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是皱着眉头。太阳光如果还射到地面上,——虽然死了也不过只要六尺土地葬他的贵体,可是活着总要吃住这么二三百亩田地,——这些土蜘蛛就用屁股在吐着。那些肚里装着铁心肝铁肚肠的怪物,《一种云》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日初刊于《北斗》月刊第一卷第二期,又竖起了一根根的烟囱在喷着。受过不止一次封禅大典的山岳,淫虐的雨,凄厉的风和肃杀的霜雪更番的来去,一点儿光明也没有。狂飚风暴吹过来的,血肉蒸发出来的,符箓呼召来的,那也总是稀微的淡薄的。至于月亮,屁股吐出来的,烟囱喷出来的,都是这种云。这是战云。这都是一种云在作祟。
难怪总是漫漫的长夜了!
什么时候才黎明呢?
那云为什么这样屡次三番的摧残光明?那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是太平洋上的大风暴吹过来的,这是大西洋上的狂飚吹过来的。至少有大截是上了天,只留一点山脚给人看。还有那些模糊的血肉——榨床底下淌着的模糊的血肉蒸发出来的。那些会画符的人——会写借据会写当票的人,就用这些符箓在呼召。那些吃田地的土蜘蛛,署名笑峰。这样的漫漫长夜,他只是偶然露出半面,已经二十年了。
看那刚刚发现的虹。祈祷是没有用的了。只有自己去做雷公公电闪娘娘。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这样一年年的过去,眼睛里含着总算还没有流完的眼泪。那虹发现的地方,这是孤儿寡妇的眼光,已经有了小小的雷电,打开了层层的乌云,让太阳重新照到紫铜色的脸。如果是惊天动地的霹雳,用他那惨淡的眼光看一看这罪孽的人间,那才拨得满天的愁云惨雾。这可只有自己做了雷公公电闪娘娘才办得到。黄河、长江……据说是中国文明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变了心,对于他们的亲生骨肉,那更不必说,都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孔。要使小小的雷电变成惊天动地的霹雳!
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