不辞辛苦地工作着,甚至当无事可做时也不会停止。对于勤劳的昆虫来说,也许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休息。

关于冠冕黄斑蜂的建筑,我们已经说了不少,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里面的居民和美食吧。首先来看食物。甜美的蜜汁呈色泽均匀的淡黄色,半流质体状并且非常浓稠,不会透过不防水的棉囊向外渗漏。卵就浮游在这堆流质体的表面,头深深地埋进了花粉团中。其实,追踪幼虫的成长过程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冠冕黄斑蜂的茧是我所见过的最奇特的茧中的一种。为了更好地观察,我准备了几间便于观察的蜂房,用剪刀将棉囊侧翼剪开一部分,把食物和蚕食者露出来,然

后,我把这间已被剥开的蜂房迁移到一根短短的玻璃管中。开始的几天,一切都平静如水,那条可怜的小家伙总是将头扎进美食中,大口大口地吮吸甜美的蜜汁,渐渐地长大。终于有一天……在研究幼虫的

卫生习惯前,我们还是先把一些表象弄清吧。

无论哪一种幼虫,如果靠母亲堆在狭窄的餐桌上的食物来养活自己,都必须养成一些卫生习惯。可是,游荡着的幼虫对这些习惯并不了解,它觉着哪儿好就去哪儿,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无论是定居者还是流浪汉,都不能把食物完全消化吸收,都会排出一点儿食物残渣。流浪者对自己的污秽物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它总是可以随处排泄粪便。但在塞食物的房间里幼虫将如何排泄粪便呢?让我们大胆地想象一下,如果正在喝着甜美蜜汁的幼虫浮游在流质美食上,隔三差五地就在这堆美食上排泄粪便,那么它的臀部只要一不留神,甜美的蜜汁和脏臭的粪便就立即混合在一起了。对于娇嫩的婴儿来说,这是一盘多么难以下咽的食物啊!不,这绝对不可能,这些挑剔的美食家一定有非常好的妙招来解决如厕难题。

其实,每种昆虫都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解决办法。比如有些幼虫,为了不污染食物,它们会一直忍到吃完全部食物才去排便;只要食物还没吃光,它们就会将肛门紧缩。比如泥蜂和条蜂就是如此,只有吃完所有食物以后,它们才将从开始进食时就积聚在肠中的粪便一次性排出。

另一些昆虫,尤其是壁蜂,会采取一种折中的方法解决问题。它们会在吃掉巢中的一部分食物后,空出足够大的空间时,才开始排泄废物。另一些昆虫自身可以加工粪便,它们早早地就懂得了废物利用的共同规律。它们凭借聪明才智,把粪便变成了可用于建筑的砾石。

我对百合花负泥虫的艺术已有所知,它用自己柔软的粪便,做了一件避暑的外衣,这看起来好像很土,不那么赏心悦目,是一件很糟糕的艺术。然而,冠冕黄斑蜂却自成另一流派,它用自己的粪便造出了像镶嵌工艺品和优雅的马赛克那样的艺术品,可是,你一点儿都瞧不出来,这些艺术品的原材料是多么劣质。让我们透过透明的玻璃管观察一下它这一杰出的艺术创作吧。

食物被差不多吃掉一半时,黄斑蜂就开始不停地排便,一直持续到食物吃完为止。它的粪便是淡黄色的,大小勉强比得上大头针针头。粪便被排出后,幼虫用臀部把它们拱到蜂房边沿去了,然后吐几根丝,将它们束缚在墙角里。一般来讲,其他昆虫要等到食物吃完后才开始吐丝,可它别出心裁,早早地就开始吐丝,并且吐丝的工作和进餐交替进行。于是,粪便与美食远远地隔离开了,根本没有污染食物的危险。粪便最终越积越多,在幼虫四周形成了一道绵延不绝的小山。这种掺杂丝的粪便制成的顶篷就是蛹室的毛坯,或者更形象地说,就是一副脚手架,砾石在最终被派上用场前就堆在那上面。这样,在加工马赛克的艺术品之前,餐桌上所有的美食都不会受到污染。

能把无法扔出去的垃圾悬挂在天花板上,从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做法已经很不错了,更不必说将它筑造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了。等到甜美的蜜汁都吃完了,幼虫开始正式织茧。它先披上一层纯白色丝纱衣,然后用一种黏胶漆染成淡红棕色。这层网眼稀松的纱布衣就慢慢织成了,它离悬挂在脚手架上的粪粒也越来越近,最后终于

接触到了,并将粪便紧紧地嵌入了这层纱衣中。泥蜂、大唇泥蜂等镶嵌工,就是这么用沙粒来加强蛹室的纬纱结构的。而对棉囊里的黄斑蜂幼虫而言,粪便是它拥有的唯一的固体材料,它只能用它来代替沙砾。

可是,它的艺术品并不因此而逊色,恰恰相反,当茧织成后,对没有亲眼目睹这件艺术品形成过程的人来说,很难说出这件艺术品的材料。虫茧外壳匀称的色泽和优雅的外形,会令人想到镶嵌着带有异国情调的小珠子的工艺品,想到用细竹条编成的竹篓。起初,我对这件艺术品非常好奇,不停地思考着它是怎么将蛹的居所装饰得这么漂亮的,可是无法找到答案。今天,我终于知道了其中的艺术奥秘,不由得对这位杰出的艺术大师的创造性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因为它竟然能把最令人恶心的粪便变成一件如此实用而精美的艺术品。

我们还惊奇地发现,虫茧头部的一端为短短的圆锥形突起,尖端被钻了一个窄孔,使里外可以相通,这一艺术特色是所有黄斑蜂共有的,但在这一种群之外,就再也见不到这种特色了。

为什么幼虫没有像对待其余部分那样,给这个圆锥形突起镶上美丽的珍珠,而是让它裸露着呢?这个窄孔是畅通无阻的,或者最多只在基部蒙了一层松散的纱层,这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在我看来,幼虫十分重视这件事。我目睹了幼虫精心编织茧尖的过程,通过这个小的窟窿,我才看清幼虫的活动情况。它耐心地将圆锥形孔道的底部打磨成近乎完美的光圆。它会时不时地闭紧两颚,用颚尖使孔道向外略微凸出,然后将大颚适度张开,让内壁扩张、调节出口。

至于这个蛹室尖端的出口,我先不贸然下定论,提供的窗口。无论虫茧有多么密不透气,蛹待在密室里都要呼吸,就像鸟蛋中的雏鸟也要呼吸一样。蛋壳表面的几千个微孔能使壳内的湿气得以蒸发,使雏鸟所需的氧气可以适量渗入。泥蜂和大唇泥蜂的巢穴尽管非常牢固,却也有类似的换气装置。黄斑蜂的茧会不会与它完全不同,本身并不透气,而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呢?无论怎样,这种不透气性的原因肯定不能归罪于粪便做成的马赛克,因为树脂黄斑蜂的茧中就没有粪便做成的蛹室,但是,它也有一个尖尖的空气调节窗口。

我们能不能从浸透丝纱的液体中找到问题的根源呢?我还是不能确定,因为有很多的虫茧都涂有同样的液体,但却没有换气的窗口。

总之,由于无法确认茧尖小窗的作用,我假定那是黄斑蜂的呼吸通道。其他所有织茧者都将茧完全地封闭住,然而,采绒毛者也好,采树脂者也好,它们究竟为什么要在茧上留一个大大的窗口呢?这个问题还是留待今后考虑吧。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看看下面将要讲述的中心话题——筑巢所用的

材料来源吧!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追踪黄斑蜂的采集过程,也曾耐心地在显微镜下检查它所加工的绒毛,我发现我家附近的各种黄斑蜂在采摘绒毛植物时是不加区别的。菊科植物中的两至生矢车菊、回锥花序状矢车菊、蓝刺头、大鳍蓟蜡菊和日耳曼絮菊,还有唇形科的普通夏至草、黑臭夏至草和假荆芥属,以及茄科的毛蕊花属植物,它们为黄斑蜂提供了大部分绒毛。

大家已经很清楚了,尽管我记录下的黄斑蜂采集植物的名单很不全面,但它包括了好几种外观极不相同的植物:毒鱼草上宽大的蔷薇花饰与矢车菊瘦小的叶片;银光闪闪的埃塞俄比亚鼠尾草上的浓密的长须毛与蜡菊上的短绒毛;有红色绒球的伊犁大翅蓟,它长着高大粗壮像蜡台的枝干与天蓝色头状花序的蓝刺头的细小的茎,这些植物在形态上毫无相似之处。对于黄斑蜂来说,植物的外表特征无足轻重,它只认准一样东西,那就是绒毛的质量才能吸引它的眼球。只要这植物身上多多少少地长着点儿柔软的绒毛就行,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除了绒毛要精细外,它还要求一个条件,那就是采摘植物是干枯的,只有干枯植物的绒毛才具有价值。因为鲜活的绒毛充满了汁液,很容易发生霉变,所以,我从未见过哪一只黄斑蜂在鲜活的植物上采集绒毛。

黄斑蜂对它选定的植物非常珍惜,它会在上次采摘后裸露出的部位的边上继续收集绒毛。它首先用大颚轻轻地刮着植物茎上的绒毛,然后把一小撮一小撮的绒毛慢慢传到前足,前足就把这个毛茸茸的小绒球紧紧搂在胸前,并把不断积聚的绒毛揉成一个小圆球。当这只绒球有一颗小豆子那么大时,就用大颚叼起来,紧紧地咬在唇间,就这样飞回家了。在它还没有开始加工棉囊之前,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几分钟后,它会回到同一点上来收集绒毛。收集食物时会停止采集绒毛的工作,需要中断一段时间,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只要

同一株植物上浓密的须毛还没有刮净,它就会在同一根茎干、同一片叶子上继续搜刮。这份工作,似乎一直会持续到需要采集建筑隔墙的粗绒毛时才会结束。筑造隔墙的粗绒毛常常和筑造巢的纤细绒毛一起采集。

在当地的土生植物中,可以让黄斑蜂采集绒毛的植物种类很多,我想知道,黄斑蜂会不会在那些不为它的种族所知的异国植物上采集绒毛。我已在阿尔玛种上了南欧丹参鼠尾草和巴比伦矢车菊,这时,芦竹蜂箱内的寄居者冠冕黄斑蜂将把鼠尾草和矢车菊当做采料场。

南欧丹参鼠尾草是一种普通的野菠菜,虽然属于法国植物区系,但它也是从他国引进的品种。据说是一位从巴勒斯坦东征归来的十字军骑士,为了用这种野菠菜治愈他的风湿病和包敷面部刀伤而把它从勒冯带了回来。于是,南欧丹参鼠尾草便从中世纪领主的小城堡内向四周散播。高贵的公主和夫人们把它当做香料栽种在墙边,以至于今天它们仍旧偏爱于扎根城墙的废墟里。当初的骑士和城堡都灰飞烟灭了,而南欧丹参鼠尾草却存活至今。传说也好,历史也罢,南欧丹参鼠尾草从何而来并不是关键的问题。尽管法国某些地方有南欧丹参鼠尾草,但在沃克吕兹地区不熟悉它的人大有人在。为了采集植物标本,多年来我走遍了全省,可也只看到过一次。那是30多年前,我

在卡隆的一片废墟中采集了南欧丹参鼠尾草的种子,从此,它就一直伴随我跋山涉水。我蛰居的小院内现在生长着许多丛野菠菜,但除了小院的墙脚边,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这种植物了。因此,在方圆几百里内,它完全是一位新客人,在我来此播种它前,塞里昂的黄斑蜂从未见过它的绒毛是什么样子呢。

为了遮盖荒石原中贫瘠的石子,我最先引进了巴比伦矢车菊,可是黄斑蜂在这儿采集的绒毛并不多。巴比伦矢车菊来源于幼发拉底河流域,因此在此之前黄斑蜂并没有看见过,它的茎秆粗壮,就像孩子的手腕,在

3米高的地方长着一簇簇黄色绒球,宽大的叶子平展在地下,形成了巨大的蔷薇花饰。对于巨大的巴比伦矢车菊,黄斑蜂一点儿也没有准备,它们会干什么呢?它们会毫不犹豫占领巴比伦矢车菊,就跟平常占据矮小的两至生矢车菊一样。

在离芦竹蜂箱不远的地方,我放了几株晒得恰到好处的南欧丹参鼠尾草和巴比伦矢车菊。冠冕黄斑蜂立刻就发现了这份意外收获。它一看就知道这块材料品质极佳,以至于在筑巢的3~4个星期内,每天我都能看见它一会儿在南欧丹参上采集绒毛,一会儿到矢车菊上采集绒毛。我看它似乎更喜欢巴比伦矢车菊,也许因为它的绒毛更洁白、更纤细、更浓密的缘故吧。我看它们用大颚刮绒毛,用足将绒毛揉搓成团儿,采集的绒毛和在蓝刺头及两至生矢车菊上采集的一模一样。它们就像对待本土植物一样对待这两种分别来自幼发拉底河和巴勒斯坦的贵客。

采集绒毛的黄斑蜂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我观察切叶蜂时得出的结论。在本地植物区系中,无论是异国的还是本土的,黄斑蜂都没有明确的采集范围,只要能找到筑巢材料,它都会很自然地接受。从一种植物采到另一种植物、从普通的到罕见的、从习惯的到特殊的、从熟悉的到陌生的,这一过程的转变是突然完成的,没有循序渐进的启蒙教育。昆虫对筑巢材料的选择,不需要实践摸索和学习。它的筑巢艺术会由于个体突然的、本能化的创新而在细节上有所变化,因而否定了进化论的时间与遗传性这两大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