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不知何时落山了,晚霞已消散,夜渐渐来临。
月亮初上。
月华照入楚玥院中的时候,楚玥还在丁香树下蹲着,保持着头埋进双膝的姿势。
“你倒是个神人!居然能这样睡着!”一阵轻笑声响起,一到月白色的身影已从围墙中翻身而入。
楚玥抬起头来,只见辰寰一手提着一串酒坛,一手拿着一个纸包,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国师怎么能私闯民宅?”楚玥没好气地询问。
辰寰举了举手中的酒坛,“说了请你喝酒,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完,自顾自坐到院中的石桌上,将手中的酒坛和纸包放下,也不回头,道:“过来一起喝吧!这里可都是京城最好的酒,且每种只此一坛,绝无仅有!不喝就可惜罗!”
楚玥站起来,脚已经麻了,只得一瘸一拐往石桌边走去。
辰寰笑道:“你这是何必,不能久蹲,偏偏要蹲那么长时间!难道是在惩罚你自己?还是你有自己虐待自己的爱好?”
“国师管得还真多!”楚玥瞪了辰寰一眼,在石桌边坐定,拿了坛酒就往嘴里倒。
辰寰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酒壶和一只白玉酒杯,也取了一坛酒,先将酒倒入酒壶中,再拿过酒壶,将酒倒入杯中,然后才端起酒杯,轻轻抿了起来。
楚玥呆呆的望着辰寰,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文尔雅了?还是,他本是如此温文尔雅之人,只是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罢了?
楚玥冷冷一笑:“国师饮酒还真是讲究,随身都带着酒具呢!”
辰寰俊眉轻扬,“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将国师二字不说?”
“楚玥愚钝,若不说国师,不知该怎样称呼国师了!”楚玥笑道。
“既然你自称楚玥,便唤我辰寰吧!你我年纪相当,何必这么客气?”
“楚玥不敢。”
“那我命令你!不得再唤我国师!”辰寰语气中隐隐透着霸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玥已饮完一坛酒,又要去取第二坛,手却被辰寰按住。
辰寰笑道:“先说出刚刚喝的那坛是什么酒,才能饮这第二坛!”
“三十年窖藏的杏花白,对吗?”楚玥说完,看向辰寰。辰寰点点头,移开了覆在楚玥手上的手。
楚玥取了第二坛酒,饮了一口,道:“这第二坛酒是天山雪花醉,也是三十年窖藏。”
辰寰微微点头,指着纸中的炙肉:“先吃点东西入肚吧!空腹饮太多酒,伤身。”
楚玥也不客气,伸手取了些炙肉丢入口中,细细嚼了起来。炙肉外焦内嫩,松软可口,细细咀嚼,竟有着淡淡的冷梅香。冷梅香,多久没有闻过冷梅香?六年了。六年前,自己最喜欢的是用冷梅沐浴,沐浴之后,浑身淡淡的冷梅香,久久不会散去。
这炙肉中竟然夹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冷梅香,难道是在烤炙的炭火中,撒上了冷梅的花瓣?
辰寰清越的话语传来:“楚玥有没有觉得这炙肉与众不同?”
楚玥被辰寰一语惊醒,哈哈一笑:“这肉里夹带着的这香气,丝丝缕缕的,若即若离,却总是分不出是什么香气,初时像兰香,中段又像麝香,后来竟有着淡淡的檀香味,真是奇了!”
辰寰轻轻一笑:“刚才不知道楚玥为何分神,原来是在分辨这肉中香味,不过楚玥将这香味分辨得真是细致!”
楚玥笑道:“我是大夫,对各种香料也略知一二。国师见笑了!”
辰寰眉心轻蹙:“楚玥怎么还不改口?”
楚玥无奈的笑着唤道:“辰寰。”
辰寰听到这声“辰寰”,眼里顿时溢满了笑:“嗯。好了,从楚玥这声辰寰开始,我们便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是再正常不过了!以后,我会常来叨扰的。”
说完,辰寰越墙而去。
独留下一桌好酒和一包散着淡淡冷梅香的炙肉。
楚玥无奈的看着这一切,叹道:你为何不一走了之!你为何还要回头!你为何不独善其身,偏偏要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