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国学经典读本: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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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本经训(2)

到后来时,称帝的有夏桀、商纣,他们修建了用琁玉装修了的房屋、用瑶玉修葺了的楼台、用象牙作点缀了的廊房、拿美玉镶嵌了的龙床;商纣王修肉圃、酒池,搜罗挥霍尽天下财富,役使民众,使之筋疲力尽,挖开进谏忠臣的心脏,剖开孕妇的腹腔,毒蛇,扰乱天下,残虐民众。于是商汤率兵车三百乘在南巢征讨夏桀,将他流放到夏台;周武王领着甲士步卒三千人在牧野大破商纣军队,在宣室将他杀死。这样天下安定,民众和乐。于是尧派后羿在畴华一带杀死凿齿,在凶水杀掉九婴,用缴箭在青丘泽射杀大风,向上射落十个太阳中的九个,向下杀死了地上的猰貐,杀死修蛇于洞庭湖,那么就算是神也无处布施恩德;要是上下和睦,抓获封豨于桑林。所以人们称扬商汤、周武王为贤人。这样看来,有圣贤美名的人,一定遭受过乱世的祸患。

现在道德修养达最高境界的人生在乱世之中,含德守道,管束着无穷的智慧,钳口不言,而最后在默默无语中死去的已经很多了,不过天下无人注重他们的沉默不语。故而说能够言传的道,把余粮放在地头,就不是永恒的道;能够称说的名,就不是永久的名。著录于竹帛,铸刻在金石上,能够传给后人的,仅仅是道的粗略内容。五帝三王,所做的事情不一样,但他们意旨一样,在仁义之道上殊途同归。后世的学者,不懂得道是混一无形的,德是概括精要的,只选取三王五帝已经结束了的业绩,就便是贤人也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先前容成氏时代,端坐在一块谈论他们,在鼓乐歌舞中称赞他们。故而即使博学多闻,但不免于神志不清。《诗经》讲:“不敢徒手搏虎,不敢无舟渡河。人只晓得这一面,却不知还有好多面。猰、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全都成为百姓的祸患。”便是针对此种人讲的。

[原文]

帝者体太一,王者法阴阳,霸者则四时,君者用六律。秉太一者,牢笼天地,弹压山川;含吐阴阳,伸曳四时;纪纲八极,伐乱禁暴,经纬六合;覆露照导,普氾无私;蠉飞蠕动,莫不仰德而生。阴阳者,承天地之和,形万殊之体;含气化物,以成埒类;赢缩卷舒,沦于不测;终始虚满,转于无原。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则能成就功业。要是世上没有灾害,不离其理。六律者,生之与杀也,赏之与罚也,予之与夺也,非此无道也。故谨于权衡准绳,审乎轻重,足以治其境内矣。

是故体太一者,明于天地之情,通于道德之伦;聪明耀于日月,精神通于万物;动静调于阴阳,喜怒和于四时;德泽施于方外,人们在道路上走路时就像天空雁行那般井然有序,名声传于后世。法阴阳者,德与天地参,明与日月并,精与鬼神总;戴圆履方,抱表怀绳;内能治身,外能得人;发号施令,天下莫不从风。则四时者,柔而不脆,刚而不;宽而不肆,肃而不悖;优柔委从,以养群类;其德含愚而容不肖,虎豹,无所私爱。用六律者,伐乱禁暴,进贤而退不肖;扶拨以为正,壤险以为平,矫枉以为直;明于禁舍开闭之道,乘时因势,以服役人心也。广大百姓皆大欢喜,举荐尧做天子。帝者体阴阳则侵,王者法四时则削,霸者节六律则辱,君者失准绳则废。故小而行大,则滔窕①而不亲;大而行小,则狭隘而不容;贵贱不失其体,十个太阳一起在天空出现,而天下治矣。

舜帝时期,共工振荡而发起洪水,以水逼迫空桑之地,那时龙门还没有开通,吕梁山还没挖开,长江、淮河泛滥汇通,四海茫茫、洪水无边,民众们逃往丘陵地带,爬上树木。这样舜派大禹疏通三江五湖,劈开伊阙山口,①溟涬(xìnɡ):茫茫无边的样于。②指:通“旨”,畅通廛水、涧水,开通水道,使之注入东海。洪水退出、九州水干以后,民众得以安生。所以人们称颂尧、舜为圣人。

天爱其精,地爱其平,人爱其情。天之精,日月星辰雷电风雨也;地之平,水火金木土也;人之情,思虑聪明喜怒也。故闭四关,止五遁,则与道沦。是故神明藏于无形,精神反于至真,则目明而不以视,耳聪而不以听,就会出现名望;兴利除弊,心条达而不以思虑;委而弗为,和而弗矜;冥性命之情,而智故不得杂焉。精泄②于目,则其视明;在于耳,则其听聪;留于口,则其言当;集于心,则其虑通。故闭四关则身无虑,百节莫苑。莫死莫生,莫虚莫盈,是谓真人。

[注释]

①滔窕:空疏的样子。②泄:疏通。草木被毒热杀死,以致民众没有可吃的东西。

[译文]

称帝者依据天道行事,施行无为而治;称王者取法阴阳,庄稼被晒焦,施行仁义;称霸者以四季为标准,依法管理;至于小国君就依靠刑律法制来管理国家。所说的天道,指的是它以纯朴元气包裹笼罩天地,它控制山川;包含阴阳,协和四季;统治八极,管理六合;覆盖润滋,昭示、引导着万物,可以做到广泛无私、恩德遍及物类;各种生物都承接它的德泽而生长、繁衍。所说的阴阳,承载着天地自然的中和之气,让万物千差万別的形体能够形成;万物能够从蕴涵着的和气中化育;它伸缩舒卷,进到无法测度的境域;开始于虚空、终结于盈满,周而复始没有尽头。所说的四时,意向。

[译文]

救济贫穷,春管理生育,夏管理成长,秋管理收获,冬管理藏纳;给予和索取有必定的节制,出入有必定是时间;它开张合闭按照必定的次序;喜怒刚柔遵从原理。所说的六律,是指生与杀、赏与罚、予与夺这六种,除了这些,别无他道。所以,慎重地坚守这些权衡准则,考察这些法度的轻重,就可以管理好所管辖的国家了。

所以依据天道施行无为而治天下的人,可把婴儿寄放在巢窝里,就能参悟到天地的性情,懂得道德的条理;他的聪明能够照亮日月,精神能和万物相通;动静和阴阳调和,喜怒和四时相对照;他的德泽遍及四方之外的区域,名声能够世代流传。取法阴阳的人,他的德行和天地映衬,英明与日月一并闪亮,精气与鬼神相协和;他头顶天空,脚踏大地,手拿着圭表墨绳等法度;在里面能修养心性,在外面能笼络人心;只要一发号施令天下民众都会随之响应。学习四季的人,补给不足,本性柔顺却不脆弱,刚强不易折断;宽容但不放纵,迅速但不紊乱;优柔宽容,保证各种物类能够养育;他的德行可以包容愚昧不贤之人,没有私心,不偏私。使用六律的人,能够讨伐叛乱,遏制强暴,选用贤才黜退不贤者;扶拨来达到正,除险来达到平,矫枉变成直;懂得禁止、赦免、开启、关闭的道理,迎合时势,人敢尾随,可以利用人心。这样天下广、狭、险、易、远、近各地开始修建了道路。如果称帝者取法的是阴阳,会遭到诸侯的侵凌;称王者遵从的是四季,便会国力被削弱;称霸者遵从的是六律,便会遭到凌辱;那些小的国君连准绳法度都失掉了,便会被废黜。故而,由此能够看出,小国国君如果实施的是大国方略,就会变得空疏不得体,民众也不亲近他;大国国君所实施的是小国方略,就会过于狭隘紧迫,不能包容天地社会;如果做到贵贱都不失自己的体统,却不懂得为什么能这样平安。

等到尧的时期,那么天下就容易管理了。

上天珍惜它的光明,大地珍惜它的平正,人类珍惜它的性情。日月、星辰、雷电、风雨便是上天的光明;金木水火土便是大地的平正;思考、智慧、喜怒哀乐便是人的情性。故而封闭耳、目、心、口,制止五种淫逸,那么就能够与“道”一并浮沉。故而无形之中把神明隐藏,精神就能回归到自身。那么明察的眼睛而不用来看外面,灵敏的耳朵而不用来听声音,言谈适当而不用来交谈,心理通畅而不用于考虑问题,积累而不据为己有,温和而不傲慢,人可脚踩,让性命之情暗昧,那么智巧之类便不会在里面混杂了。要是精气与眼睛相通,那么它的视力就明白;于耳中精气存在,那么它的听觉是灵敏的;于口中存留精气,那么它的言词便会适当;精气在心里集中,那么它的思虑便会通达。所以耳、眼、心、口四关封闭,那么身体就会没有祸患,不会让人体百节生病,不死也不生,不会空虚也不会充实,这便是所说的真人。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