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资治通鉴》二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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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朱温代唐(1)

选文

唐僖宗广明元年(庚子,880)

十二月,甲申,晡时(晡(bū):申时,即下午三点至五点钟的时间。),黄巢前锋将柴存入长安,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帅文武数十人迎巢于霸上。巢乘金装肩舆,其徒皆被发,约以红缯(约:缠缚。),衣锦绣,执兵以从,甲骑如流,辎重塞涂,千里络绎不绝。

庚寅,黄巢杀唐宗室在长安者无遗类。辛卯,巢始入宫。壬辰,巢即皇帝位于含元殿,画皂缯为衮衣,击战鼓数百以代金石之乐。登丹凤楼,下赦书;国号大齐,改元金统。谓广明之号,去唐下体而著黄家日月,以为己符瑞。

朱温像诸葛爽以代北行营兵顿栎阳,黄巢将砀山朱温屯东渭桥,巢使温诱说之,爽遂降于巢。

温少孤贫,与兄昱、存随母王氏依萧县刘崇家,崇数笞辱之,崇母独怜之,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

唐僖宗中和二年(壬寅,882)

春,正月,黄巢以朱温为同州刺史,令温自取之。二月,同州刺史米诚奔河中(河中:唐玄宗时始以蒲州(治河东县,今山西永济市西南二十四里蒲州镇)为河中府,肃宗时置河中节度使,治蒲州,管蒲、同(治冯翊县,今陕西大荔县)等州,僖宗光启元年(885)改军号为护国。中和元年(881),唐以王重荣为河中节度使,此后王氏专有河中二十年,昭宗天复元年(901)亡于朱温。),温遂据之(胡三省注云:“为朱温以同州归国张本。”)。

八月,黄巢所署同州防御使朱温屡请益兵以扞河中,知右军事孟楷抑之,不报。温见巢兵势日蹙,知其将亡,亲将胡真、谢瞳劝温归国;九月,丙戌,温杀其监军严实,举州降王重荣(胡三省注云:“朱温因王重荣以归唐,而重荣之后夷于朱温之手,唐祚亦夷于温矣。”)。温以舅事重荣,王铎承制以温为同华节度使,使瞳奉表诣行在(王铎:字昭范,唐武宗时进士及第,僖宗中和二年(882),以宰相充诸道行营都都统,可承制便宜行事。行在:帝王所至之地,时僖宗在成都。)。

冬,十月,以朱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

中和三年(癸卯,883)三月,己丑,以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宣武节度使:唐德宗建中二年(781)置宋亳颖节度,治在宋州(治宋城县,今河南商丘县南),旋即改为宣武节度使,兴元元年(784),徙治汴州(治浚仪县,今河南开封市)。),俟克复长安,令赴镇。

癸巳,李克用等拔华州,黄揆弃城走(李克用:沙陀人。沙陀族源出突厥,早期活动区域大体以北庭为中心,包括西州、伊州及瓜州等地,即今新疆准噶尔盆地南部至吐鲁番、哈密及甘肃西部一带。安史之乱以后,沙陀降附吐蕃,唐宪宗时归唐。唐懿宗时,李克用的父亲朱邪赤心以战功赐姓名李国昌。沙陀人骁勇善战,唐朝后期在针对沿边各部族、藩镇以及各地起义的用兵中,多得沙陀之助。黄巢入长安,唐朝召李克用率沙陀军入援。李克用击败黄巢后,封河东节度使,从此割据太原,与宣武朱温成为唐末两大强藩。及朱温代唐,李克用以兴唐为旗帜继续与之相争。李克用卒后,其子李存勖继立,于923年灭梁,建立后唐。黄揆:黄巢之弟。)。

夏,四月,李克用与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等引兵先进,与黄巢军战于渭南,一日三战,皆捷;义成、义武等诸军继之,贼众大奔。甲辰,克用等自光泰门入京师,黄巢力战不胜,焚宫室遁去。

五月,加朱玫、李克用、东方逵同平章事。克用时年二十八,于诸将最少,而破黄巢,复长安,功第一,兵势最强,诸将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时人谓之“独眼龙”。

六月,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帅所部数百人赴镇。秋,七月,丁卯,至汴州。

时汴、宋荐饥,公私穷竭,内则骄军难制,外为大敌所攻,无日不战,众心危惧,而全忠勇气益振。诏以黄巢未平,加全忠东北面都招讨使(胡三省注云:“为朱全忠以宣武兵并吞诸镇、卒移唐祚张本。”)。

中和四年(甲辰,884)

五月,癸亥,大雨,平地三尺,黄巢营为水所漂,且闻李克用将至,遂引兵东北趣汴州,屠尉氏。尚让以骁骑五千进逼大梁,至于繁台,宣武将丰人朱珍、南华庞师古击却之。全忠复告急于李克用。丙寅,克用与忠武都监使田从异发许州,戊辰,追及黄巢于中牟北王满渡,乘其半济,奋击,大破之,杀万余人,贼遂溃。尚让帅其众降时溥,别将临晋李谠、曲周霍存、甄城葛从周、冤句张归霸及从弟归厚帅其众降朱全忠(胡三省注云:“史言朱全忠后吞诸镇,多用所降黄巢将。”)。

六月,甲辰,武宁将李师悦与尚让追黄巢至瑕丘(武宁:唐宪宗时置武宁节度使,治所在徐州(治彭城县,今江苏徐州市),懿宗咸通三年(862)取消,十一年复徐州节镇,称感化军。中和元年(881),唐以原感化军牙将时溥为感化军节度使,昭宗景福二年(893)四月,时溥为朱温所败,自焚死。徐州既属朱温之后,始复改为武宁军,此前则武宁、感化之号时有相混者。瑕丘:今山东兖州市。),败之。巢众殆尽,走至狼虎谷(狼虎谷:在今山东莱芜市西南三十里。),丙午,巢甥林言斩巢兄弟妻子首,将诣时溥,遇沙陀博野军,夺之,并斩言首以献于溥。

秋,七月,壬午,时溥遣使献黄巢及家人首并姬妾,上御大玄楼受之。宣问姬妾:“汝曹皆勋贵子女,世受国恩,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上不复问,皆戮之于市。人争与之酒,其余皆悲怖昏醉,居首者独不饮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肃然。

李克用至晋阳,大治甲兵,遣榆次镇将雁门李承嗣奉表诣行在,自陈“有破黄巢大功,为朱全忠所图,仅能自免,将佐已下从行者三百余人,并牌印皆没不返。全忠仍牓东都、陕、孟,云臣已死,行营兵溃,令所在邀遮屠翦,勿令漏失,将士皆号泣冤诉,请复仇雠。臣以朝廷至公,当俟诏命,拊循抑止,复归本道。乞遣使按问,发兵诛讨,臣遣弟克勤将万骑在河中俟命(朱温图李克用事在同年五月。李克用救朱温后,入居汴州上源驿(位于汴州城内),因言语失和,朱温夜攻上源驿,李克用逃归晋阳。)。”时朝廷以大寇初平,方务姑息,得克用表,大恐,但遣中使赐优诏和解之。克用前后凡八表,称:“全忠妒功疾能,阴狡祸贼,异日必为国患。惟乞下诏削其官爵,臣自帅本道兵讨之,不用度支粮饷。”上累遣杨复恭等谕指,称:“吾深知卿冤,方事之殷,姑存大体。”克用终郁郁不平。时藩镇相攻者,朝廷不复为之辩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视,皆无所禀畏矣!

唐僖宗文德元年(戊申,888)

三月,己亥,上疾复作,壬寅,大渐。皇弟吉王保,长而贤,群臣属望。十军观军容使杨复恭请立其弟寿王杰(观军容使:唐代中后期由宦官监军发展而来的军事使职,不常置。十军观军容使:大致相当于全国军队的总监军。);是日,下诏,立杰为皇太弟,监军国事。右军中尉刘季述遣兵迎杰于六王宅,入居少阳院,宰相以下就见之。癸卯,上崩于灵符殿。遗制,太弟杰更名敏,以韦昭度摄冢宰。

昭宗即位,体貌明粹,有英气,喜文学,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复前烈之志,尊礼大臣,梦想贤豪,践阼之始,中外忻忻焉。

唐昭宗龙纪元年(己酉,889)

三月,加朱全忠兼中书令,进爵东平郡王。全忠既克蔡州,军势益盛。

十一月,朱全忠求领盐铁,孔纬独执以为不可,谓进奏吏曰(盐铁:指盐铁使,安史之乱后所出现的主管盐、铁、茶专卖及征税的财政使职。盐利为唐代中后期两税之外的最大收入,盐铁使亦常以重臣担任,或者宰相兼任。唐代后期盐铁使与度支、户部二使,合称三司,至五代后唐时,三使合为一职,出现三司使之职。进奏吏:唐中后期地方藩镇多在京师置进奏院,作为沟通中央与地方的信息渠道,进奏院通常设进奏官一人。):“朱公须此职,非兴兵不可!”全忠乃止。

唐昭宗景福二年(癸丑,893)

十二月,朱全忠请徙盐铁于汴州以便供军;崔昭纬以为全忠新破徐、郓,兵力倍增,若更判盐铁,不可复制,乃赐诏开谕之。

唐昭宗光化元年(戊午,898)春,正月,两浙、江西、武昌、淄青各遣使诣阙,请以朱全忠为都统,讨杨行密(两浙钱镠、江西钟传、武昌杜洪、淄青王师范、淮南杨行密,皆为黄巢起义平定后割据一方的藩镇,其中又以杨行密势力最强,诸镇惮杨行密之强,故而党附朱全忠。);诏不许。

八月,上欲藩镇相与辑睦,以太子宾客张有孚为河东、汴州宣慰使,赐李克用、朱全忠诏,又令宰相与之书,使之和解。克用欲奉诏,而耻于先自屈,乃致书王镕(王镕:河北三镇之成德节度使。成德治所在镇州(治真定县,今河北正定县),西邻河东李克用。),使通于全忠;全忠不从。

光化三年(庚申,900)

二月,壬午,以吏部尚书崔胤同平章事,充清海节度使。

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王抟,明达有度量,时称良相。上素疾宦官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横,崔胤日与上谋去宦官,宦官知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嫉(南、北司:南司指以宰相为首的政府机构,或称南衙;北司指由宦官掌握的各种机构。都是根据这些机构在宫城和皇城中的地理位置而得名。),各结藩镇为援以相倾夺。抟恐其致乱,从容言于上曰:“人君当务明大体,无所偏私。宦官擅权之弊,谁不知之!顾其势未可猝除,宜俟多难渐平,以道消息(消息:生灭、盛衰。消,衰减;息,生长。)。愿陛下言勿轻泄以速奸变。”胤闻之,谮抟于上曰:“王抟奸邪,已为道弼辈外应。”上疑之。及胤罢相,意抟排己,愈恨之。及出镇广州,遗朱全忠书,具道抟语,令全忠表论之。全忠上言:“胤不可离辅弼之地,抟与敕使相表里,同危社稷。”表连上不已。上虽察其情,迫于全忠,不得已,胤至湖南复召还。六月,丁卯,以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抟罢为工部侍郎。以道弼监荆南军,务修监青州军。戊辰,贬抟溪州刺史;己巳,又贬崖州司户。道弼长流欢州,务修长流爱州。是日,皆赐自尽。抟死于蓝田驿,道弼、务修死于霸桥驿。于是胤专制朝政,势震中外,宦官皆侧目,不胜其愤。

冬,十月,初,崔胤与帝密谋尽诛宦官,及宋道弼、景务修死,宦官益惧。

上自华州还(上自华州还:乾宁三年(896)六月,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兵逼长安,昭宗出走华州(治郑县,今陕西华县)。光化元年(898)八月,昭宗始自华州还长安。),忽忽不乐,多纵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于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等阴相与谋曰:“主上轻佻多变诈,难奉事;专听任南司,吾辈终罹其祸。不若奉太子立之,尊主上为太上皇,引岐、华兵为援(岐:指凤翔李茂贞。华:指华州韩建。),控制诸藩,谁能害我哉!”

十一月,上猎苑中,因置酒,夜,醉归,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旦,日加辰巳,宫门不开。季述诣中书白崔胤曰:“宫中必有变,我内臣也,得以便宜从事,请入视之。”乃帅禁兵千人破门而入,访问,具得其状。出,谓胤曰:

“主上所为如是,岂可理天下!废昏立明,自古有之,为社稷大计,非不顺也。”

胤畏死,不敢违。庚寅,季述召百官,陈兵殿庭,作胤等连名状,请太子监国,以示之,使署名;胤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上在乞巧楼,季述、仲先伏甲士千人于门外,与宣武进奏官程岩等十余人入请对。季述、仲先甫登殿,将士大呼,突入宣化门,至思政殿前,逢宫人,辄杀之。上见兵入,惊堕床下,起,将走,季述、仲先掖之令坐。宫人走白皇后,后趋至,拜请曰:“军容勿惊宅家(宅家:西汉群臣谓天子为“县官”,东汉以来谓为“国家”,唐时宫中率呼天子为“宅家”,又有“大家”、“官家”等称呼。),有事取军容商量。”季述等乃出百官状白上,曰:“陛下厌倦大宝,中外群情,愿太子监国,请陛下保颐东宫。”上曰:“昨与卿曹乐饮,不觉太过,何至于是!”对曰:“此非臣等所为,皆南司众情,不可遏也。愿陛下且之东宫,待事小定,复迎归大内耳。”后曰:“宅家趣依军容语!”即取传国宝以授季述,宦官扶上与后同辇,嫔御侍从者才十余人,适少阳院。季述以银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汝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锁其门,熔铁锢之,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将兵围之,上动静辄白季述,穴墙以通饮食。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上求钱帛俱不得,求纸笔亦不与。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衾,号哭闻于外。季述等矫诏令太子监国,迎太子入宫。辛卯,矫诏令太子嗣位,更名缜。以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甲午,太子即皇帝位,更名少阳院曰问安宫。

朱全忠在定州行营,闻乱,丁未,南还。十二月,戊辰,至大梁。季述遣养子希度诣全忠,许以唐社稷输之;又遣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诰示全忠。全忠犹豫未决,会僚佐议之,或曰:“朝廷大事,非藩镇所宜预知。”天平节度副使李振独曰:“王室有难,此霸者之资也。今公为唐桓、文,安危所属。季述一宦竖耳,乃敢囚废天子,公不能讨,何以复令诸侯!且幼主位定,则天下之权尽归宦官矣,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全忠大悟,即囚希度、奉本,遣振如京师诇事。既还,又遣亲吏蒋玄晖如京师,与崔胤谋之;又召程岩赴大梁。

唐昭宗天复元年(辛酉,901)

春,正月,乙酉朔,王仲先入朝,至安福门,孙德昭擒斩之,驰诣少阳院,叩门呼曰:“逆贼已诛,请陛下出劳将士。”何后不信,曰:“果尔,以其首来!”

德昭献其首,上乃与后毁扉而出。崔胤迎上御长乐门楼,帅百官称贺。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方诘责,已为乱梃所毙。薛齐偓赴井死,出而斩之。

灭四人之族,并诛其党二十余人。宦官奉太子匿于左军,献传国宝。上曰:“裕幼弱,为凶竖所立,非其罪也。”命还东宫,黜为德王,复名裕。丙戌,以孙德昭同平章事,充静海节度使,赐姓名李继昭。

己丑,朱全忠闻刘季述等诛,折程岩足,械送京师,并刘希度、李奉本等皆斩于都市,由是益重李振。癸巳,进朱全忠爵东平王。

凤翔、彰义节度使李茂贞来朝;加茂贞守尚书令,兼侍中,进爵岐王。

刘季述、王仲先既死,崔胤、陆扆上言:“祸乱之兴,皆由中官典兵。乞令胤主左军,扆主右军,则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犹豫两日未决。李茂贞闻之,怒曰:“崔胤夺军权未得,已欲翦灭诸侯!”上召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谋之,皆曰:“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若属南司,必多所变更,不若归之北司为便。”上乃谓胤、扆曰:“将士意不欲属文臣,卿曹勿坚求。”于是以枢密使韩全诲、凤翔监军使张彦弘为左、右中尉。全诲,亦前凤翔监军也。

又征前枢密使致仕严遵美为两军中尉、观军容处置使。遵美曰:“一军犹不可为,况两军乎!”固辞不起。以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

五月,朱全忠奏乞除河中节度使,而讽吏民请己为帅(二月,河中节度使王珂降于朱全忠。);癸卯,以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胡三省注云:“当是时,自蒲、陕以东,至于海,南距淮,北距河,诸镇皆为朱全忠所有。使全忠以邻道自广,则当兼领佑国、河阳、陕虢,不应越此三镇而领河中;全忠所以领河中者,上以制朝廷,下以制李克用也。”)。

六月,癸亥,朱全忠如河中。

上之返正也,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偓皆预其谋,故擢为翰林学士,数召对,访以机密。涣,绹之子也。时上悉以军国事委崔胤,每奏事,上与之从容,或至然烛。宦官畏之侧目,事无大小皆咨胤而后行。胤志欲尽除之,韩偓屡谏曰:“事禁太甚。此辈亦不可全无,恐其党迫切,更生他变。”胤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