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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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序章秦汉时期交通发展的历史基础(五)

秦国交通发展的又一突出例证,是车辆制作技术的进步。

中国早期车辆均为单辕。单辕车须系驾二头或四头牲畜,双辕车则可系驾一头牲畜。陕西凤翔战国初期秦墓BM103出土2件牛车模型,牛一牡一牝,两车车辆形制相同,出土时陶车轮置于牛身后两侧,其间有木质车辕及轴、舆等车具朽痕,可以看到车辕为2根。参见吴镇烽、尚志儒:《陕西凤翔八旗屯秦国墓葬发掘简报》,见《文物资料丛刊》第3辑,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年5月。这是我国发现的最早的双辕车模型,也是世界最早的标志双辕车产生的实物资料。双辕车的出现,体现了交通工具史上的重大进步。两件牛车模型出土于同一座小型墓葬中,且牛为一牡一牝,还可以说明秦国民间运输生产资料的普及程度。独轮车这种对于交通道路条件要求甚低的使用轻巧灵便的新车型,很可能也是秦人最早使用。

秦人除了拥有双辕车等先进车型的发明权而外,投入经济生活的运车数量之多也是空前的。秦景公三十六年(前541),秦后子适晋,“其车千乘”(《左传·昭公元年》)。秦昭襄王三十六年(前271),穰侯免相,出关就封邑时,“辎车千乘有余”(《史记·穰侯列传》)。当时还曾“使县官给车牛以徙”(《史记·范雎蔡泽列传》),动员了官府运输力量。往往集中数逾千乘的运输车辆的大规模的交通活动,可以说明秦国交通事业的发展和运输力量的雄厚。

秦国还充分利用水路运输条件发展航运。《石鼓文·霝雨》:

□□,舫舟囱逮。

□□自,徒驭汤汤。

隹舟以(行),或阴或阳。

极深以,□于水一方。

郭沫若以为其为“追叙由汧源出发攻戎救周时事”。“舫舟,竝船也。囱读为悤遽之悤。” ,“当是蒲谷之蒲之本字”。“郑樵谓极即楫字,案乃假借为楫。”,“疑是之古文,象形”郭沫若:《石鼓文研究》,46~48、73页,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年10月。。可见秦人很早就沿境内河流从事水上运输。《左传·僖公十三年》记述秦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的所谓“泛舟之役”,杜预《集解》:“从渭水运入河、汾。”《史记·秦本纪》:“卒与之粟,以船槽车转,自雍相望于蜂。”所谓“船漕车转”,即取水陆联运形式。这是史籍所载规模空前的运输活动。《战国策·楚策一》记载张仪说楚王时,也说到秦国的水上航运能力:

秦西有巴蜀,方船积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余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粮,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余里;里数虽多,不费马汗之劳,不至十日而距扞关。

辩士游说,虽多夸饰之辞,然而应当是以一定的事实基础为依据的。秦国较早就可以“水通粮”,确实曾经是列国以为国力强盛而“不可与战”的重要因素之一(《战国策·赵策一》)。

“汎舟之役”而外,秦史上另一次大规模粮运的记载,是秦昭襄王十二年(前295)“予楚粟五万石”一事(《史记·秦本纪》)。按照汉代运粮车辆的载重指标每车25石计《九章算术·切输》中有关“均输粟”的算题,所列条件有“一车载二十五斛”。根据居延汉简中有关粮运的简文,可知这一数额是符合汉代运输生产的实际的。,运送5万石粮食需组织多达两千辆运车的浩荡车队。

《商君书·垦令》有“送粮无取僦”语,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效律》也规定:“上节(即)发委输,百姓或之县就(僦)及移输者,以律论之。”可见秦在战国时期已经出现营运以取僦值的私营运输活动,而政府对其严加限制,可以反映“上发委输”这种运输形式的组织管理高度集中又极其严密的特点。秦国运输组织的这一形式,对整个秦汉时期都表现出十分明显的持久影响。

秦国运输组织以法律形式保证其集中程度和运行效率的特点,带有浓重的军事化的色彩。其形成,显然与战争频仍的历史背景有关。

秦国善于“远攻”(《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较早创大军团长距离远征的历史纪录。秦穆公谋取郑国,即派遣大军“径数国千里而袭人”(《史记·秦本纪》)。秦军还曾远至宋、楚等国境内作战。秦统一战争中,调动数以10万计的大军连年出击,无疑也需要凭借强大的运输力量保证后勤供给。以秦灭楚的战役为例,秦军出动兵力达60万,以秦汉时通例折算,每天士卒口粮就多达66 667石左右居延汉简所见戍卒口粮标准,一般每人每月为三石三斗三升少。云梦睡虎地秦简《传食律》:“御史卒人使者,食粺米半斗”,“使者之从者,食粝米半斗”,与此相近。《汉书·赵充国传》:“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麦八斛。”则日近三斗五升,或包括战马食料。,若无法由当地征集,以车载25石计,则需要2 667辆运车转送,如若运程超过4日,则每日军粮都需万辆以上的辎重车队承运。这一数字尚不包括军马的食料刍藁。然而楚地战事持续长达“岁余”(《史记·白起王翦列传》),军运数额之巨可以想见。显然,秦国优越于其他各国的交通条件,是能够以强大的军事力量完成统一的重要因素之一。

秦国国君大多不避尘露之苦,以频繁的出行作为主要政务内容之一。除所谓“勤劳本事”、“临察四方”(《史记·秦始皇本纪》)而外,迁都于咸阳之后,以距上帝之畤及宗庙所在雍城之遥远,也不得不往复辛苦奔波。秦王行迹超逾关中地区者,除前述惠文王于褒谷会蜀王外,在统一战争期间,史籍中又可见如下记载:

秦惠文王

(1)九年,“与魏王会应”。(《史记·秦本纪》)

(2)十二年,“会龙门”。(《史记·六国年表》)

(3)“(更元)五年,王游之北河。”(《史记·秦本纪》)

(4)“(更元)十二年,王与梁王会临晋。”(《史记·秦本纪》)

(5)“魏襄王七年,秦王来见于蒲坂关。”(《水经注·河水四》引《汲冢竹书纪年》)

秦武王

(1)“武王元年,与魏惠王会临晋。”(《史记·秦本纪》)

(2)“三年,与韩襄王会临晋外。”(《史记·秦本纪》)

秦昭襄王

(1)“三年,王冠,与楚王会黄棘。”(《史记·秦本纪》)

(2)十七年,“王之宜阳”。(《史记·秦本纪》)

(3)“二十年,王之汉中。”(《史记·秦本纪》)

(4)二十年,“又之上郡、北河”。(《史记·秦本纪》)

(5)二十二年,“与楚王会宛”。(《史记·秦本纪》)

(6)二十二年,“与赵王会中阳”。(《史记·秦本纪》)

(7)二十三年,“王与魏王会宜阳”。(《史记·秦本纪》)

(8)二十三年,“与韩王会新城”。(《史记·秦本纪》)

(9)“二十四年,与楚王会鄢。”(《史记·秦本纪》)

(10)二十四年,与楚王“又会穰”。(《史记·秦本纪》)

(11)二十五年,“与韩王会新城”。(《史记·秦本纪》)

(12)二十五年,“与魏王会新明邑”。(《史记·秦本纪》)

(13)二十八年,与赵惠文王“会黾池”。(《史记·六国年表》)

(14)“二十九年,王与楚王会襄陵。”(《史记·秦本纪》)

(15)四十六年,“王之南郑”。(《史记·六国年表》)

(16)四十七年,“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秦王政

(1)“十三年,桓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王之河南。”(《史记·秦始皇本纪》)

(2)“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之。秦王还,从太原、上郡归。”(《史记·秦始皇本纪》)

(3)“二十三年,秦王复召王翦,强起之,使将击荆。取陈以南至平舆,虏荆王。秦王游至郢陈。”(《史记·秦始皇本纪》)秦王政亲至楚地新占领区的这次出行,云梦睡虎地秦简《编年记》中对于当时楚地的战争背景有所记录。简文写道:“廿三年,兴,攻荆,□□守阳□死。四月,昌文君死。”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解释说,“兴,指军兴,征发军队”。“昌文君,据《史记·秦始皇本纪》曾与昌平君同时为秦臣,参预攻嫪毐。”(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睡虎地秦墓竹简》,13页,北京,文物出版社,1978年11月)