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幸福像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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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渴望家中安宁的感觉(1)

有本书上说,人在吵架的时候往往会暂时失去理智,所以都竭力想用恶毒的话达到伤害对方的目的,于是便口不择言。所以,吵嘴是最不明智的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既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在感情的瓷器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蓝芷若读到这段话时,顿时有种想跟爸爸妈妈坐下来交流的冲动,但她没敢提出来,而是悄悄地在书上把这段话勾出来,然后将书塞在爸爸妈妈的枕头下面。蓝芷若希望爸爸妈妈能发现这本书,并且读到这段话。可是,过了几天,爸爸妈妈毫无反应。蓝芷若溜进爸爸妈妈的卧室,掀起枕头一看,她放的那本书不见了。

于是,她便问妈妈,有没有发现枕头下的一本书。妈妈“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我把它扔到书柜里了。你这孩子,看完书也不放回原位,居然还往枕头下塞,多脏啊!”。

蓝芷若失望极了,她只好从书柜里找出那本书,偷偷藏在自己的抽屉里。

蓝芷若发现,每次爸爸妈妈吵嘴净是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说穿了,这些事情往往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难怪书上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譬如,爸爸爱种花,经常弄些钾肥氮肥或营养土填满花盆,爸爸是个很粗心的人,他在做一件事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另一件事。因此,通常的结果是花盆拾掇好的同时,地上也遗留下一堆土。于是妈妈就开始埋怨,从爸爸数落到爸爸养的花,结果两人便开始吵嘴,直到吵得天翻地覆!

妈妈撒泼似的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那些臭东西扔到楼下去!”。

爸爸毫不示弱:“你敢!你要敢扔我的花,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扔!”妈妈一叉手走到阳台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扔下去,你就不是东西!”。

“你要是敢扔我的花,我就敢扔你!”。

“你别逼我!”。

“你也别逼我!”。

妈妈巡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一盆最贱最不值钱的花扔到楼下。

爸爸被激怒了。他当然不敢把妈妈扔下去,只好把妈妈的一只玻璃花瓶摔碎了。

这下,妈妈伤心得趴到床上大哭,爸爸则愤怒地摔门而去。

每当爸爸妈妈闹得剑拔弩张的时候,蓝芷若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暗暗地垂泪。她仿佛觉得支撑这个家庭的大柱子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爸爸妈妈吵嘴之后,家里便会出现好多天的冷战期。在这期间里,爸爸妈妈相互不说一句话,蓝芷若更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全家人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起吃饭,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丝毫没有一点家庭温馨的气氛。

蓝芷若以为,爸爸妈妈这次吵嘴之后,至少会休战几天。尽管在停战期间空气中也会弥漫着火药味儿,但通常说来交战双方会相安无事。可是,这次蓝芷若判断错了。昨天晚上,“两伊战争”再次爆发,而且明显升级。爸爸妈妈不光吵嘴、摔东西,而且还相互推搡。蓝芷若害怕极了。如果不是“万恶”老师意外打来电话,爸爸妈妈甚至有可能会大打出手。

“万恶”老师打电话的目的,是问蓝芷若为什么没交作文。

爸爸一听,眼睛立马瞪了起来,厉声道:“芷若,你怎么搞的?”。

蓝芷若低着头,辩解说:“我写不出来。”。

妈妈在一旁嚷道:“你以前的作文不是写得很好吗?怎么会写不出来呢?”。

“什么写不出来!纯粹是借口!”爸爸说。

蓝芷若说:“老师讲过,作业可做可不做。”。

爸爸马上驳斥道:“我不管你们老师是怎么规定的,反正我们的要求是,可做可不做的作业,你必须做!”。

妈妈恐吓说:“我告诉你啊芷若,你要是偷懒耍滑,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我现在的日子就不好过!蓝芷若心里暗想。

“万恶”老师让爸爸把电话交给蓝芷若,他在电话中问道:“你真的没写?”。

“嗯。”“为什么?”“……我写不出来。”。

“万恶”老师顿了一下,说:“那好吧。没写就没写。我以前说过,作业可做可不做,可是我很想知道你会怎样构思这篇作文。既然你写不出来,那就算了,我改天再找你聊。”。

挂断电话,爸爸妈妈便把满肚子的愤怒转移到蓝芷若身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不给蓝芷若解释的机会。最后,爸爸虎着脸下了死命令,如果在三天之内不把作文补上,那就甭怪爸爸妈妈不客气!

蓝芷若不敢反抗,怏怏进到自己的房间。

蓝芷若不是个爱偷懒的学生,她这次没交作文,的确是因为写不出来。

“万恶”老师这次布置的作文题目叫《幸福》。“万恶”老师说了,这次作文不限体裁,想咋写就咋写,可以自由发挥。写作文历来是蓝芷若的强项,可这回她却咬着笔杆想了半天,竟没能写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幸福?什么叫幸福?词典上说:幸福就是人的内心感受到的一种不同于快乐的满足感。我自己有过这种感觉吗?蓝芷若曾经千百次地问自己,我幸福吗?如果说幸福是种不同于快乐的满足感,那么这种感觉离蓝芷若已经很遥远了。

蓝芷若今年九岁。她出生后的前七年是在爷爷奶奶身边度过的。蓝芷若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爸爸在神经内科,妈妈在妇产科。由于他们每周都要不定期地值夜班,所以蓝芷若一生下来,爷爷就对爸爸妈妈说:“你们还年轻,都去奔自己的事业,孙女就交给我们!”爷爷当了一辈子军人,说话总是带着命令的口吻。他经常吹嘘说,自己过去是干军马场场长起家的,他能够驯服一匹匹性子暴烈的野马,管教孙女当然就不在话下,更何况蓝芷若生性温和,爷爷满有把握将她培养成最出色的学生!

蓝芷若从小在爷爷身边接受半军事化管理。爷爷住在干休所,他脖子上随时都挂着一个哨子,通过不同的哨声来遥控孙女。三声长哨表示开饭,三声短哨表示该睡觉了,一长两短是出门放风的时间到了,连续短促的哨声是召唤孙女赶快回家。

等蓝芷若满了两岁,爸爸妈妈想把她送到幼儿园,却遭到爷爷的强烈反对。爷爷说:“幼儿园能教啥?只会把孩子关傻!据我的经验,猪圈里养不出千里马!”。

起初爸爸还试图说服爷爷,可是爷爷竟气得嘴唇发颤,说话都不利索了。奶奶说这种情形不妙,爷爷的一位老战友就是因为生气而半身不遂了。所以,爸爸妈妈只好闭嘴。

蓝芷若在爷爷奶奶身边一直待到上小学二年级。在蓝芷若的印象中,唯有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才有种非常强烈的幸福感觉。蓝芷若最初念的是柳河实验小学,那里离爷爷奶奶住的干休所很近。每天下午放学后,爷爷会亲自到学校门口接她。蓝芷若从学校大门一出来,总能看到爷爷魁梧的身躯傲岸地挺立在路边,他板着腰,背着手,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检阅自己的部队。蓝芷若被爷爷接回干休所做完作业,吃完晚饭,才由爸爸或者妈妈来把她接回家。爷爷对此也极为不满,无奈他虽然可以驯服一匹匹野马,却怎么也驯服不了那些拼音字母。爸爸妈妈以孩子的学习需要辅导为借口,终于真正意义上获得了女儿的监护权。

奶奶告诉蓝芷若,自从她被爸爸妈妈接回家之后,爷爷就变得很沉默了,常常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而且他还执意不肯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取下来。在蓝芷若上二年级的时候,爷爷因病去世了。爷爷的死让蓝芷若难过了很久,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只觉得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后来,蓝芷若无意中读到一本书,书名叫《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走了》。读完那本书,蓝芷若早已泪流满面。

爷爷走了,奶奶也病倒了,于是爸爸妈妈商量后决定,把蓝芷若转到距离医院较近的如意学校。尽管爸爸妈妈几乎每周都要带蓝芷若去看望奶奶,但蓝芷若心里却隐隐感到,那种叫幸福的东西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

医生这个职业是神圣的,也是忙碌的。尤其是妈妈,她们科几乎每天都有孩子出生。有时睡到半夜,蓝芷若会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知道,准是妈妈科里又遇到了难产妇,需要妈妈立即到科里去帮忙。蓝芷若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一有麻烦就找妈妈?她们科里又不止她一个医生。爸爸解释说:“因为你妈妈技术好,而且又住在医院里,所以叫她是正常的。”蓝芷若问妈妈:“别人接生不出来的孩子,你去就能接生下来吗?”妈妈笑道:“不敢说百分之百,但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些办法。”蓝芷若又问:“每次当你接生成功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妈妈回答说:“我感到很自豪。”。

蓝芷若常常从爸爸妈妈嘴巴里听到“自豪”“骄傲”“光荣”等字眼,可却很少听他们说到过“幸福”。爸爸妈妈感到过幸福吗?蓝芷若常常在想,幸福到底是种什么东西?显然它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也不是靠别人施舍能够得到的。用金钱买来的叫商品,由别人施舍的叫同情。而幸福这种东西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受,它既像快乐,但又跟快乐不一样。朋友可以带来快乐,却带不来幸福。所以,蓝芷若确信,幸福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问题是,蓝芷若现在根本就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怎么能完成一篇以《幸福》为题目的作文呢?还没等蓝芷若按照爸爸的要求写出作文,她家里再次爆发了“两伊战争”。

这次战争的导火索是妈妈手机上接到的一条短信息。

蓝芷若知道,今天是妈妈去参加同学会的日子,妈妈一回到家就显得格外兴奋,喋喋不休地跟爸爸讲述参加同学会的情形。爸爸只顾低头吃饭,脸上毫无表情。

就在妈妈说到兴头上时,爸爸突然冒了一句:“他也去了吧?”。

“他?”妈妈一愣,“哪个他?”“还有哪个他?”爸爸哼道。

妈妈说:“到底哪个他嘛?”。

爸爸努了下嘴巴,拖着声调说:“楼下的老窦呀!”。

“那当然!他跟我是同班同学嘛。”。

“而且还是‘同桌的你’。”爸爸酸酸地补充道。

妈妈斜着眼望着爸爸:“你今天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爸爸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回来的?”。

“坐车回来的。”。

“坐谁的车?”。

“老窦的车。”。

“哼!我一猜就是。”。

妈妈把筷子一摔,大声说:“喂,蓝鹤鸣,我跟老窦住楼上楼下,一起去参加同学会,搭搭他的车难道不可以吗?”。

“我没说不可以。”。

“既然可以你就别吃醋。”。

“我吃什么醋?笑话!”。

妈妈愤愤地瞪了爸爸一眼,说:“没吃醋就好。”。

蓝芷若知道,只要妈妈不喊“老蓝”,而喊爸爸的名字,那就是即将爆发战争的信号。好在爸爸没有继续追究,蓝芷若心想谢天谢地,总算可以平静地度过今晚了。谁知,妈妈这时却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话。

“自己没本事就别吃人家的醋。我们家要是有钱能买辆车,我也不会去搭别人的车。”。

蓝芷若一听就知道糟了,爸爸肯定会火冒三丈。男人最难接受的一点就是女人嫌他不会挣钱,尤其是爸爸,他似乎对此特别敏感。

果然,爸爸沉下脸,缓缓地说:“我是不如人家会挣钱,但我至少还有一个医生的道德和良心。”。

妈妈急了,反问道:“你说谁不道德?谁没有良心?”。

“我说谁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不清楚就自己好好想想。”。

妈妈猛拍桌子,咆哮道:“蓝鹤鸣!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讲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爸爸似笑非笑地说:“我随口说一句你就紧张成这样?心虚了?”。

“我有啥心虚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生气。”。

妈妈气得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爸爸说:“你要听响声是不是?”说完,爸爸也将手里的碗摔到地上。

妈妈愤怒地从桌子下面踹了爸爸一脚,骂道:“蓝鹤鸣!你想气死我啊?”。

爸爸威胁道:“你要是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妈妈仍不解气地给了爸爸一拳。

爸爸一把将妈妈的手腕攥住。

妈妈如杀猪般尖叫道:“蓝鹤鸣,你松手!你弄疼我啦!”。

蓝芷若走过去使劲摇晃爸爸的胳膊,央求他赶快松手。

但爸爸执意不肯。

就在这时,奶奶来电话说她有点头晕,在医务室量了量血压,血压不高,问爸爸是否需要吃药啥的。爸爸仔细询问了奶奶的一些相关症状,然后嘱咐奶奶早点休息,说明天抽空过去看她。

奶奶的电话暂时平息了家庭大战,蓝芷若心想今晚可以平安无事了。谁知在睡觉前,妈妈的手机突然接收到一条短信息,当时妈妈正在洗澡。她的手机在挎包里嘀嘀直叫,爸爸便走过去拿出手机。爸爸只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没一会儿,妈妈洗完澡出来,见爸爸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便问:“你又怎么了?”。

爸爸没吱声。

“喂,你哑巴了?”妈妈不高兴地说。

“哼!”爸爸顿时气鼓气胀地说,“我不光是哑巴,我恨不得当瞎子才好呢!”。

“为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妈妈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嘟哝了一句:“神经病!”爸爸厉声道:“请你不要羞辱我的职业!”。

妈妈一愣,这才想起老公是神经内科医生,他平时最讨厌别人骂他神经病。妈妈不服软地辩解说:“本来嘛,洗个澡出来你又变脸了,到底啥意思嘛?”。

爸爸扭过头去:“我正想问问你,‘亲爱的’这个称呼可以随便叫吗?”。

“什么‘亲爱的’?”妈妈茫然问道。

“少装蒜!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不清楚!”妈妈提高了声音。

爸爸指指手机说:“不清楚你就自己看看。那三个字连芷若都认识,难道我还会认错吗?”。

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信息,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哪个讨厌鬼,给我发条这么肉麻的信息。”。

“先别骂,没准儿是你同桌呢。”。

妈妈摇摇头:“这不是老窦的手机号。”。

“连他的手机号你都记得?看来是经常联系啊。”。

妈妈生气地说:“蓝鹤鸣,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同学会老窦是发起人,他跟我通过几次电话,我记住他的手机号咋就不行呢?”。

“哼!别有用心的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