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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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秦汉车辆制作(七)

独轮车刘仙洲研究中国古代交通运输机械曾经有极其重要的发现。他由《说文·车部》中所谓“,车规也,一曰一轮车”,推断在许慎著此书时,独轮车已经应用于交通活动中。史籍中多有汉时人使用“鹿车”的记载。如《后汉书·赵熹传》:赵熹“以泥涂仲伯妇面,载以鹿车,身自推之”,《杜林传》:杜林“身推鹿车,载致弟丧”又如《后汉书·儒林列传·任末》:“友人董奉德于洛阳病亡,末乃躬推鹿车,载奉德丧致其墓所。”《后汉书·独行列传·范冉》:“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资。”《后汉书·列女传·鲍宣妻》:“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三国志·魏书·司马芝传》:“以鹿车推载母。”《三国志·魏书·庞淯传》裴松之注引皇甫谧《列女传》:庞娥亲“遂弃家事,乘鹿车伺(李)寿”。《三国志·蜀书·费祎传》:“(董)允白父和请车,和遣开后鹿车给之。允有难载之色,祎便从前先上。”鹿车,又写作露车。《后汉书·灵帝纪》:“帝与陈留王协夜步逐荧光行数里,得民家露车,共乘之。”《三国志·魏书·董卓传》裴松之注引张璠《汉纪》:“兄弟独夜步行欲还宫,瞑,逐萤火而行,数里,得民家以露车载送。”。鹿车,瞿中溶《汉武梁祠堂石刻画像考》解释说,“鹿,当是鹿卢之谓,即辘轳也”。刘仙洲同意这种意见,并以王重民等编《敦煌变文集》卷八句道兴撰《搜神记》不用“鹿车”而用“辘车”作旁证,以为“鹿车”即独轮车,认为其创始时期当在西汉晚期。参见刘仙洲:《我国独轮车的创始时期应上推到西汉晚年》,载《文物》,1964(6)。史树青也提出论证,指出:“鹿车的鹿字,应作辘轳解,是轮轴类的引重器”,“传世汉代铜器中,有一种活轴铜灯,灯盌可仰可合,俗称辘轳灯,意也取此。所以鹿车就是一个轮轴的车。”史树青:《有关汉代独轮车的几个问题》,载《文物》,1964(6)。

《盐铁论》中《非鞅》、《遵道》、《散不足》、《世务》等篇都说到所谓“椎车”。《散不足》:“古者椎车无柔。”或以为“柔”同“”。张敦仁《盐铁论考证》说:“椎车者,但斲一木使外圆,以为车轮,不用三材也。”萧统《文选序》也说:“椎轮为大辂之始”。西汉的早期独轮车,车轮制作可能和这种原始车轮相近,即直接截取原木并不进行认真加工,轮体有一定厚度,正便于推行时操纵保持平衡。由于车轮浑整厚重酷似辘轳,因而得名辘车。辘车后又称鹿车。句道兴《搜神记》述千乘人董永故事:“小失其母,独养老父,家贫困苦,至于农月,与辘车推父于田头树荫下,与人客作,供养不阙。”又谓事本“昔刘向《孝子图》”,而董永“前汉人也”,其中“辘车”之称,或许即保留古意。《说文·车部》所谓“,车规也。一曰一轮车”,又说明这种车轮与“车规”相似。段玉裁注:“规者,圜之匡郭也。”亦即“之范”。曲弯木材制作车辋所用之规范,正应当是略小于车轮的规整的实体圆柱形。《说文·车部》又说,“,纺车也。从车,声,读若狂。一曰一轮车”。为绞线之象形,而“一曰一轮车”者,除纺车与独轮车有形近之处而外,或许也与“”的读音与“圜之匡郭”之“匡”相近有关。

据秦始皇陵兵马俑坑2号坑发掘资料,当时地面有“印痕清晰,辙与辙之间无明显对应关系”的车辙印迹,发掘报告执笔者说,这些车辙“疑为独轮车遗迹”,相应图版直接标明为“独轮车印”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秦始皇陵二号兵马俑坑发掘报告》第一分册,113~118页,图版四一,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年1月。。如果“独轮车印”的判断成立,可以证明这种车型当时已经投入使用,则独轮车的发明和使用,可以提前到秦代。有学者据此认为,“至晚在秦代时独轮车已经发明,并已应用于生产运输”。考虑到从最初发明到实际应用之间的过程,“那么独轮车很可能在秦统一前即先秦时期已经发明”。联系许多历史迹象,可以推定独轮车的发明权很可能应当归于秦人。参见赵宠亮:《独轮车至晚在秦代已经发明》,载《中国文物报》,20100721。

《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说,诸葛亮“性长于巧思”,曾创制“木牛流马”。《诸葛氏集》二十四篇中列有《传运》篇。裴松之注引《亮集》“作木牛流马法”,木牛“牛仰双辕,人行六尺,牛行四步,载一岁粮,日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劳”。流马“后杠与等版方囊二枚”,“每枚受米二斛三斗”。木牛流马,一般公认是人力推挽的独轮车。所以不再称作鹿车者,应已经过重大改进。鹿车一般推载一至二人。木牛流马则用以运输军粮。

从史籍记载和文物资料看,独轮车在东汉时期已经成为十分普及的运输工具。《三国志·魏书·苏则传》裴松之注引《魏略》说,苏则讥嘲吉茂:“我诚不能效汝蹇蹇驱鹿车驰也。”可见这种运输车辆多为下层劳动者习用,甚至也成了他们卑贱身份的标志。

由于制作简便,操纵灵活,对道路的要求也不高,独轮车在汉代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中发挥了显著的作用,它的出现和普及,在交通运输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