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2:最后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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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格罗利亚司各特”号三桅帆船(3)

“‘他突然大声说:“钱就被我藏了起来,千真万确!我名下的财产简直比你的头发还要多!朋友,如果你有钱,而且知道怎么去管理、运作它,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觉得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会窝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老鼠、臭虫的破船舱里束手待毙吗?当然不,朋友,这样的人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救出去的,而且他还会把自己的难兄难弟都救出去。你完全可以信任、依靠这样的人,难道你不想放手一搏吗?你可以向上帝保证,这个人肯定能拯救你于水深火热。”

“‘这就是他当时的语气。最开始我一点也没在意他的话。可是没一会儿,他又这么跟我说了一遍,并且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密谋了一个抢夺船只的计划。在我们上船之前,他就已经集结了十二名囚犯,并且做好了准备。整件事完全由普兰德加思特出钱并领导指挥。

“‘他还说:“我另有一个同伙,这个人诚实可靠,我就把钱放在他那里。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啊哈,他就是咱们的牧师!对,就是这艘船上的牧师。他的身份与名誉不容置疑,他手里的钱可以买通整整一船人。船上的水手全是他的人,在他们被雇用上船之前,就都被他花钱买通了。另外,还有两名狱卒和第二副船长梅勒也都被他收买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甚至连船长本人也可以买通。”

“‘我问:“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他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一些士兵的军装变成红色,甚至比裁缝做的还要红。”

“‘我说:“那些士兵可是有武器的。”

“‘他说:“朋友,我们也有,每人配备两把手枪,怎么样,还不错吧?再加上所有水手的帮助,如果咱们还不能成功的话,就应该被送进幼儿园了。今天夜里,你试探一下你左边那间囚室里的犯人,看看能不能拉拢过来。”

“‘我按他的话办了。住在我左边的也是一个年轻人,和我情况相似,犯的是造假币罪。他叫伊文斯,不过现在也改名换姓,在英国南部过上富有的生活了。他非常乐意参与此次行动,毕竟这是我们可以逃出生天的唯一方法。于是,在船只漂洋过海之前,整艘船上就只有一个无法信赖的墙头草和一个毫无用处的黄疸病人没有加入到我们的阵营。’

“‘刚开始,我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那些水手本来就是一群无赖,是特意为此次行动挑选出来的。那个所谓的牧师没事就到我们的囚室里鼓动大伙的情绪,他一直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好像装满了经文似的,来来回回地穿梭于各个囚室之间,等到了第三天,我们每个人都集齐了一把小锉刀、两把手枪、一磅炸药和二十枚子弹。第二副船长和两名狱卒已经是我们的人了。现在我们敌人就只剩下了船长、另外两名副船长、两名狱卒、马丁中尉及其十八名士兵以及那位随行医生。虽然行动已经万无一失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决定在夜间突袭。不过,行动时间还是比预计的提前了许多。当时的情况如下:

“‘在我们航行的第三周的某个夜晚,那个医生进入一间囚室给犯人看病。但是他无意中发现了藏在床下的手枪。如果他故作不知,事后揭发我们,那我们或许会失败。但是他被吓得当场大叫,脸色惨白,那个犯人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于是赶紧抓住他,在他呼喊之前就堵住他的嘴,把他捆在床上。医生进囚舱时把通往甲板的大门给打开了,所以我们就从这扇门内一涌而出,一出手就打死了两名哨兵。一个班长闻声跑出来,也被我们杀死了。守卫官舱的两名士兵,可能是因为枪里没有火药,所以压根就没有开枪。在他们准备拿出刺刀的时候,也被我们报销了。正当我们打算冲入船长室的时候,里面突然迸出一声枪响,我们推开门,发现船长已经死了,脑浆都流到了航海地图上,那个牧师则拿着一把枪口还在冒烟的手枪站在一边。当时,另外的两名副船长已经被俘,看起来我们确实是胜利了。

“‘船长室旁边就是官舱,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坐在一起开怀畅谈,为重获自由而兴奋不已。官舱里有许多货箱,那个名叫威尔逊的牧师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二十瓶棕褐色的葡萄酒。正当我们打算举杯庆祝这次胜利时,突然爆发出一阵枪响,官舱里立时布满烟雾,几步外的东西就完全看不见了。等烟雾渐褪,我发现这里已经血流成河了,牧师和另外八名犯人横卧当地,奄奄一息。直到今天,我一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棕褐色的葡萄酒还控制不住想要吐出来。当时我们都被吓傻了,不过幸亏还有普兰德加思特,否则我们必死无疑。他像发疯的公牛一样,怒吼着冲了出去,我们也跟在他后面一窝蜂地跑出去。只见中尉率领着十名士兵站在船尾。原来官舱顶上有一扇微微开启的天窗,就在桌子的正上方,那些士兵就是通过这个开口偷袭我们的。我们瞅准时机,不给他们留下重新装火药的时间,一鼓作气地冲上去。虽然他们顽强抗争,但是因为我们占了先机,不出五分钟就把他们都制服了。老天啊,当时的甲板就想屠宰场一样!普兰德加思特仿佛发了狂,不管那些士兵是不是还有气,都残忍地将他们扔进了海里。我记得有一个中士已经伤得很重了,但还是挣扎着游了很久,直到被某个于心不忍的人一枪打死才结束了这种痛苦。此时,船上仅存的敌人就只有两名狱卒、两名副船长和那名医生了。

“‘关于如何处置这几个人,我们产生了很大分歧。多数人因为已经恢复了自由,不愿再滥杀无辜。毕竟,杀死全面武装的士兵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如果残忍无情地杀害手无寸铁之人,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包括我在内的八个人——五名囚犯、三名水手——不想再继续杀人,但是普兰德加思特那伙人却坚持要斩草除根。他说,只有不留下一个活口,我们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否则将来闹上法庭,事情就麻烦了。因为这场争论,我们八个人险些又被囚禁。不过普兰德加思特最后还是松了口,他说只要我们愿意,就给我们一艘小艇,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当然立刻就同意了,因为这种血腥的杀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而且我们都知道,如果留下来,就要面对更加残酷的未来。

“‘于是,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一身水手装,一桶饮用水,一罐腌牛肉,一罐饼干和一个指南针。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到一张航海图。普兰德加思特对我们说,我们的身份是水手,但是所属船只已经失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船沉没于北纬十五度,西经二十五度。随后,他把绳索割断,让我们自行漂走。

“‘我的孩子,整个故事中最令人意外的情节马上就要出现了。在我们争论的时候,水手们把船帆降下来,逆风航行;当我们乘小艇离开后,他们又借着东北风扬帆远去了。我们八个人坐在小艇中,在海上随波前进。这些人里,除了我和伊文斯,剩下的都没怎么读过书。我们俩研究着航海图,确定目前的准确方位,并计划应该往什么方向行驶。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往北大概五百英里就是佛得角群岛,往东大概七百英里就是非洲海岸。因为风向转北,所以我们决定调转船头,向塞拉利昂方向行驶。这时我们回过头去,只能远远望见‘格罗利亚司各特’的桅杆了。突然,我们发现船上好像着火了,一股黑烟直冲上天,不过几秒钟,就听见一声仿佛惊雷般的爆炸声。等烟雾消散后,那艘三桅帆船已经无影无踪了。我们赶忙调头向那里驶去,海面上弥漫的烟雾向我们展示了爆炸时的惨状。

“‘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当时我们还担心来得太晚,恐怕找不到活着的人了。海面上漂浮着一些船只残骸,这里应该就是沉船的地点,不过却找不到有人活着的迹象。我们深感遗憾,打算原路返回,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喊救命。我们望过去,发现有个人虚弱地躺在一块船板上。我们将他救起,认出他是留在船上的一名水手,名叫赫德森。他被大火烧伤,虚脱无力,完全说不出话来,等到第二天早晨,他才向我们讲述了事件始末。

“‘他说,我们刚一离开,普兰德加思特那伙人就打算把剩下的五个人都杀害。他们先是杀死了两名狱卒,然后把尸体扔进海里,接下来又以同样的手段解决了第三副船长。而那个医生,则是被普兰德加思特亲手割破喉咙死去的。最后剩下的第一副船长非常机智勇敢,他事先就已经挣脱了绳索,当看见普兰德加思特举刀向他走来的时候,便跳起来跑进尾舱。当他们拿着手枪追过去的时候,发现第一副船长正拿着火柴站在已经打开的火药桶旁边,当时船上有整整一百桶火药。副船长威胁说,只要有人敢过来,就点燃炸药同归于尽。可是他话音未落就突然爆炸了。赫德森说应该不是副船长自己点燃的,可能是某个犯人不小心开枪击中了火药桶。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格罗利亚司各特’号帆船和那伙凶残暴徒的故事已经彻底结束了。

“‘亲爱的儿子,这就是当年那件往事的全部过程了。第二天,我们被救上了一艘名为‘霍克斯波’的双桅船,那艘船是开往澳大利亚的。我们告诉船长说原来乘坐的客船已经沉没,我们都是幸存者。后来,‘格罗利亚司各特’号的事故被列为海上失事,所以事实真相被永远地掩埋了。我们一行人一直乘坐‘霍克斯波’号来到悉尼,我和伊文斯决定改名换姓去开采矿产,矿山上汇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掘金者,我们的过去被轻易地掩盖掉了。剩下的那些事我就不再继续啰唆了。总之,我们发了财,到处游历,然后以新身份回到了英国,并且购房置地重新生活。二十年了,我们的生活富足美满,自以为不会再和过去的经历纠缠不清。可是,当赫德森来找我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不用说,你也会明白我当时的心情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利用我的恐惧,敲诈勒索我。你现在肯定已经了解,为什么我要低声下气地讨好他了,希望你能同情一下你那深受折磨的老父亲。后来,赫德森离开了这里,但是他对我的折磨却没有停止。’

“信写到这里,因为执笔者的颤抖,字迹已经很难辨认。

“‘贝多斯写信告诉我说,赫德森已经揭发了所有的事情。仁慈的上帝啊,请您饶恕我吧!’

“这就是信中告诉我们的故事。华生,你不觉得这件案子极富戏剧性吗?我的朋友特雷夫因为这场变故而心灰意懒,只身前往特拉伊,在那里种植茶树,据说生活得还不错。至于赫德森和贝多斯,在那封预警信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事实上,并没有人报警,是贝多斯误把赫德森的威胁当真了。当时有人看到那个水手曾在那贝多斯家附近出现,于是警方怀疑是他杀害了贝多斯,并且畏罪潜逃。不过我觉得恰恰相反,多半是贝多斯自认为死路一条,于是为了泄愤就杀害了赫德森,然后携款潜逃国外。这就是关于这件案子的全部情况了,华生,如果你觉得它可以完善你的案件记录,那我非常乐意把它提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