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蓑蛾的保护层(第7卷)
1287400000004

第4章 老象虫

冬天,尤其是在昆虫休眠期间,我的美好的时光很多都是花费在古币学上。我非常喜欢考察和研究像古币那样的金属小圆片,这些小圆片被称为历史的灾难档案。拉丁人曾经在普罗旺斯这个地方创制过法律,希腊人曾经在那儿种植过橄榄树;而现在,却成为一块种地,一个农民在那儿翻耕他的那块土地时,恰好看到了这些疏疏落落、到处分散的金属圆片。他将那些薄片带给我,只问我它们的价值,从不问我它们的意义。

虽然这个物件上的铭文被这个农民发现了,可他在乎的是它的价值,那对他来说,这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过去人们受苦受难,现在还是受苦受难,将来也还会受苦受难。对他来说,这就是对历史所作的总结,他对其他的都毫不在意,也毫无意义,那些东西不过是供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消遣罢了。

对于过去的事物,我不会有这种冷漠的超然物外的思想。我用指尖搔刮这枚圆形薄片钱币,小心翼翼地剥去外面那层泥壳,把放大镜拿过来当做审视的工具,试图解读它的说明文字。对我来说,最大的乐趣可能就是期待铜盘或者银盘开口说话。我刚刚读了一页关于人类的记载,这不是在可疑的叙述者那儿读到的,而是在人和事几乎活着的当代档案里读到的。

一枚银币被冲头,因而被冲压成扁平形状,显示出了字样。说明文字标出 VOOC—VOCVNT。我是从毗邻的小城市维松把这一枚银币带到我这儿的。博物学家普林尼有时去那儿度假,这位著名的博物学家,在这个主人的餐桌上,或许曾经品尝过秋天啄食无花果的莺。这种鸟儿在罗马的美食家中非常有名,今天仍然以“马后膝”这个名称享有盛誉。不好的是,我的这枚银币没有对那些比一次战役更值得记忆的事件做任何说明。钱币的一面是一匹奔马,另一面是一个头像。从总体上看,这是一种蛮族的错谬。即使是第一次用小石子的尖角在新刷的墙上练习写画的孩子,也不会刻出比这更逊色的图画来。看来,这些勇猛的粗鲁人肯定没有艺术的天分。

相比而言,这些来自以弗所的外国人是多么优秀啊。这里还有一枚马萨里亚人的德拉克马,在这枚硬币的正面,是以弗所的黛安娜的头,这个头像面颊丰满、胖胖圆圆、下唇厚突,塌脑门上面有顶王冠,头发非常丰密,像一串发髻倾泻在颈脖上,耳朵饰着耳环坠子,颈子戴着珍珠项链,肩上则挂着弓。在叙利亚的善男信女心里,偶像就是这样装饰打扮的。

说实话,这并不怎么美,把这说成是豪华奢侈也未尝不可。但比起今天那些好卖弄风雅的妇女,让像驴子耳朵样的玩意儿在帽子上摆来荡去来说,毕竟还是好一些。讲究时装式样是多么奇特的怪癖啊,在把东西弄丑的这个手段方面,这种癖好真是无所不能。我们听财神说,大宗买卖顾不了美。这枚银币证明了在美和利之间,大宗买卖更喜欢利这一点。

我手头这枚古币的反面是一头脚抓地面、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的狮子。邪恶似乎是力量的最高表现,这种用某种可怕的野兽来象征强力,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在古币反面经常出现鹰、狮和其他为非作歹之徒。由于现实的事物还得不到人的满足,于是人的想象力就发明了极端可怕而残酷的东西:半人半马的怪物、龙、半马半鹰的有翅怪兽、独角兽、双头鹰等等。这些标记的发明者,会比印第安人更文明吗?印第安人在头发上插上熊掌、隼翅、美洲豹的犬齿,以此来庆祝他们的英勇行为。

比起这些钱币上的可怕的东西,我们最近流通的银币是多么惹人喜爱啊,它的上面有个播种女人,她在旭日东升的时刻,将思想的良种用轻捷灵活的手在犁沟里撒播。这图案既简单平凡又崇高伟大,能发人深省。

马赛的德拉克马的优点在于它那华美的浮雕。雕刻这个华美的古币的艺术家是位版画大师,但是,唯一不足的是缺少启发人的灵感。

他雕刻的面颊丰满而脸蛋浑圆的黛安娜,是个放荡肮脏、令人厌恶的女人。

这里是沃尔西人的纳马萨特,纳马萨特后来变成了罗马殖民地尼姆。奥古斯都和他的大臣阿格里帕的面部侧面并列在一起。奥古斯都硬眉毛、平脑袋、鹰钩鼻,虽然温和的维吉尔谈到他时说“成功造就神”,可这样的一些性质没有引起我多大的信赖。如果奥古斯都这个神明的罪恶计划没有得逞,他就会仍然是恶棍屋大维。反而,他的大臣能够让我喜欢,他是个可以让石头动个不停的人。他用他的泥水工程、引水渠和道路使粗野的沃尔西人稍微文明起来,开化起来。在离我村子的不远处,一条宏伟的大路从埃格河河岸笔直地穿过平原上升。

这条道路漫长而且单调得索然寡味。在强大的古罗马城堡的保护下,它穿越了塞里昂的丘陵。这些城堡在后来就变成了古堡。

这只是阿格里帕修筑的道路的一小段,马赛和维也纳被它连接起来了。这条有 2000 年历史的庄严雄伟的道路,车水马龙,你来我往。

现在想去看昔日罗马军团那些身穿褐色战袍的步兵,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看见的是农民,他们领着羊群和一群不听话的猪崽,前往奥朗日市场。这在我看来,倒是更好。

让我们翻转这枚盖满铜绿的粗大的苏吧,它的背面向我们显露出了以前的一个移民地尼姆。伴随说明文字的是,一条锁在棕榈树上的鳄鱼,悬挂在树上的一顶王冠,这是被移民地资深的创建者征服的埃及的象征。尼罗河的这头畜生,在它熟悉的树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它对我们还谈起酒色之徒安东尼,它还对我们谈起克娄巴奥特拉。

如果这个埃及女人的鼻子是塌的,就会已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而唤起了人们回忆的正是这只臀部有鳞片的爬行动物,所以才使得这堂历史课有听的价值。

金属古币学的高级课程就这样一直长期延续,这些课程多种多样,而又仅仅就在狭窄的邻近地区。但是,还存在着另一种高深的、相对花费也较少的古币学。它用化石向我们讲述历史,让我们知道了,这是石头的古币学。

只有我的窗框,这个古老岁月的知己,同我互相交谈已经消失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块名副其实的尸骨埋葬地,因为它保留着过去的生命印记。这个石子堆的生命已经终结,海胆的尖头、鱼类的牙齿和椎骨、贝壳的残余、石珊瑚类的碎片在那儿形成了一个墓葬群。对我家的砾石逐一细看,这个建筑物会化解成一只圣骨箱、一个古代生物的旧衣堆。

被开采作为建筑材料的岩石层,用它那强固坚硬的甲壳覆盖着附近的大部分高原。多少世纪以来,也许从阿格里帕为奥伦治剧院的阶梯,从正面采割大青石的时代起,采石工就已经开始在那儿挖掘和搜寻了。每天在那儿用铁镐把稀奇古怪的化石挖掘出来。最惹人注目的是牙齿,这些牙齿外表粗糙,内部光滑,实在是太好看了,珐琅光亮得如同新长出时的新鲜状态一样。化石中有的形态也很吓人,有三角形的,也有边缘呈精致的垛形的,这些石头几乎像我们的手掌那样宽大。

这长有这样一口牙齿的鱼嘴,它是怎样的一个深渊啊。牙齿排成几列,像梯子那样一直延伸到喉咙。一下子能被大剪刀般的传动系统突然咬住、撕碎,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啊?即使你只想到去制造这部可怕的破坏机器时,你都会心惊胆战。这个像死神大王那样装备起来的怪物,属于角鳖,古生物学都把它称作“巨噬人”。今天海洋里的鲨鱼,足足可以给人一个关于这个怪物的概念,这同在矮子面前给一个巨人的概念一样。

在同一块石头下,会发现很多其他角鳖的化石。它们全都有凶狠的喉咙,其中有下额长着弯曲、有齿的爪哇顶重器的半锯鰩,有牙齿长得像尖刀的尖额鳖,有嘴里长满弯曲锋利、一面平一面凹的尖刀的鼠鳖,还有在扁平的牙齿上有发光的锯齿的板鳃鲨。

这个牙齿武库,生动证明了古老的杀戮,与马赛的黛安娜、尼姆的鳄鱼、维松的马一样。这个武库用它的屠杀武器向我讲述,如果削减过多的生命的行动,怎么会在每个时代都曾经发生过。这个武库告诉我:“就在您对那儿的石片进行思考的地方,以前有一片海水延伸。这片海水里住着好斗的吞食者以及和平的被吞食者。一道长长的海湾占据着后来罗讷河所在的位置,在离您住所的不远处,波涛汹涌,白浪滔天。”

的确,这里海岸的悬崖绝壁是座仓库,每当我沉思的时候,我就会模模糊糊地听见在大海的旋涡中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岩石上留下了海胆、石蛙、海笋的标记,这是一些可以把拳头搁进去的半圆形凹窝。

这些巢室洞口狭窄,而且呈圆形,隐居者在洞口收受不断更新且能载运食物的水流,如同天下阵雨一般。有时,一个古代虫鱼的居民竟在那儿矿化了,它的鳍和小鳞片这些脆弱的装饰都保存得很完整。而多次发生的情况是:这个古代居民不见了、溶解了。它的房屋也被很细的海泥所填满,海泥便成了坚硬的钙核。

在这个宁静的小海湾里,周围一堆堆形状各异的贝壳被一个旋涡集拢在一起,并且淹没在变成泥灰岩的淤泥中。这是以小丘作坟头的软体动物的坟场,在这儿,我挖出了一些长 0.5 米、重 2 ~ 3 公斤的牡蛎。在小丘的大堆里,扇贝、芋螺、骨螺、锥螺、笔螺以及其他动物,填满了这里的坑和谷。这样一个偏僻的角落,蕴涵着这么丰富的圣骨,仿佛充盈着充满激情的远古生命力,真是令人目瞪口呆,惊愕万分。

被埋葬的贝壳类居民还向我们肯定,时间这个事物秩序的革新者,不但毁灭了单个的岌岌可危的生物,而且还毁灭了整个自然中的物种。

今天,在毗邻的大海,例如地中海里,已经没有任何类似的虫鱼居民。

想要找到若干个现在和过去之间类似的容貌,就必须到热带海洋里去寻找。

由于气候渐渐变冷,太阳也慢慢地熄灭,这里的物种也正在灭绝。

我的窗户边缘的石头,经常跟我谈谈古币学的知识。

让我们向石头去请教,虽然我的观察场所十分简陋,而且异常狭窄,但是内容却非常丰富,所以不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一次是关于昆虫的。

在阿普特附近,风化成张页的奇形怪状的石块比比皆是。这些石头同微白色的薄纸板差不多,它燃烧时会冒出黑烟、吐出火苗,会散发出沥青的气味。这种物质沉淀在鳄鱼和巨龟常去的大湖湖底。人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大湖,而如今,丘陵的山脊替代了湖盆,烂泥平静地沉淀为薄薄的地层,逐渐变成了坚硬的暗礁。

让我们从暗礁中分离出一块石板来,再用刀尖把它分成小片。这项工作非常简单,就像把重叠的字板一层层分开一样。这样做,就好像参阅了从大山这个自然图书馆取出的一卷书,一本插图华美的书。

我们可以把它看成是大自然的一部手稿,只是比埃及的纸莎草纸趣味更浓,差不多每页都有插图。更为巧妙的是,现实事物被转变成了图像。

这一页展示出了随便集中起来的鱼。这些鱼恰似被用石脑油煎炸过似的,鱼刺、鱼鳍、脊椎链、鱼头小骨、变成黑色小球的晶状眼球等全都呈自然形态,但就只缺少一种东西——肉。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鱼这道菜外观如此好看,我真的很想用指尖去触碰一下,尝尝这个保存了几千年的罐头。让我们奇思怪想一下吧,让我们搁一点儿这种用石油调味的矿物油炸鱼在牙齿下面。

书的图像周围没有任何说明,因为思考代替了说明。思考对我们说:“这些鱼大量成群结队地生活在那儿,生活在平静的水里。江河突然上涨。河里的泥沙使得滚滚的波涛厚稠起来,致使鱼儿窒息死亡。

鱼儿就会马上被淤泥掩埋。它们就这样逃脱了具有摧毁性的风雨等气候因素的损害。它们跨越了时间的限度,它们还将在裹尸衣的遮护下,无限期地穿越着这个时间隧道。”

上涨的河水不仅带来了附近被雨水冲刷的泥土,还带来了一大堆植物的或者是动物的碎屑,以致湖泊的沉淀也向我们讲述着陆地的事情。

这就是那儿的生活的汇总。

让我们来翻开我们的石板,或者换句话说,翻开我们画册的首页。

里面长着翅膀的种子、画成褐色印痕的树叶,石头植物集和专业植物集比赛,用来显露出植物的清晰程度。石头植物集向我们重述,贝壳已经让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世界在变,太阳在衰竭,普罗旺斯现有的植物再也不是从前的植物。普罗旺斯不再有散发出樟脑味的月桂、棕榈科植物、用羽毛装饰起来的南洋杉以及其他很多树和灌木。这些树和灌木等,都只有在气候炎热的地区才找得到。

让我继续翻阅吧,这一页是昆虫。双翅目昆虫是最常见的昆虫,它们个头不大,往往是些不起眼的飞虫。大角鲨的牙齿在它那粗糙的石灰质外表中,显得格外纤细、格外光滑,这已经使我惊讶不已。关于这些放置在泥灰岩圣骨箱里而没有受到碰损的娇弱小飞虫,应该说些什么呢?这些我们用手指触碰就会粉身碎骨的娇弱动物,躺卧在崇山峻岭的重压之下,竟然丝毫没有变形。

6 只纤细的爪子摊展在石头上,形状和布置都十分整齐,这是昆虫休憩的姿势。稍微一点儿什么动作就会使这些爪子被碰掉。它们什么都不缺,甚至跗节都在。用大头钉把双翅目昆虫固定,放置在放大镜下,可以很好地对昆虫那张纤细的翅脉网进行研究。触角的羽毛装饰丝毫没有失去它们的精巧和艳丽,腹部的体节被一列微粒围着,这些微粒能够数得清。这些微粒就是纤毛。

乳齿象的骨骼在它的沙床上对抗时间的蚀损,这已经令我惊讶不已了。而如今一只十分娇弱小巧的飞虫,在厚厚的岩石中竟然保存得如此完整无缺,这简直让我们无法想象。

当然,蚊虫不是从远方飞来的,而是被上涨的河流卷带到这儿的。

它到来之前,一条喧闹的细流本来会使它化为它已经非常接近的乌有状态。但它在湖岸上却了结了一生,在某个早晨,在某个欢乐声中,它丧失了生命。一个早上是小飞虫的高龄,它从那根灯芯草上掉下,这个溺死者立刻消失在全是淤泥的地下坟墓里。

其他的这些粗短矮胖、长着坚硬的凸状鞘翅的虫子,在数量上仅次于双翅目昆虫,我们又能叫它们什么呢?它们狭窄细小、延伸成喇叭形的头,很清楚地告诉我们:这是长鼻鞘翅目昆虫,有喙类昆虫。说得简单点儿,它们就是象虫。有细小的,有中等的,也有粗大的,个头和它们今天的同类一样。但是,它们停在石灰质小片上的姿势没有蚊虫那样端正,它们的爪子随意乱放,它们的喙有时藏在胸下,有时则前伸,它们当中,还有一些从侧面露出,有些通过颈脖上的一段浓毛把嘴斜着伸出,这种情况也是最为常见的。

这些肢体残缺的象虫,并没有像双翅目昆虫一样,就突然地、平静地被埋葬。虽然很多象虫都是在海岸植物上安静地度过一生,但其他大多数的象虫都是来自附近地区,都是被雨水冲过来的。当它们在经过细枝和乱石子等障碍时,雨水会导致它们的关节变形。虽然坚固的盔甲可以保护它们的身体,使它完整无损,但四肢细小的关节还是会有些弯曲和折裂。污泥裹尸布收纳溺者时,溺者的那副模样就是混乱的行程把它们弄成的。这些外来的象虫,有的也许来自远方,把宝贵的资料提供给我们。它们让我们明白,如果蚊子是湖边昆虫的主要代表,那么象虫便是树林昆虫的主要代表。

除了象虫科昆虫之外,阿普特片状岩石的确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展示出来,尤其是在鞘翅目系列中。其他陆地上的昆虫,像步甲、天牛、食粪虫这样的,它们又在哪儿呢?难道是雨水在浇淋冲洗物体时,刚好把那些像象虫那样的带到湖泊里去了吗?而这些今天十分繁荣的族类,并没有显示出过去丝毫的遗迹。

那诸如豉甲、水龟虫、龙虱这些水中居民又在哪儿呢?对于这些湖沼昆虫,很可能当我们发现它们时,它们已经在两块泥炭岩之间变成木乃伊了。如果当时就有这些虫子,并且生活在湖泊里,那么湖里的烂泥就会把这些小虫保存起来,会比双翅目昆虫的触角保存得更加完整。

但是,关于这些鞘翅目昆虫,也没有任何踪迹可供我们追寻。

这些在地质圣骨箱里找不到的虫子,它们到底在哪儿呢?荆棘丛里的、草坪上的、虫蛀树干上的虫子,诸如天牛、金龟子、步甲,它们又在哪儿呢?事实上,它们全都处于未成形状态和变化中。在那个时代,它们根本不存在,未来在等待着它们的出现。如果我查阅到的简单的档案资料可信的话,那鞘翅目昆虫中的老大就是象虫。

即使是在那和谐的时代下,生命还是在它开始的时刻制造了一些明显的不和谐的奇特事物。举个例子来说,当生命创造蜘蝎类动物的时候,它最初热衷于 15 ~ 20 米的巨兽。它在这些怪物的鼻子和眼睛上装上角,在它们的背上铺上古怪的鳞片,把它们的颈脖凿成有刺的包。在这包上,头像缩进风帽里一样。生命尽量让这些巨兽长出翅膀,但结果却不怎么好。发生了这些可怕的事之后,生殖的激情和狂热终于开始平息下来,于是也才会出现我们篱笆上的绿色蜥蜴。当鸟被生命创造的时候,鸟的嘴上会被装上爬行动物的尖利牙齿,鸟的臀部挂着一条长长的饰着羽毛的尾巴。这些不定型、难以辨认的、丑得令人心绪不宁的动物,是红喉雀和鸽子的远祖。

这些原始动物不仅脑袋很小,而且智力很差。古代的野兽,首先来说是部能够突然抓住猎物的机器,也可以说它是个能够消化东西的胃。

智慧那时还不重要,它是以后才提升的。

象虫以它自己的方式,略微重复了这些畸变和差误。从它头上那稀奇古怪的延伸部分来看,是个厚而短的吻端,别处便是强壮的圆形吻管,有的也是剪削成四个面的吻管。这个吻管非常奇特,像北美印第安人的长烟斗。它像马尾毛那样纤细,像它的身体那样长,甚至比它还要长。这个奇特工具的末端是大颚这个灵敏的大剪刀,头部的两侧则是触角。

这个喙、这张嘴、这个奇怪的鼻子有什么好处呢?昆虫又是在哪儿找到这些器官的模型呢?其实它根本不用找,因为它自己就是这些器官的发明者。它独有这些器官,除了它所属的那一科昆虫外,没有任何鞘翅目昆虫会有这样一张奇形怪状的嘴。再者,它那狭小的几乎在鼻子的底部膨胀起来的球模样的脑袋也值得我们注意。那里面有什么呢?一个蹩脚的神经工具,它是十分有限的本能的标志。人们在看这些小头昆虫干活儿之前,都认为它们在智力方面很弱,所以就把它们列入迟钝呆滞、缺乏技术的动物类之中。这些预见以后并没有遭到人们的否定。

虽然象虫科昆虫没有因为它的才能而受到赞扬,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轻视它们。正如我们从湖泊里的片岩里了解的那样,它们在长着鞘翅的昆虫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它们在预防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的能力方面,远远高于在孵育方面最灵巧的虫子。它们向我们展示出最初的形态,长着齿形大颚的鸟和长着有角的眉毛的蜥蜴,它们在一个高级世界里是什么状态,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就是什么状态。

象虫科昆虫群体始终繁衍兴旺,特征一直延续到今天,从没有改变,石灰岩张页的图像高度肯定了它们今天的形态就是它们在各个大陆的古老年代的形态。有时候我会很小心地把它所属的名称,甚至还把种的名称,放在这些图像的下面。

本性的恒久不变性,应该伴随着形态的恒久不变性。通过对现代象虫科昆虫进行调查研究,关于在它们的祖先的生物学方面,我们将会得到与实际情况十分近似的结果。那时普罗旺斯正用棕榈树把生长鳄鱼的辽阔的湖泊遮蔽起来。现在的历史将向我们叙述过去发生的种种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