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蓑蛾的保护层(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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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石蛾

在海藻的作用下,玻璃饲养槽可以永远保持卫生,谁会在这里安家落户呢?毫无疑问是石蛾,这个善于梳妆打扮的小家伙。在昆虫中,石蛾善于巧妙梳妆,着奇装异服,超过它的真是凤毛麟角。在我家附近的大片水面上生活着五六种石蛾,每种都有自己的特殊本领,不过能获得历史荣誉的却只有一种。

这种石蛾生活在死水中,水底全是污泥,而且壅塞着细小的芦苇。

仅根据它居住的场所,专家们说,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可以判明它是沼石蛾。石蛾这个好听而有趣的名称,是由于它们的劳动产品为它们自己赢得的。这个希腊词的意思是木片、小木块。同样,普罗旺斯的农民生动地称它为“搬运夫”、“背猎袋者”。它们在大片死水中搬运着细小的茎秆和芦苇残屑。

它的家是流动的篓子,是一座拼凑起来的、乱七八糟的、粗陋不堪的建筑,也就是一个大杂物堆。在这儿,粗陋结实代替了建筑艺术的精美巧妙。建筑材料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而且它们还频繁地改变自己的建筑,如果没有告诉别人,别人会认为这些建筑是不同建筑师的作品。

幼小的新手们的建筑工程是以编制一种粗糙的藤柳深篓开始的。

爆竹柳跟藤柳几乎一样,没有特殊的地方,只不过是长期浸渍在水下,不能弯曲,成了去了皮的侧根段而已。石蛾幼虫发现后,用大颏将侧根段锯成细小的直棍,再把这些棍子一根根地固定在篓子的边缘上。棍子始终水平放置,与篓子的中心线垂直。

我们可以想象,它们的建筑是一个周围竖着刀剑的圆圈,或者是每个侧边都延伸的多角形。这是一个多条直线的集合体,多层的物体没有沿着同一个方向叠加在一起。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乱蓬蓬的柴捆。

这个爆竹柳的柴捆朝各个方面突露出来。这就是石蛾幼虫的堡垒,也是最佳的防御系统。这个系统外面有一张插满矛戟的毛被,因而在穿越杂乱缠结的水草时,就显得非常困难了。

石蛾幼虫抛弃这种到处钩挂的陷阱是迟早的事,它们曾经是藤柳编制工,现在则成了木匠。它用柱子和藤柳建造屋子。柱子是木质的圆材,在水下浸染成褐色,大约有粗麦秆那样粗,有指头那样长。其中有长的,有短的。这就要看会遇到什么了。

此外,这个杂物堆里什么都有:茎秆、碎片、灯芯草管、枝杈碎屑、小段树枝、木头碎片、小块树皮、大粒种子,特别是沼泽鸢尾的种子。

这些种子从被膜里落下时呈淡红色,现在却黑得像煤炭一样。它们把这些五花八门、杂七杂八的东西汇聚,然后胡乱叠放起来。有的东西直着放,有的横着放,还有一些斜着放;有的角凹进去,有的角凸出来,起起伏伏,坑坑洼洼;粗大的、细小的夹杂在一起;整齐的、难看的相连接。这简直不是建筑,而是一个荒诞的堆积物。有时,无秩序也具有美的艺术效果,但这个东西却不是这样的,简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物体。

这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堆起来的东西,没有任何过渡就直接接替了开始时井然有序、整齐匀称的藤柳编制物。石蛾幼虫在堆放枝条时,能够做到有条不紊,那个柴捆就不乏某种优美雅致。现在,建筑者已经茁壮长大,经验更加丰富,也变得更加能干灵巧。于是,它们就放弃了协调,而采用不正规的、混乱的工程设计。

在这两种体系的房子之间,没有任何的过渡环节。在最初的柳条深篓上突然立起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我们不能经常找到这种东西,就不敢认为它们是同种虫子建造的。无论它们之间是怎样的不协调,但只要它们合起来,就组成一个统一体。

然而,我复制的水塘不能够无限期地存在。石蛾幼虫慢慢长大,随心所欲地住在一个藤柳堆里,丢弃了幼年的柳条篓。这个柳条篓已经显得过于狭窄,成为它的沉重负担。石蛾幼虫开始拆开并抛弃篓子的后部,这是最初的建筑物。现在,它在向更高、更宽的地方搬迁了,它懂得用拆迁的方式来减轻它的活动房屋。现在只剩下最上一层,这也是一种杂乱无章的建筑物,它将根据需要把这一层延长到饲养槽的槽口。

经常会有一些东西和这些篓子、讨厌的柴捆连在一起。这些是由非常漂亮的细小的贝壳组成,它们来源于同一个工厂吗?要使人相信这一点,就得拿出确凿的证据。这儿是秩序和美丽,那儿却是混乱和丑陋;一个是精巧美观的贝壳镶嵌艺术品,另一个是一堆粗糙难看的园林。然而,这一切都是同一个石蛾工人的杰作。

证据举不胜举。篓子会因木质部件混乱而变得难看,但有时也显露出一些整齐的、用贝壳制成的镶面。同样,我们可以看见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的藤柳上也有某件贝壳杰作。如果一只美丽的篓子被野蛮地剥掉了饰物,人们会怒火中烧。

这些大杂烩的东西告诉我们,这个土里土气的梁柱堆积者,在有机会时它们也擅长雅致的贝壳铺砌技艺,它们既可以制作粗糙的屋架,也可以制作精致的镶嵌工艺品。

在第二种情况下,篓子先由扁卷螺构成。这些扁卷螺来自最细小的、最扁平的。这件作品虽然不是特别匀称整齐,但也是成功之作,也有许多优点和长处。在同一水平面上,优美的螺旋线圆圈一个挨着一个,紧凑地围绕在装饰物周围,形成一个外观好看的整体。即使是从圣地亚哥归来的进香客,肩上的网眼面恺也不比它们编织得更好。

可是,石蛾丝毫不关心物体的对称与协调,狂热激情会经常出现。

它们把庞大的和细小的结合在一起。有时物体会毫无分寸地突然竖起,这就大大破坏了井然有序的状态。在很小的扁卷螺旁边,还固定着另外一些扁卷螺。它们当中最大的像扁豆,有指甲那样宽,这就不可能镶嵌得整整齐齐,它们破坏了整齐,同时也破坏了物体的完美。

更加糟糕的是,石蛾不加区别地把所有废弃的贝壳都放进螺旋圈中,只要体积不过分庞大,找到什么就添什么。在石蛾添置的东西中,我记得有瓶螺、田螺、椎实螺、黄葵,等等。

陆上的贝壳在主人死后,被雨水带到沟渠中,石蛾同样乐意接受。

在这些软体动物的破旧衣服里,我发现有:镶饰着灯管螺的纺锤体,橱窗半开的涡形饰物,牛头螺的小塔..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石蛾都会用上一点儿。这些东西或是植物,或是死去的软体动物。在这些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残渣中,砾石是石蛾拒绝采用的。石头和卵石被谨慎地排除在外,不会有遗漏的。这涉及流体静力学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以后叙述。现在,让我们观察一下篓子的建造吧。

我十分小心地将三四只石蛾从它们的篓子里取出来,放进一个容量不大的杯子里,这样,我就可以更容易更准确地进行观察了。多次尝试使我学会了正确的方法。

经过尝试后,我为石蛾提供了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材料。譬如,这些材料中,有的容易弯曲,有的则硬直不弯;有的柔软,有的坚硬。

一方面,为石蛾提供活生生的水生植物。例如水田芹或者水母伞形体。

这种水母伞形体在基座上有一束浓密的白色植物侧根,侧根有马鬃那样粗。在柔软的头发里,素食的石蛾既能够找到工作用的材料,也能够找到食物。另一方面,提供一小捆木质细枝,十分干燥、整齐,有粗大头针那样粗。把它们并排放着,细丝和小棍混杂在一块儿,总之,根据需要,石蛾可以从中进行选择。

几小时过去了,迁移和暴露引起的慌乱骚动慢慢平静了下来,石蛾开始为自己重新制作一个篓子。它用爪子乱七八糟地收集一束植物侧根,然后就在上面定居下来。它的臀部不断地起伏着,像波浪一样,隐约可见,那是对这束侧根进行调整。它制成了一根悬吊腰带,它并不结实,像一张有多个拴系点的狭小吊床。石蛾是不吃这张吊床上的幼枝的。这些幼枝和腰带一起延伸。这样,不需要任何的力气,天然缆绳把基础进行了适当的固定。一堆组合起来的摇摇晃晃的东西被几根丝线稍稍加固了一下。

现在,工程开始修建了。在悬吊腰带的支撑下,石蛾把身子伸长,并且把中间的爪子向前伸出。中间爪子比其他爪子长,这是用于抓住远处物体的抓斗。石蛾把一截植物侧根紧紧挽住,接着爬到比抓住的部位高一些的位置,它似乎在根据需要测量剪下的长度。然后,它用上等剪刀剪一下,这根侧根就被剪断了。

石蛾通过一次短促的后退马上回到吊床的高度。被剪下来的一截儿侧根在石蛾胸部中央,石蛾用一对前爪支撑着。这对前爪不停地转动、挥舞、放下、再举起,似乎要确定安放的最佳位置。这对前爪是石蛾三对爪子中最短的,是令人赞美、异常灵巧的手臂。它们能够与大颏和吐丝器迅速协同动作。迅速敏捷的前爪在劳动中起着主要作用,精细的前端关节就像活动的钩形指头,与我们的手类似。

第二对爪子很长、很灵巧,主要用来抓取远距离的材料。当石蛾测量了截段的长度并把它剪断时,这对爪子就把截下的东西紧紧地抓住。最后是后爪,它们的长度适中。当其他爪子在工作时,它们用来支撑身体。

石蛾把剪下的截段横贴在胸上,悬挂在吊床上,然后稍稍后退,直到吐丝器同支撑乱七八糟的植物侧根的支撑物相平齐。它突然开始操作摆弄那段截段,寻找这个截段的中部,好让这个截段的两端在左右两边延伸的长度相同。选定场地后,吐丝器就开始工作。这时,前部小爪子把这个截段固定在横向位置,一动不动。

砧结工作用到了少许的丝,大约在幼枝中部,也就是在石蛾的头能够左右摆动的最大限度的范围内进行。其他幼枝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进行,隔着一段距离抓住、丈量、切剪、定位,一点儿都不停顿。附近的树木光秃了,收集工作就要在更远的地方进行了。石蛾就把身子从支撑点向外伸。此刻,在这个支撑点上,石蛾只剩下最后几个体节。石蛾的动作很奇特,就像体操动作那样悬挂着,摇动着柔软起伏的脊梁。这时,石蛾的抓斗正在周围地区探测着、寻觅着。

费尽心力的成果就是用白色细短绳结成的篓子。这个劳动产品质地很脆弱,也不匀称整齐。然而,根据建筑者的操作情况,我们可以隐约看到,假如材料适合的话,这座建筑倒不乏优点。如石蛾在剪切那些截段时,它们对尺寸的大小就估算得相当好。它让所有截段的长度都差不多,并使它们始终横向地朝着篓子,像一个石井栏。

任务还没在此画上句号。工作的方式常常有利于协作。泥水匠在修筑工厂烟囱的狭窄通道时,他置身塔架中心,转动自己的身体在四周修建新的砖层。石蛾也如法炮制。

石蛾也在篓子里旋转着身体。它在里面毫无拘束,随心所欲地采取任何姿势,以便让吐丝器正对着它要加固的部位。它的颈部既不需要斜着朝左边扭,也不需要歪着朝右边弯,更不需要为了到达身体的后部而后仰。它总是在它的前面,在它的工具所能到达的准确距离内,在固定那个截段的合适场地里工作。

这个截段的工作完成后,石蛾稍稍向旁边转身,转身的长度与完成的长度相等。它几乎总是在同样的面积上把下一段固定起来。这个面积的大小取决于脑袋能够摆动的最大角度。

按理说,从各种各样的条件中应该能够产生一座十分协调和精确的建筑。石蛾的这座建筑的开口是个整齐匀称的多边形。而用植物侧根构成的篓子怎么会如此杂乱无章,如此笨拙呢?这个篓子就是这个模样。

虽然工人是能工巧匠,但材料却不适合这项正规的工程。植物侧根提供的截段形状和大小千差万别。有的粗,有的细;有的笔直,有的弯曲;有的单一,有的分杈。尤其是在石蛾似乎对它的套罩并不十分重视的情况下,把这些参差不齐的截段装配得整整齐齐是不可能的。

对它来说,这是一项临时居所,匆忙建设是为了迅速遮蔽住身体。情况万分火急时,它们就用大颏切断柔软的丝状物,速度比切藤柳更快,装配起来也更加容易,因为编藤柳需要用锯子耐心地锯。

套子的制作不规范,它是用无数根缆绳支撑着,最终成了新建筑基础。在它上面很快建起永久牢固的建筑物。最初的临时建筑在短时期内必然塌陷崩溃,消失殆尽。新建筑是座永久的宏伟建筑物,一直保持到主人离去。

饲养工作在杯子里进行,它向我展示了另外一种初始的定居方式。

这一次,石蛾是把几枝长满叶子的眼子菜的茎梗和一捆干燥的细枝杈收集起来。它先暂住在一片叶子上。它用那把大剪刀把这片叶子横向一剪为二。没有受到损坏的部分将成为拴系带子的地方,为以后的初始工作提供不可缺少的稳定性。

一张毗邻的叶子上,石蛾把整整一个截段剪下来。这个截段宽大并且多角。材料到处都是,不必要为节约操心。用丝把截段黏结在没有完全脱离的部分。重复三四次同样的操作,石蛾就住进一个圆锥形囊袋里。这只囊袋的口很大,宽阔、有角,还有错落不齐的垂花饰。石蛾继续挥舞着大剪刀。新剪下的截段被逐渐固定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内部,来保证圆锥形囊袋的延伸或收缩,最后,有飘动下摆的轻帷幔放了下来,将石蛾包裹起来。

这样,石蛾就暂时穿上眼子菜的优质丝绸,或者穿上水田芹侧根的呢绒。之后,石蛾将要考虑制作一个更加牢固的篓子。以现有的篓子作为坚固建筑的基础。但是,在狭窄的邻近地区,必需的材料短缺稀有,必须到处走动,外出寻找。不过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做过。为了做到这一点,石蛾必须弄断缆绳,即弄断固定篓子的植物侧根,或者弄断被切剪了一半的眼子菜的叶子,因为圆锥形囊袋就在这叶子上。

现在,自由自在的石蛾很快就在人工的水塘——一只十分狭小的水杯里,找到它要寻找的东西。这是一小捆干燥的细枝,十分整齐,而且直径很小,这是我特地为它准备的。这个木匠比开始时更加细心,在小藤柳上丈量了一个合适的长度。为了得到相当准确的度量资料,石蛾尽量将身体向断裂的部位伸展,伸展度可以提供这一切。

石蛾用大颏耐心地锯下它要的那个截段,用前爪抓住,把它横放在胸前。然后,它退回原来的住所,把这个截段带到篓子边沿。于是,以惯常的加工操作,以完全相同的方式进行建造。就这样,同样长的、中间宽阔地黏结起来的、两端空着的小木块就搭建好了。

这个木匠用我提供的优质木材建造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建筑。在运输和安排布置最方便的方向上,小藤柳全部横着排列。这些小藤柳中部固定着,因为当吐丝器工作时,两只臂膀应该能够控制住圆材。每次黏结的长度都维持稳定不变,因为当丝吐出时,这个长度已在这里,然后,就是低下头弯曲的程度。总体上这个建筑呈多角形,接近五角形。因为从一个截段到另一个截段,转身的弧形长度和每次黏结的长度相等。这种有规律的操作方式使建筑匀称整齐,也很有规律。但是,前提是材料必须适合准确的操作方式。

当然,在天然的水塘里,石蛾不会经常拥有我准备的优质藤柳。

它什么都会遇到一点儿。于是,它就原封不动地使用它遇到的材料。

如木头的片块、粗大的种子、空贝壳、茎秆段、无定形的碎片,等等。

不管好歹,遇到什么就用什么,不进行锯削修改就用于建筑。这是一种材料大杂烩,也是一个偶然性的成果,因而也只能是一座七拼八凑的丑八怪。

石蛾这个木匠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才能的。它只是缺少优质材料罢了。如果当它发现一处合适的建筑工地时,它就会立刻回归规范。它的身上带着这种建筑工程的设计图纸。它可以用全都同样大小的死扁卷螺制作华丽的篓子饰面;它可以用一束细根制作漂亮的柴捆。石蛾在制作藤柳制品时就会在这些柴捆中找到样品。

让我们看看,当石蛾无法遇到藤柳——它喜爱的建筑材料时,它是怎样进行工作的?如果不向它提供粗糙的碎石,我们就又会看到那种土里土气的盒套了。它有使用被淹的种子的癖好,如鸢尾的种子。这使我产生了用种子来试验的想法。我选择了稻米。这是因为稻米坚硬,等同木材,还由于它具有美丽的白色,球形的外形,因而适合建造艺术性建筑。

很明显,那些赤身裸体的石蛾是不能一开始就用这些砾石来建造工程的。它们最初的基础固定在哪儿呢?一个迅速建造的、耗费不大的基础是不可或缺的。水田芹的侧根构成的篓子就可以提供这种基础。

接着,水稻的籽粒来到了这个支撑物上。这些籽粒直着或者斜着摆放着,一些堆积在另一些上面,最终形成一座优美雅致的小象牙塔。在由细小的扁卷螺构成的篓子之后,石蛾又向我们提供了由灵巧技艺制成的最漂亮的建筑。因为同样的、整齐的材料有助于石蛾进行规范的操作,恢复了一种美观整齐、井然有序的状态。

这样的证明已经足够了。稻谷和小块木柴这两种材料可以证实,石蛾并不是像水塘里那些怪里怪气、荒唐可笑的建筑物所表现的那样,是个愚蠢荒谬的家伙。无论是大型建筑工程者堆积起来的物品,还是用不同的物件拼凑而成的荒诞艺术品,它们都是随所遇物品产生的、不可避免的结果。石蛾只能凑合使用所遇到的这些物品,而不能进行选择。这种水栖木匠有它自己的技艺和它自己遵循的次序原则。它运气好时,就能够加工成一些漂亮的东西;它运气不佳时,就像别的动物那样,造出一些丑陋不堪的东西。这正所谓:穷困导致丑陋。

我们应该注意石蛾的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它虽经受艰难困苦的磨难,但仍然坚忍不拔。当我让它裸露时,它又以坚忍不拔的精神为自己重新制作了一个篓子。这个特点与其他昆虫正好相反。大多数昆虫不做重复的事,只是依据习惯把做过的事情继续做下去,而不会考虑受到破坏的或者已经消失的东西。石蛾却重新开始干,这个例外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它是从哪里得到这种才能的呢?

我首先了解到,遇到紧急情况,石蛾很轻巧地逃离它的篓子。我在捕鱼的地方捉到几个石蛾,把它们放在几个马口铁盒子里。除看到石蛾的身子浸湿外,它的盒子却一点儿不潮湿。我把这堆捕获物略微压实,以防止出现讨厌的杂乱现象,而且还能够很好地利用空间。在此,我不需要关注其他问题了。我捕鱼和回家要花费两三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内,让石蛾保持良好的状态就足够了。

到家时,我发现石蛾中有很多已经离开它们的居所,有的则留居在篓子里。出来的在篓子之间乱蹬乱动。看到被撵出住所的小家伙,在竖着的小木板上,拖着裸露的肚子和易碎的用来呼吸的毛皮,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恻隐之情。不过,它们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我立刻将它们全都送进玻璃池塘里。

没有一只石蛾去重新拥有没有被占用的篓子,或许它们认为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身体大小的篓子,花费时间太久,还不如舍弃破旧衣服,为自己制作一件崭新的衣服,这样更加可取。在朝夕之间,这些一丝不挂的虫子就在玻璃水塘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材料——细枝叶束和水田芥束,并且为自己用植物侧根修筑了暂时住所。

水槽里缺水,而且环境嘈杂,这些石蛾囚徒在里面感到惶恐不安。

它们感觉巨大的危险就在身边,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于是,就急急忙忙抛掉艳丽的绸上衣逃之夭夭。这些衣服难以携带,碍手碍脚的,它们脱掉外衣是为了更好的逃离。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不是我引起的。对池塘里的事物感兴趣且头脑简单的人是没有几个的。石蛾没有预料到这些阴险奸诈的行为,它们突然放弃篓子,肯定是除人之外的其他因素。

我隐约地看到了真正的原因。开始,有 12 只龙虱居住在玻璃池塘里,这些潜水者的活动方式很奇特。某天,由于石蛾缺少住所,我把2只石蛾放进了这些龙虱中间。唉,我这个冒失鬼!我真的毫无恶意!干了件什么样的好事呀 ! 这些海盗——龙虱,来到遍布石头的坑洼后,立刻就知道有丰足的食物从天而降。

龙虱奋力划桨,向石蛾迅猛奔去,扑向了它们。每个匪徒抓住一个篓子,从中部动手剖开篓子,同时拔掉贝壳和小片木柴。石蛾已被紧紧夹住,正当龙虱激烈地想取出篓子包藏的美味佳肴时,石蛾出现在篓子口,滑到外面,居然在龙虱的眼皮下迅速逃走,而龙虱似乎没有察觉。

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职业杀人者不需要智力。凶狠残暴的龙虱剖开篓子时,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爪子之间,在自己的獠牙之下,那根小香肠已经慌乱地逃走了。龙虱继续抓拔屋顶,撕碎丝质里子。缺口打开了,可是里面没有它们期待的东西,这一刻,它们真是尴尬万分。

可怜的傻瓜!受害者早已从你的鼻子底下溜走了,而你却没有发现。

它们潜入水底,在数不胜数的神秘岩石丛中藏身避难。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广阔的池塘里,很显然,大部分被捕获者会用这种巧妙办法迅速逃离险境。它们逃往远处。当它们从极度恐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后,就会为自己重新制作篓子。等到新的进攻发生之前,一切都已结束,当然,新的进攻将会被同样的计谋打败。

在我的狭窄水塘里,情况会变得更糟糕。当篓子遭到破坏后,有的石蛾逃得太慢被咬碎;有的虽然暂时逃离,可是龙虱来到遍布石头的水底,在那儿注定要发生悲惨事件。会合在一起的一丝不挂的逃跑者,立刻被撕得粉碎,成了龙虱的美味佳肴。过了一天一夜,在我的石蛾中,没有一只是活着的。为了继续研究,我不得不把龙虱安顿到别处。

在自然环境中,利用开发石蛾的昆虫中,最可怕的似乎就是龙虱。

如果说为了逃避强盗的进攻,石蛾想放弃篓子赶快逃跑,显然,这个策略是正确的。但是,这里必然产生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必须具有重新建造房屋的才能。为什么石蛾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赋呢?从龙虱和其他海盗的迫害活动中,我很自然地想到了这种才能的根源:需要是技艺之母。

有些毛石蛾属和长角石蛾属的石蛾身上盖满了砂粒,它们从不离开小河底。水流把河底冲刷得干干净净,它们就在河底从一块礁石游到另一块礁石,东游西逛。它们不想到水面上玩耍,也不想在阳光下快乐航游。这些木柴和贝壳装配工的优势较多。它们能够在自己的一叶扁舟上,在没有其他支撑物的情况下,无限期地保持在水面上,集结成不沉的小船队。它们在水面上休息,甚至能够在水面上通过划桨来移动。

它们的特长是怎样来的呢?小柴捆的密度应该是一种比液体的密度还小的木筏;空着的、能够在它的鼓阶里包藏几个气泡的贝壳是浮筒;粗大的藤柳被破坏,没有了整齐匀称,是为了减轻过重的物体;最后,懂得平衡规律的石蛾是根据具体情况来选择材料的,有时选较轻的,有时选较重的,以便获得一个能够漂浮的整体。种种情况表明,这个虫子能够做出流体静力学方面的计算。

我把一些石蛾从篓子里取出。让这些空篓子还像原来那样放到水面上。在这些物件中,无论是整个都由木质碎片构成的,还是由各种成分混合构成的,没有一个能够漂浮在水面上。贝壳构成的篓子就像沙砾那样快速下沉,而其他的则缓缓地沉入水中。

我把单个孤立的材料一一试验。即使在那些似乎被多圈螺塔减轻的扁卷螺中,也没有一个贝壳能够保持在水面上。木质碎片分为两类,一类长期浸泡在水里,变成褐色,下降到水底,这种碎片比比皆是;另一类日期较近,吸水较少,漂浮情况良好,但却寥寥无几。正如整个篓子所显示的那样,各种因素凑合在一起的结果是下沉。此外,我还要说明一点,石蛾也不能单独漂浮在水面上。

没有草的支撑,石蛾本身和篓子又比水重,在此情况下,要想停留在水面上应该怎么办呢?秘诀很快就会被揭露出来。

从水中取出几只石蛾,我把它们放在吸水纸上。这种纸能吸收液体,方便我们观察水分过多的物体。这只虫子离开了天然居住地,顽强缓慢地爬行,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它的身子有一半脱离篓子,用爪子紧紧抓住支撑面。此时,它收缩身子,把篓子拉向自己。这时,篓子半立着,有时甚至垂直竖立。就像牛头螺那样,在行走时把甲壳稍稍抬起。

在露天逗留了 2 分钟后,我重新把它放入水中。现在,它漂浮在水面上,但却像个压载物装得较差的圆柱体那样。篓子垂直竖立,后孔与水面齐平。一个气泡很快从这个孔里逸出。这艘小船没有了空气,就立刻下沉。

用有贝壳篓子的石蛾做试验得到的结果也一样。首先它们在水面上漂浮,垂直竖立,然后从后孔排出气泡后浸入水中,它们比头一批石蛾下沉得更快。

秘密已经揭露出来,这已足够了。石蛾用木头或者用贝壳等裹住身体,它们始终比水重。为了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它就借助临时气球来减小总体的密度。它们对此运用自如。

让我们仔细观察篓子后部的构造。把后部截去一段,口子就大大张开,里面有个横隔膜。横隔膜是吐丝器的产物。在这个横隔膜的中心有一个圆形洞口。篓子的奥妙就在这儿。篓子的内部匀称整齐,无论外部有多么难看和粗糙,内壁却十分光滑,里面填了一些缎子似的物质。

这只昆虫在后部利用两个钻入丝质里层的钩子,随心所欲地在圆柱形篓子里前进或者后退,因此,它能够把挂钩挂在它愿意放的地方。这样,当整个身子和 6 只爪子都在外面的时候,它也能够掌控住篓子。

石蛾的身子静止不动时,它是完全收缩的,整个身子占据了管状的空间。它的身子相当于水泵的活塞。但是,不管身子向前收缩多少,或者身子部分分离,这样身子和管道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空隙。后天窗相当于没有活门的阀门,于是这个空隙利用这个阀门把水吸了进来。这样石蛾的鳃就过滤这些含空气的水。

刚才活塞的运动只是牵涉到呼吸活动,但是不能改变密度,因此,丝毫没有改变比水更重的东西。要想减轻,就必须上升到水面上。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石蛾翻越草堆,从一个支撑物到另一个支撑物。尽管它带着一捆乱糟糟的柴捆,显得困难重重,它却坚忍不拔,顽强地实行既定目标。到达目的地后,它让身体后端稍微露出水面,向上推动一下活塞。

活塞的运动使空隙充满了空气,这使小船和船夫都有足够的漂浮能力,草堆作为支撑物的作用已经过时了,于是被抛弃。在水面上,在阳光朗照之下,石蛾可以欢乐地展示各种动作。

作为航行者,石蛾没有明显的优点。它只能做一些打转、掉头、后退等动作,这已是它能够做到的一切了,而且还显得很笨拙。它的身体前部伸出篓子,作为船桨用。这个部分突然升上水面,弯曲起来,落下搅水,如此反复几次。就是这个重复的拍水的动作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划船者带到附近想去的地方。如果要渡过手掌张开的大拇指到小指之间的距离,那么对这个船夫来说就是一次长途旅行了。

此外,石蛾没有和同伴在水面上抢风航行的嗜好。它宁愿在原地乱扭乱动,或者结成船队在水面上逗留。这些小家伙晒足了太阳后,就完全缩回它的篓子里,推动一下活塞,排掉住所后部的空气。恢复到正常的密度,它慢慢下沉。完成潜水动作后,就回到了安静的水底,返回了布满泥沙的河床。

有一点值得一提,就是石蛾制作它的篓子时,它根本不需要关心流体力学。尽管它的产品不协调,也不匀称,可是它并不需要按照正确比例把轻的和重的组合起来。在它的产品中,材料体积大,密度就小,就会抵消浓缩的或沉重的东西。而它对于升上水面、漂浮、再潜入水中运用别的巧妙的方法。上升时,它利用水草作为阶梯。只要拖带的重量不超过这只虫子的力气,篓子平均密度的大小就不重要了。另外,拖带物体在水中移动时所需要的力气会大大小于它的重量。

昆虫一般不占用后室的一部分,气泡被容纳进入后,不需要进行其他的操作,就可以使石蛾在水面上无限期地停留。石蛾要想潜入水中,只需把自己完全缩回篓子,排出空气,这艘独木舟的平均密度就大于水的密度,就会马上浸没,自动沉下去。

所以,只要篓子里面不进入小石子,建筑者就不需要选择材料和计算平衡。粗大的也好,细小的也罢;藤柳也好,贝壳也行;种子也好,圆材也不错。总之,全部都行。这一切虽然都是随便拼凑而成,但却构成了一个无法攻克的堡垒。只有下面这一点要严格遵守:

篓子的总重量必须略微大于排开的水的重量。否则,在水塘底篓子就会被水推来推去,不能够永久性停下来,就不稳定。同样,当遇到紧急情况的石蛾想离开险象环生的水面时,想要立刻下沉就变得不可能了。

篓子要比排开的水重这个条件,石蛾也不需要具有清晰的判断力,因为制作过程几乎都是在水底进行的。所有材料都是在水底收集起来的,早已沉在那儿。在篓子里,很少有适合漂浮的物体。石蛾仅仅是为了无事可做在水面上嬉戏玩耍时,才把篓子固定在柴捆上,所以是不用考虑做成篓子的轻巧性能。

这就如同我们的潜水艇。在潜水艇里,可以展示流体力学的最高超本领,同样地,石蛾有它自己的潜水艇。潜艇露出水面,与水面平齐航行,然后再潜入水中,甚至用逐渐消耗减少空气使潜艇在水中停留。这种器械非常灵巧,讲究平衡,石蛾不需要掌握什么高深的学识,并且符合事物的普遍和谐的设计,因为这是信手拈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