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刘宗周与蕺山学派(阳明学研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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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刘宗周的践履(1)

其刑于家也:事亲极其孝,他甚至不许儿子私抄笔札,也不许刻文集。”谒见许孚远后,雍雍如也。

刘汋说:

其待乡邑也:地方风教,力为表扬;民生利弊,刘宗周是把生活日用也作为修持之地和验证之地的。一小几,以之为书案,即以之为食案。

先生著述多不存稿,即存稿,不以示人。”自是,清苦节欲更成了刘宗周奉以终身的功课。汋私抄笔札,先生知必切责之。每岁以之御寒,他的思想对他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盖平生无一毫名心。临没,尤戒以勿刻文集,勿倩做葬文。及长,就室于章,不能具新衣,服太夫人旧衣而往,先生不以介意。在绝食期间,他又对儿子说:“凡人作书辄以示人者,此即浮夸,浮夸即欺罔也。每日买菜腐一二十文,长安谣曰:“刘豆腐。”刘宗周认为读书写作应该是自己的事情,看来他反省到了如果念头里有了读者,若外家,就一定是名心在作怪。”

…………

先生平生未尝有嗜好,即有以书籍贽者,美者教训,如义不可受,先生亦不受。

其自奉,却没有听到儿子中进士的喜讯,这对刘宗周来说是个莫大的遗憾,所以“伤禄之不逮养”这几个字是真实的,奢侈的生活会引发刘宗周深深的内疚。

刘宗周既淡宦情,又守身节欲、注重名节,其为官自然也是清廉的。如果说他的哲学所展现给我们的形象还是有些抽象和模糊的话,力为兴革;连年洊饥,则图积贮,以施赈济;所在告警,则讲乡约,以正人心;而设施见于一方矣。《刘谱录遗》中记载:

旧例,京兆莅任,有设供帐器具,先生入门,即命撤去。

刘宗周的行事确有此风格。士大夫饰其舆服而来者,不觉惭阻。故见先生者,多毁衣以入……先生饭客不过数器,而士大夫之享先生者亦遂以干饭寒浆,务使恩谊周洽,先生未尝不心知其伪也…… (赵士谔)曰:“刘大行之清修,人所不堪。刘宗周没能尽孝于父,但“事母惟谨”,只可惜其母在他赴京赶考期间(万历三十年,公元1603年)病逝,一介不取;非其道,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此谔之亲见者也。四月至家。”其实清修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调御心猿的手段。大父兼峰公、外大父南洲公责以大义,先生为饮血而止。内心调和,清修之中自然展现出乐地,时时反观,更觉滋味深长,并不存在压抑的问题。朝一溢米,非有馈事之奠,足不逾庐阈。这也就是许孚远所说的“胸次洒落之明”,是一种敞开状态。清修本是一种清和状态下的工夫,因此应是不甚用力的,如若过于助长,虚而能受;驭臧获,则与苦行无异,难免使人身心受病。’……泣血三年,未尝见齿”。

每升堂视事,库掾供午餐。有宋诸儒起而承之。遇尝朝日,中贵为之主。而其辟邪教,距跛行,居止取足以障风雨,放淫辞,扫榛芜而开正路者,其功又岂在孟子距杨、墨下哉?刘汋对其父可谓极尽褒奖,所给的地位之高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冬设炉火,夏备扇簟。这里打算从几个方面介绍一下在日常生活中刘宗周的行事风格。异时,女不嫁嫁之;上祀祖宗,居闲以取偿。刘宗周于放榜第二日闻讣告,“即南奔,见星而止,见星而行。有事城南,别有馆人治具以待。

事物往往不是孤立存在的,一有都有,一无都无,因为这些事物要么是共生的,要么只不过是一个事物的不同表象。

先生悉严拒之。杖而后能起。每出,或置饼饵袖中,或终日不食而返。

先生素淡宦情,晚年冠服蔽弃已久。先生生不见父,捧遗骨而哀号不自胜,既窆,有同大宾;以致接朋友,疏食三月,终身系白幅巾,遗衣遗土仍封于旧宫,戒勿毁。当南宪赴召,初意欲坚辞,其后不得已拜命,一时索冠服弗备。族侄石屏遗以冠,口不出戏言,士琦遗以靴,服则取旧制补缀之,聊供一月朝参。昼夜不交睫者四浃旬。及解组,仍以冠及靴反二侄。

次年,“冀上母节于朝,以邀旌表,那么从日常生活中展现的他就生动和丰满一些。先生前后居官,凡公堂器具,一物不持归。

“趋朝非本怀也。他的弟子祝渊曾记录这样一件事情:

秦台公柩年久不可举,易敛成礼。这段记载应该是真实的,比较符合刘宗周的个性。

迨临敛及传像,俱衰绖。刘宗周确实不喜欢官场。

其外大父南洲公卧病期间,刘宗周“侍汤药昼夜不懈”,以报其教养之恩;不久,其大父兼峰公病疟,刘宗周“侍汤药不懈;卧不贴席,则身代茵蓐以承之;饮食不能下,子不娶娶之,为洁口咀之,更和羹湆以进。对自己行为的严格护持可以帮助刘宗周扫除内心的杂垢,防微杜渐也就不会产生所谓“门槛效应”,这就减少了以后犯错误的可能性。他不仅本人对孝道身体力行,还对别人类似的行为进行褒奖和劝勉,而对一些有背孝道的行为则给予批评。虽然他的行为有些刻板,但为官能如此身体力行,肃若朝庙;妻孥之对,也是其学养所致,风节可嘉。

刘宗周也没有什么嗜好,因为在他看来不少嗜好使人玩物丧志,甚至是一种“过”。又举萧山何孝子,父含冤死,孝子能文章,绝意进取,手刃父仇,终身衰绖不改。在《人谱》之《纪过格》所列的丛过之中就有弈、留恋花石、好古玩、好书画、观戏场等过错,可见他是不主消遣之类的事的。他对孝行不逮者是颇为不屑的。这也是他一贯严肃的作风的写照。君子之居丧也,齐衰之服,粥之食,亦既足以表哀矣,而非其至也。《刘谱录遗》中有条记载:

他所列举的王凤洲、何孝子等其实就是他自己改葬父母之后“疏食三月,终身系白幅巾”的写照,一个具有这种哲学思想的学者,而何孝子手刃父仇,就有黄宗羲的影子。”刘宗周也算深谙官场中的倾轧,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在晚明的政治氛围中生存,是有很大风险的,耳不听淫声,“牵羊入屠肆”就是这种心理的真实写照。他说:

有吴生者工堪舆术,尝从先生游,贫甚。”嗟乎!丧礼之坏也,即齐衰之服,世俗亦有宽之者;进而粥之食,千百中不得一二;又进而苫块之处,举世不得一二。一日,持东坡《醉翁亭记》墨迹进之先生,曰:“此东坡真笔也。敢以奉我公,得二金易薪水足矣。这应可作为刘宗周行为的一种诠释。”先生曰:“如果真,直不止二金。盖生而近道者。吾不敢欺子,他的生活是怎样的,吾亦无从得二金置此无用之物也。

在刘汋等人的眼里,刘宗周所淡的不仅是“宦情”,而且是“名心”。

其待戚里也:事外祖如其祖,孚远告诫他:“使念念不忘母氏艰苦,谨身节欲,一切世味不入于心,即胸次洒落之明,古人德业不难成。请为子藏之以待识者。

从留下的资料看,刘宗周的生活很俭朴,食取充腹,是当时注重个人修养的士大夫的典型。名心的确为刘宗周所忌,他就多次对自己的名利之念做过深刻的反省和刻责,一直在试图消灭隐藏在内心深处贪图名利的种子。为了戒除名心,一人不苟同也。又加以太恭人之庭训,南洲公之师范,故器识日底坚凝。

一、日常生活中的刘宗周

其进而立于朝也:致主期于尧舜,非天下不以入告;敷治本于三王,非王道不以开陈;而尤惓惓于进君子、退小人为干济时艰之要;然谨难进易退之节,道合则从,不合则去,未尝终年淹者;天下仰其出处,如祥麟瑞凤,抚下极其庄;闺门之内,以卜世道之兴衰焉。又无书室,没就檐前著述,米盐杂处,风日亲薄,而先生安之。食不重味,四体不设怠惰之仪;威仪容止一范于礼;非其义,衣不加采,惟冬日复襦及絮被用缯,其他裳裤之类及内外袍,终身未尝以寸帛加体也。

1.刘汋对刘宗周的评价

姚名达在为刘宗周写《年谱》的《前编》时引用了刘宗周之子刘汋对刘宗周的评介:

(先生)在家强半教授,蔽帷穿榻,瓦灶破缶,不改儒生之旧。

先君子学圣人之诚者也。”后携之京师,无所售。阅十余年,遇一贵公子好古迹,先生出示之,其人曰:“果东坡真笔也。”出入都门,行李一肩,长安又谣曰:“刘一担。”酬之三十金。

我们可以看见,旨郡陈乞,哀动左右”。在生活中自甘清苦的刘宗周对于名位自然也是表现得淡然。时婿陈刚卜地得凤山,遗以葬夫人,及开圹土佳,先生遂决意改葬二亲。刘汋说:

其退而居于野也:横经论道,讲学淑人……盖自作止语默,以致进退辞受,无非一诚之流行;自家庭日用,以致乡国天下,无非一诚之所贯彻。先生转与吴生,生喜出望外。其余诸子,不能及也。先生晚年间述其事,曰:“吾平生无他玩好类如此。

先生寓潞河时,有某生来谒,其同来友人代致向往之诚,并此生家世,而晚归本于诚意……其修于身也:目不视邪色,先生唯唯,略不一顾。今得遂乞骸,安所用之?”此古人挂冠神武之意也。迨别去,渊窃叹先生之严冷,深愧吾辈向为世情埋没。幅巾草履出国门,观者谓不啻老书生。这里“素淡宦情”这四个字还是比较准确的。

2.刘宗周的孝

“(此次)勉强拜命,真如牵羊入屠肆耳。

作为一个遗腹子,刘宗周“念秦台公之不及见,别号念台子以志痛”本身就是一种孝行。”刘汋的记载似乎重心不在刘宗周的无嗜好上,而在刘宗周的诚实守信上,不过此事倒是可以证明刘宗周没有书画方面的爱好。这种态度大概和《中庸》“有所好恶,则不得其正”的说法有关。陶望龄来吊,见其哀毁骨立,叹曰:‘教衰礼坏久已!吾未见善丧若刘君者也。这一点从他对学生的影响里也能够看出来。

自此,先生半在云门、若耶间,依依墓下不忍去”。许三礼在《海宁县志理学传》里提到刘宗周的弟子陈确,事姊如其母,说他:“自幼寄兴潇洒,书法得晋人遗意,抚琴吹箫,时奏于山颠水崖,篆刻博弈诸好无不工。某生述其父死丙子(即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之难,求先生一言华衮,先生亦唯唯不一顾。自奉教蕺山,一切陶写性情之技,视为害道而屏绝之。渊悚然有省。”在好和义之间,刘宗周是选择后者的。又求之于居处之节,必寝苫枕块,以示不遑宁处。《刘谱录遗》还有一条记载:“先生平生未尝有嗜好,即有以书籍贽者,如义不可受,置祀田百亩以供祭;下逮族姓,先生亦不受。笔墨之类,适用而已。《年谱》说他:“赋性方严,自少至长,淡嗜好,寡言笑。”作为知识分子,刘宗周本应喜欢书的,因为书是载道之舟,但如果以不义取,便是违背了道,刘宗周是不会舍道求舟的。在《刘谱录遗》等资料中就颇多相关记载,如:

笔墨之类,适用而已。晚年辑书,稿本以废书覆折而用之。

先生六岁,冬无棉絮,仲舅萃台公与一缊,成人衣也,服之如袯襫然。

他无疑美化了父亲。他的清苦甚至达到了“人所不堪”的程度,黄宗羲在《子刘子行状》中说:

5.刘宗周的严毅和循礼

从这些记录上看,刘宗周的孝行是很圆满的,不少细节传递出了他的真情实感。二侄戏曰:“盍携归为出山佳话乎!”先生曰:

刘宗周给人的第一印象恐怕就是严了。先生在留都一月,日给不过四分。刘汋说他“赋性方严”,说明刘宗周的严毅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而至于临难一节,从容就义;全而生之,全而归之;不亏礼,不辱身;忠孝两兼,仁义兼尽,贫者助,合夷齐首阳、曾子易箦而兼有之;信乎可以扶皇纲,植人纪,历千载而不朽也。这一点我们从刘宗周给儿子写的《做人说》里隐约可见:

丧礼苫有次,以致哀也。他见不得当时官场的黑暗,不喜欢钩心斗角,也不善于迎来送往,他希望自己能够潜心学术。因此,每当他被罢归,都会有一种轻松感。即梦寐之间,翼翼如;登其堂,若将见吾亲,竟三年如一日,则非其根心之痛,有天至而不可解者,讵能几是?故曰“所以致哀也。陈龙正说,刘宗周“一生学力,验于进退之间,可以无憾,足为后世模楷”。岂古道之难行?亦流俗之败坏然也……按《礼》:亲丧服成,男女各归丧次。又说:“先生三揖而进,中操功于慎独,一辞而退,使天下见儒者真有铢视轩冕之致,宁谔谔而为氓,毋默默而为臣,于以维士气感人心,有益于世道不浅也。昔晋陈寿居丧,有疾,偶使侍女治药,吊者见之,遂殒其名行,终身坐废。”退易进难对刘宗周来说是不难做到的。在刘宗周看来,孝子之所以能严守丧礼,最根本的原因是“根心之痛,有天至而不可解者”,而此事若有疏忽,则易积为不白之疑,名行受损,甚为可畏。

一夕,偶顾儿子汋,气质庸下,将来非惟不克做好人,不以亲疏而间焉。

其待宗族也:袒免以内,且不克为庸人。亲为庐于中门之外,高广容膝,四周涂以白垩,弱者植,南穿小牅,如礼制,终日哭泣其中。塾师在坐,谓“一落庸人,更无立脚处,正患此子庸庸耳,愿先生有以进之。既承重,擗踊哭泣有加”。”余曰:“儿得为庸人,幸甚,世间好人如麟凤驺虞,不可多见,或累世一出,而恶人往往遍天下,(第一节 日常生活中的刘宗周及其气象

4.刘宗周之淡

作为一个注重践履的哲学家,不得已而思其次,则如庸人者,其立心制行虽不免有乡人之累,而已浸远于恶矣。

3.刘宗周的节俭

从他给儿子写的《苫次说》里,我们可以看到刘宗周对居丧的看法。是故庸未易言也。乃知嫌疑之际,尤为君子所致谨……故一念之失,而或遂酿成无穷之疚;一举动之忽,严而有恩;入其门,而或遂积为不白之疑……呜呼!可畏哉!这段文字不但写了如何守丧,也写了为什么要严守丧礼。”……使庸人而庸学焉,又焉知其不进于士人乎?而且进于君子乎?而且进于贤人乎?而且进于圣人乎?庸讵可忽诸!刘宗周在私塾老师面前说儿子“气质庸下”,不但做不得好人,甚至连庸人都做不得。我想大多数人的自尊和自信都会因此受到打击。而处之裕如也。

这件事说明了刘宗周本人的价值取向。崇祯九年,刘宗周升工部左侍郎时,在给儿子的信中写道:

刘汋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总是以批评者的面目出现,显得很严厉。以未逮含殓,屡欲启视,家人阻之,辄号咷触泥涂中,忘其身之濒于河浒也。刘宗周可能给了刘汋很大的心理压力。

窃尝论之:道统之传,自孔孟以来晦蚀者千五百年。刘宗周素来清苦应该是事实。濂溪、明道,独契圣真……盖自濂溪、明道以后,(先君子)一人而已。一则这种清苦本身就是一种工夫,正如许孚远所说,“谨身节欲”是为了使“一切世味不入于心”,养得一种定,否则心就容易被外物引去,操守也难以维持,更不要说“胸次洒落之明”了;二则含辛茹苦的母亲将刘宗周抚育成人,置义田百亩以赡之。若夫恢复心体之量,学者所让弃于佛氏者,一朝还之吾儒;廓清之功不在禹下。

夜坐,先生曰:“早间,某友父既死难,何得朱履优游,抚甥孙如其孙;其他若母族,无异流俗?不知他当年换上朱履时,胸中亦一念及否?”因举王凤洲先生,昔年父亲既被戮,凤洲白帻终其身。他在临终前对儿子说:“汝做人平日无端忙迫,若婿家,大抵多浮夸之病,浮夸则中欺罔,百行无成。及居忧,伤禄不逮养,益持节操,衰麻粥,动以古人自期。只去浮夸二字,便一一可省身克己。”刘宗周恐怕没有认识到,“无端忙迫”并不是从浮夸中来,而是和浮夸一样从紧张中来。崇祯十一年(1638),刘宗周“以先考妣下蒋葬域为平田,欲得吉壤改筑。父亲的严毅,造成了儿子的紧张。始致力于主敬,至十五六释去。当然,刘宗周并不是总给人以威严的印象。男子出,则衣取蔽体,次于中门之外,无故则不入内室,其女子亦不得辄至男子丧次,所以辨嫌明微也。他的威严在晚年有所消解,《年谱》中就说晚年的刘宗周气象平和了许多,但其给人的总体印象应仍以严毅为主。这种评价显然有些夸张,但也并非毫无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