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两字足以表达余然第一次见到梅清佑时心头浮上的感觉,活了两生,她从未见过一个即便站着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优雅高贵的男子,即使他现在只是一名青涩的少年。同样的黑色大衣穿在秦颂身上散发着温和的理性,而到了梅清佑身上则是融合了英式贵族的倨傲优雅,他清秀的眉眼和梅运有些许的相似,仔细瞅瞅,活脱脱是那个张扬洒脱女孩的男装版。
“与小命长得好像。”余然低声喃语,眼睑微垂,掩去眸底的惊骇。
她突然间回忆起秦颂和梅运那场中途中断的荒诞离奇婚礼,据说去秦颂家提亲的是梅运从小被过继给别人的亲叔叔,那个叔叔和梅运父亲梅洪良长得一模一样。结合相识以来梅洪良的所作所为,余然突然间明白过来,所谓的雨夜谋杀案根本就没发生过,那只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某人的局。
不过,眼前的少年将在这个局中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他是梅运所谓亲叔叔的儿子吗?还是她的亲弟弟?
余然怔怔地注视着和梅运相似的少年,脑海中一片混乱,被过去记忆困扰着的她,始终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她不知道身边的人,哪些是可以付出信任的?哪些是抱着各种目的卧底在她身边?有时,余然真的很想失去记忆,忘记重生前发生的那些事,不让那些事左右她的心情和想法。
秦颂听了,遮去眼底的流光,凑到余然耳畔低语:“他的中文名字叫梅清佑。”眼角的余光掠过和俞俭伟亲切交谈的优雅少年,握着余然的手不由得收紧。
在见到梅清佑的一霎时,秦颂心底隐约浮上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警示他不要太过接近那名看似倨傲优雅的少年,他会给他们平静安逸的生活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会使他失去生命最为珍贵的东西。
“应该问问小命,她家是不是有亲戚在海外?”余然故作惊讶。
秦颂呵呵笑道:“那好呀,你回去问问好了。”他最近爱看戏,尤其余然和梅运的冷战大戏。
“我要能去,还会不去吗?”余然转头,瞪视他一眼。
因为边生的固执己见,她和梅运现在的关系正处在僵化阶段,她很高兴祸水东引,踹掉了一个跟屁虫,顺带着连他姐姐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梅运恼火自由自在的日子被人破坏掉,身边跟了一个怎么说都不听,木鱼脑袋的笨蛋,还有一个疯狂的弟控。
“我不太喜欢他。”余然看着目光向他们俩投过来的少年,犹豫片刻,眉眼弯弯地细声道出内心的感觉:“他的气息里透着一丝不明显的恶意。他似乎并不喜欢我们俩,也许他选择和我结成对子是抱有目的而来。”果然,除了小命之外所有姓梅的人,她都讨厌。梅洪良是最中之最。
“不用担心,是他住在我们家,不是我们去日本。”秦颂笑笑,胳膊下意识地揽上余然瘦弱的肩膀,将她带入怀里保护好。余然的直觉很准,凡是对她有恶意的人,她第一眼就能察觉到。他不希望过去发生的再次上演,这次,他会尽到一个哥哥保护妹妹的责任。
“他过来了。”梅运的笑容天真可爱,墨色的瞳孔里清晰的映着少年越来越近的身影,在他停下脚步,优雅的向他们躬身问好的时候,一点星芒稍纵即逝。
“你们好,我是梅清佑,初次见面,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梅清佑抬起头,眼神平静地打量亲亲密密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少年少女,从他的资料上分析,拥有甜美笑容,周身环绕着让情不自禁生出好感磁场的女孩正是他此次需要亲近的目标人物。在来中国前,他的父亲告诫他,一定要取得余然的信任,成为她的朋友。思及此,他的眸色微暗。
“你好,我是余然,他是我哥哥秦颂。”余然笑眯眯地脱掉手套,伸出手,用日语回答。
梅清佑愣了下,随即伸出手轻握住,抄起清越的嗓音,微笑道:“我懂中文。”
秦颂飞快地扫一眼梅清佑紧握着余然右手不松开的手,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透着健康明亮的光泽,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用中文进行交流了。你好,我是秦颂,你未来的同居人,很高兴认识你。”他脸上的笑容温煦如暖风,握着梅清佑的手抓得异常牢固,几乎是把全身的力气用到上面去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梅清佑强忍着从右手传来的痛感,倨傲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恼怒,手里的力道不禁加强。
余然笑容甜美地旁观秦颂和梅清佑之间的暗斗,目光停留在两人死死握住不松开的手上,暗自猜测第一回合的交锋谁会赢?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热烈的目光,敛息凝神,顺着目光射来的方向寻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内,是方扬!她心中一惊。
“俞老师,我要去洗手间。”她歪着头,眉眼弯弯地开口。
“小心点,不要迷路了,我们在车上等你。”俞俭伟拍拍她的头,叮嘱几句,喊上还在较劲中的两个男孩子,先行一步。
“秦颂,梅清佑,我们该走了。”
闻言,梅清佑和秦颂同时放开手,各自后退一步,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人神情高傲地拖上行李箱,一人生态闲适地双手斜插在大衣口袋里,互不相让地紧随在俞俭伟的身后。俩人清楚,他们之间的斗争才刚开始,至于谁胜谁负,将在未来揭晓。一个是为了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一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站在彼此的立场上,没人是错的,唯一错的是,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
余然双手抓住肩膀的上背包带子,泰然自若地跨进洗手间里转了一圈走出来,顺便整理了下仪容,洗了下手,尔后进肯德基打包了几杯热牛奶,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走到方扬待的柱子旁,装作不小心和他碰到了,将手中的牛奶掉在地上,白色的溶液洒了一地。
“对不起……”余然眼角微红,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积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全部掉落下来,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帕,边道歉,边帮方扬擦拭衣服上沾到的奶渍。
方扬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丝帕,在衣服上随便抹了几下,冷着脸离开。
余然静静凝视他离开的背影,积蓄在眼眶里的泪珠扑落落滚将下来,方扬和她就像两条交错而过的直线,为了彼此心中的愿望,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陌路之后,连见一面都这么困难吗?他今天来的目的为何?难道也是为了梅清佑。
“然然,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秦颂走到门口转回来,远远地看见余然拎着一袋东西,站在原地发愣,不禁跑过去,发现她身旁的地上有刚被拖把拖过的痕迹,视线停留在她通红的眼角,秀气的脸上泪痕未干,似乎刚哭过。
“你不会是撞到人被骂了吧?”瞧了眼余然手中打包的热饮,秦颂将事实的一半真相脱口而出。
“没有被骂。”余然抿抿唇,抬手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羊毛手套擦在人脸上微微刺疼,一如她此刻的心口,有一种被针扎的揪疼感。
“我见到方扬哥哥了。”她低垂着,嗫喏着说下去:“呐!子敬哥哥,方扬哥哥不会回来了,对吗?”那次在医院里摊牌之后,她就该预料到这一后果,曾经作为卧底盗走乞巧门传承之物的方扬不会再出现她的周围了,监视她的责任大概已经由梅洪良亲自接手。
“然然,你说什么那?方扬他不过是去参军了,等退伍了,他不就回来了。”秦颂心里有种预感,余然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可以揭开,一旦暴露出来,她将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所以,他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尽量当一个没事喜欢欺负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我们走吧,俞老师和梅清佑还等着呢。”他笑着转移话题,接过余然手中的塑料袋,紧紧牵住她的手,大步朝停车的方向奔去。
“子敬哥哥,不要靠近边缘,她有一种奇怪的预知能力,可以看到一个人的部分未来。”余然轻咬下唇,道出心底隐藏的秘密。
“笨丫头!命运怎么可能预知?能预知出来的还能叫命运吗?既然只能看到部分未来,那就代表这里面有无数的变数,只要其中一点不重合,她所看到的命运就会分叉,走向另一种结局。越是相信命运的人,越会自取灭亡。”
秦颂停住脚步,回过头,拍拍余然戴了紫色贝雷帽的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虽然不清楚余然和边缘之间的敌意是如何产生的?但极其护短的他永远只会站在妹妹的一边。何况从搜索到的资料上分析,余然还是边缘、边生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的请求,他们俩现在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呢?他不喜欢忘恩负义的人,秦颂眸光一闪。
余然听了,眼睑微垂,温热的湿意渐渐涌上,心口酸酸的,涨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